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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远山雾(1 / 2)

作品:《濯枝

电话那头,先是莫名其妙地笑一声。

随即,调侃起来。

“你信不信,你拿这话去问百度,百度都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什么张晓鹏?你倒是说清楚啊,哪个张,哪个晓,哪个鹏?不是濯哥哥,人口普查都没这么笼统的吧?”

刚说完,狗叫起来了。

听杂乱的汪汪声儿,不止一只,徐格把狭路相逢箭步逞勇的星星使劲往回拉,老父亲般劝着:“星星乖,不闹哈。”

程濯更烦了。

“十四中的张晓鹏,应该跟我们同届,他参加过奥数比赛,我今天忽然发现有他微信,一个多月前加的,是不是你的什么朋友?”

之前不少人搭徐格这条线,跟程濯攀过亲近,程濯第一时间就想到徐格身上来了。

徐格拽着汪汪叫的星星,找个僻静长椅坐下。

“我想想啊,他哪儿人啊?”

方舟那儿来的消息。“老城区长林巷。”

徐格散漫地拖音,一路“嗯嗯”想着,忽然说:“我想起来了!”

“绝了,我说真的,你干脆给我开份工资吧,我踏马真的什么破事都替你记着,张晓鹏!张晓鹏你都不记得了?”

程濯忍耐力即将告罄,稍作闭眼,尽量声音平缓:“说吧,工资我开。”

“你失忆了吗?高三呐,就在谭馥桥的教辅中心,十四中的竞赛班,不是搞了一个什么帮扶小组,你跟张晓鹏一组,给那哥们学抑郁了吧好像,退了班,之后好像去考雅思出国了吧。”

程濯眉心逐渐敛起,“真的?你记得这么清楚?”

徐格一边逗着狗,一边说:“昂,他跟纪枕星一个班嘛,纪枕星他们班班长,那阵子天天关心他来着,怕他想不开,然后乔落去劝,我就也跟着去劝。”

乍然间,程濯都想起来了。

仿佛刚刚只是被那张照片短暂冲击到,此刻,来龙去脉一一在脑海浮现。

是陪着舒斌去长林巷拜访那次。

车子开不进去,停在巷口,在巷子里巧遇张晓鹏,对方一下认出他了,没有叙旧,因为那天程濯状态也不怎么好。

张晓鹏说,那咱们老同学加个微信吧。

微信就这么来的。

他现在在追孟听枝?

长林巷和桐花巷那么近,他们从小认识?他不会跟孟听枝是青梅竹马吧?照片里的小女孩儿又是谁?

没理会徐格在电话里失联似的喊着:“喂喂喂,程老板,说话啊,我这工资怎么开?”

程濯回微信,快速翻了张晓鹏的朋友圈,翻到第二条关于孟听枝的图文,并确认了小女孩的身份。

张晓鹏的妹妹。

孟听枝还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徐格还在喊:“就给我们星星买半年的狗粮吧。”

程濯忽然想到什么,对着电话说:“我给你开个宠物店都行,你哥的孩子是不是要上幼儿园了?”

徐格还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跳得这么快,“嗯”一声。

“九月份开学呢。”

“下周借我两天,我带他出来玩。”

徐格瞬间傻眼,嘴里“不是不是”念了老半天,都没顺过思路来,“不是……你不是遛狗都嫌烦么?怎么借孩子啊?”

程濯把张晓鹏的事简单跟徐格讲一遍。

徐格险些笑疯。

“跟老同学抢前女友?不愧是你濯哥哥。”

徐格小侄子没借成。

倒不是不能,而是徐格好声劝着,他那侄子小魔头一个,到哪儿都螃蟹似的横着走,比两个沈思源加在一块都烦人。

别人带着妹妹是加分,你带我侄子纯属要命。

最后,徐格口头鼓励道:

“你就一人单枪匹马挑战他们兄妹俩,以你的姿色,一打二绰绰有余。”

程濯:“……”

事情就这么戛然而止的搁置在程濯心里,他手上的那支旧铁皮盒子,“咔吱”一声合上。

老颜料修了修,只剩一点几不可查的气味,他确定自己是按照步骤修复的,但太过一窍不通,所以时刻心惊胆战。

总怀疑,是不是修错了?

是不是再也修不好了?

车窗外,不休灯火飞速后退成迷幻光影。

再打开盒子时,是两天后的老城区。

谭馥桥的老广场夜晚摊铺热闹,正到饭点,店里人头攒动。

车停车走,车水马龙。

整个世界都像被人按了加速键一样,唯独那六十秒的红灯慢得像过了几个世纪。

他站在路口,看着那对从饭店出来、正往路边走的年轻男女。

不由攥拢手指,仿佛替那红灯用力,求它跳得再快一点。

身边慢慢积满了行人,他被围困似的枯等在熙攘的路口。

车鸣尖锐那刻,他急到将她的名字脱口而出。

“孟听枝!”

人群险险惊叫,货车司机急刹,探窗大骂抢道的外卖员。

“赶着投胎啊!不要命!”

庞大的货车如屏障一样阻拦视线,车厢上印着整幅的婚庆广告,喜庆背景,大红色铺天盖地,新人相拥而笑,花瓣飘飞,老土台词写着:

一生一世,就在此刻。

司机和外卖员对骂了大概三生三世,已经严重阻碍交通,一圈又一圈路人指指点点,各种评价,水泄不通。

等附近的交管过来才慢慢散了。

终于散了。

对面那家古色古香的饭店,门口停着几辆车,檐下红灯笼静滞,人影空空。

上车后,孟听枝朝后犹疑地看一眼。

身边的张晓鹏也顺她的视线回望,温和又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孟听枝摇摇头,“没什么。”

刚刚好像幻听有人喊她。

她注意到人车拥堵的路口,没多瞧,随口问了句:“那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张晓鹏说:“可能交通摩擦吧,老城区这边的路况复杂,新手很容易出问题。”

“嗯。”

孟听枝收回视线,笑笑说:“谢谢你送我回家。”

“唉,你真的太客气了,咱俩同校,家又住得近,你爸跟我爸还是牌友,你又是女生,我请你一顿饭,你真不必记着非要还我一顿,叫你们女孩子付钱怪不好意思的。”

孟听枝说:“没事,礼尚往来嘛。”

她不喜欢这种所谓的性别优待,宁愿自己吃点亏,也不想占男性便宜,平白欠了人情,心里总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