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红枣糕(1 / 3)
作品:《濯枝》午饭在巷口外的面馆解决,程濯面前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刚刚点单的时候忘了跟老板叮嘱忌口。
宽口的圆白瓷碗端上来,上头漂了一层绿。
程濯第一不喜欢的香菜和第二不喜欢的葱花,全员到齐,满满当当。
一看就知道,这家面馆的老板大方又实在。
邓锐跟他们同桌,一筷子面条嘬到一半,不上不下变了脸色,煞白不安地望向程濯,再一看回复手机消息认真到忽略到周遭一切的孟小姐。
邓锐立即机敏地想着,要不要自己主动背锅,说怪自己忘了提醒店家?
孟听枝抬头了。
瞧见那片绿,她微惊一下,“啊,你不吃这个的,我帮你捞出来吧。”
程公子点头舒眉的意思很明显,她还记得。
邓助理悬起的心也安稳降落,孟小姐还记得。
餐中,孟听枝还贴心地问一句,“还有香菜味吗?”
程濯没有正面答,说凑合,已经算是给足这家小馆子体面了。
毕竟,他爷爷那儿的厨子,做过国宴的手艺,到他这儿都能挑拣出一二三四的小毛病。
也就以前孟听枝半夜给他烫青菜煮一碗素面,才能叫程公子赏脸夸出句真厉害来。
那碗小馄饨只动了半碗,以一个正常男人的胃口绝对填不饱肚子,但孟听枝也只是淡淡掠一眼,不多问。
可能真的口味欠佳到叫他难下咽,也可能暑气未消,他还是有之前没口味的老毛病。
出店门,孟听枝从包里翻出糖盒,倒出一粒来,往他嘴里一塞。
舌苔上忽的落了一小颗甜物。
空腔立马充盈开一股叫呼吸都清爽的气息。
“什么?”
孟听枝合上包说:“山楂糖,不含糖的,就是山楂味,喜欢吗?”
“嗯。”程濯伸手,“你把那剩下的也给我吧。”
再度打开包,孟听枝没有直接拿出来,握着小小的糖盒,轻歪着头,斜斜一看他。
“用打火机换?”
程濯撇开头,轻笑出声。
人醒透了,嗓子似还有那种未醒的哑,空空沉沉。
整个人站在老树浓荫下,穿白衬衫,一身的静影盈然,明亮与阴翳都毫不折中地落在他身上,皆挥洒至极致,碰撞出的矛盾在这个人身上承载得那么好。
清矜不羁。
他少年时代,在窗口阳光里转笔做题,听徐格他们聊擦边球的艳情传闻,露出的浅淡笑容就是这样。
边界感即使破碎,他也是极远的。
小盒子在她手里攥着,微微发汗。
“你换不换嘛?”
面对面的姿势,程濯躬身,偏把那副她已经不敢多看的俊朗眉眼摆到她睫前来,极近,压低声音,一说话。
山楂糖的清甜气息,直扑她面庞。
“昨晚全身不都被你摸遍了,你哪里见我有打火机。”
全身,摸遍。
他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有画面感?
孟听枝咬住唇内的软肉,痛感与巨大的窘迫相抵,耳尖慢慢红了。
憋到最后,她将软白的手掌朝他摊开,任他拿取。
“我,我不记得了。”
他拿糖盒,手指尖带细小电流一样在她掌心的纹路上若有似无地划了一下,就在孟听枝以为这个拿取过程已经结束时,他连她的手和糖盒一并握在掌中。
“那你记得什么?”
她倏然抬起眸子,眼波在泄光树影里细碎一跃,泛浅金色的光。
脑海里快速播着一部风月旖旎的电影。
不至尾声。
孟听枝答:“木姜很香,你站在我房间里,屏住地灯的光,影子落在白墙上,很好看。”
程濯松开手指,把糖盒拿去,在手里把玩两下说:“先欠着,下次还你一个。”
孟听枝已经不想着打火机了,手指滑进男人的指缝。
他刚刚在店里给孟听枝拧过冰酸奶,指节修长,有蕴凉似玉的触感,亲近之人贴他掌心才有机会感受到他热烈的温度。
“我以前也问过你差不多的问题。”
程濯:“嗯?”
孟听枝:“我问你记得什么,我那天把新古典主义说到口干舌燥,结果你后来说你只记得后脑勺。”
老街午后行人寥寥。
他面朝前方,目光却缺乏焦点,像光柱里飞舞的细尘,空且柔。
转头,待视线落在她脸上,才视之有物,豁然清明。
“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十指相扣,孟听枝挽着他的手臂,闻声呼吸微顿,只听他的声音,带着恍如隔世一般的清晰明朗。
“那时候只觉得你特别,没想到后来会那么,无药可救地喜欢你,孟听枝,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人,做不到满分,你多指教。”
越是直戳人心的话,越是不敢轻易应和。
孟听枝抿着唇,叫那股急潮暗涌从心上荡涤平息,才轻轻地出声,比一个数字二。
“现在是第二次了。”
程濯点头,当即从善如流:“是,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有过初恋的成熟男人了。”
孟听枝失笑。
心头像被人塞了一大块蜜糖,这夏末好时节,化开了,心肺俱被甜味漫延覆及。
“有过初恋的成熟程先生,你能在这儿亲一下你的第二任女朋友吗?”
程濯愣一下,不确定地问:“在这儿?”
目光带过四周。
不是什么繁华的街,但依旧店铺夹道营业,行人车辆来来往往。
孟听枝仰着头,巴掌大的脸,脂粉未施,柔淡又干净地摊露在他视线里,好郑重地“嗯”一声。
程濯的吻,应声朝下俯来,蜻蜓点水。
孟听枝闭上眼,任由那片关于他的影子将自己完完全全地裹住,老街有风,他是比夏日树荫更叫人舒心惬意的存在。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程濯配合:“为什么?”
孟听枝牵着他,朝梧桐里走,说:“因为我太想光明正大的喜欢你了。”
说完,无由生起闷气,她硬声补充:“我以后都要!”
程濯莞尔,点点头,庆幸地说:“还好。”
“还好什么?”
“还好是光明正大地喜欢。”
孟听枝眉心轻敛,不解道:“不然呢?还有什么?”
程濯:“光明正大地睡我。”
孟听枝怀疑他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宝典,名字就叫《如何让孟听枝难为情》,他为什么能随时随地,脱口而出一句极其淡定从容的话,就能叫自己面红耳热?
孟听枝也要学。
咳一声,孟听枝一本正经地通知他:“喜欢里面也包括这个的,你等着吧!”
最后一句,四个字,颇有几分飒气狠绝,仿佛好日子没几天就要到头了。
程濯简直哭笑不得,以认命的语气回复。
“好,我现在就开始翘首以盼。”
孟听枝:翘首以盼?
她正琢磨自己放的狠话可不是这个意思,两人已经走进梧桐里。
花店柜台写作业的方舟目瞪口呆地走出来,人站在门口,揉了揉眼。
“枝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