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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险与恶(2 / 4)

作品:《三丫头,顾小敏

绣舞子与日本宪兵队的作战参谋谷田交往密切,谷田每次从弥河码头回来都要去绣舞子店里暂居。今天,许连姣得到消息,谷田从弥河码头回来了,他身上带着弥河口部队的布防图。代前锋潜进了日本料理店。

这么晚了还没有任何消息送过来,是不是他们遇到了麻烦?是不是应该去狮子桥迎接一下他们?

就在这时,一身男子打扮的许连姣由北向南而来,她身后还跟着鬼子,鬼子兵手里攥着长枪,长枪上的刺刀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着明晃晃的寒光。一眨眼的功夫,许连姣的身影钻进了通寺巷,瓢爷明白了,许连姣是为了掩护代前锋顺利离开青峰镇而吸引鬼子的注意力。

瓢爷把手伸进怀里摸摸枪,扭身急匆匆踏出了铺子西门,来到院子里,侧耳听听北屋里的声音,林伯两口子睡着了,小宝儿嘹亮的呼噜声从东北屋窗户上飘出来,他点点头。脚步绕过前院来到了后院,走近墙边,双手扒着墙头,“唰”腾空跃起,像一片树叶轻轻飘落而下,如猿猴一般蹲在地面上,抬起锋利的大眼睛向四周瞭望了几眼,后面的街道上传来了几声枪响,还有一串脚步声窜进了通寺巷。

瓢爷站直身体,踏着夜色直奔青峰寺。

顾小敏灵巧的小身影窜上崎岖不平的山路,路两边有山谷,山谷有多深不清楚,山谷里古树参天遮天蔽月。

路沿旁边怪石嶙峋,在这一些石头缝隙里种着一点点庄稼,这个季节,无论是不是已经成熟,都抢收了,生怕别人给偷去。地里只剩下了参差不齐的秸茬子,天黑路难走,一不小心,脚丫子踩在尖利的茬子上,刺穿了脚上的鞋子,忍着疼,咬着牙,拔出脚丫,撩撩挡住眼睛的几缕长发,依然看不清前面的路,弓着腰,继续往前深一脚浅一脚地爬着,膝盖碰在石头上,疼得流泪,抬起衣袖抹一把脸上的汗珠子,身子一斜歪趴在一块石头上,瞬间,牙齿与嘴唇相撞,有一股咸啧啧的液体从唇角流下来,是血,伸出舌头舔一舔咽进喉咙。

停下脚步,侧耳听听,山脚下没有鬼子的吆喝声,小敏知道她跑出家门就是为了吸引鬼子的注意力,必须弄出一点声音,想到这儿,她的脚丫往后使劲一蹬,山石“哗哗哗”滚落。

“那边有人。”一个二鬼子尖叫,他的声音里带着惶恐。

“那是乱坟岗,这么晚谁去哪儿?”另一个声音高声吆喝,听着有点耳熟。

的确,眼前是一座座坟头,有的坟头上用石块压着几张纸,有的插着枝条,枝条上吊着招魂幡,那几张纸与幡在风里发出瘆人的声音,像冤魂在互相诉苦;几只猫头鹰蹲在树杈上,竖着尖尖的耳朵,眼睛在夜幕下闪着炯炯的光,嘴里“喔喔喔”地叫声;几只老鼠从胳膊肘下面“出溜出溜”跳过,小敏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后踉跄了一下,脚下一滑,她本能反应伸手往前一抓,抓到了一块冰冷的石碑,石碑并不牢靠,浅浅地埋在零散的石块里。

石碑松动,小敏的身体随着往后仰,后面是山谷,小敏眼睛一闭,今儿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就在小敏身体坠落的同时,一双大手从天而降,他抓住了小敏的胳膊往前使劲一拽。

来人是瓢爷,瓢爷把小敏拉到一个土坡的下面,嘴里轻声问:“丫头,你怎么跑出来了?”

小敏想问:您怎么在这儿。她的心有余悸,上下嘴唇都合不上了,她以为瓢爷是鬼,以为是鬼救了她,此时听着瓢爷熟悉的声音,她只想哭。

天露出了淡淡的橘色,蓝色的云雾被掀起了盖头,曙光缓缓升起。

许连姣在白家院子里徘徊,她时不时停下脚步,满脸焦灼地眺望着院门口。

小敏的身影出现在栅栏门上,她满头大汗,衣服上还挂着一些草叶子。

看到小敏平安回来,许连姣笑了:“丫头,你去哪儿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小敏敞开了怀抱。

小敏深深弓着腰:“孙小姐,丫头身上脏……”

许连姣慌乱地摇头,“不,丫头,我一直都想抱抱你,替大家抱抱你……”许连姣涕不成声。

“俺给苗家捡了一捆劈柴,放在面馆门口,俺就回来了,孙小姐,让您担心了,丫头马上去做饭,您一定饿坏了吧。”

听着小敏一席成熟的话,许连姣心里凄凉凉的,这个丫头还一直把她当许家的小姐。

“孙小姐,家里只有饼子,还有林伯母给的几个鸡蛋,丫头给您蒸个鸡蛋羹吧。”

“丫头……”许连姣鼻子酸酸的,她想说,丫头,你不用这么照顾我,她吸吸鼻子,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丫头不容易,在城隍庙受过苦,在潘家村挨过饿,在苗家受过委屈。无论在哪儿,她都把自己当丫鬟,处处迁就别人,处处伺候别人。苗太太临死之前又把苗简已交给她,为了报答苗家的收留之恩,她竟然答应照顾苗简已两口子。

许连姣背过身去擦着滚到嘴角的泪水,她心里有好多话要与小敏说,她知道,这不是聊家常的时候,只能嘱咐小敏一些至关重要的话:“丫头,我想告诉丫头一件事,丫头好好听着。”许连姣转身看着小敏,伸出双手捧着小敏的脸,这张小脸那么可爱,嘴角还挂着血丝,嘴唇肿着,上面有一个血口子。

“丫头,疼吗?”

小敏摇摇头,咧咧嘴角:“不疼,自己牙齿磕的,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