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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等你归来(1 / 2)

作品:《江北女匪

二月初,拓跋垚下令命穆展越带领北漠盟军继续南下进攻泰兴,而陆骁却作为穆展越的后应,带兵进驻豫州。

青州城内,封君扬等人也已收到了豫州失守的消息。杨熠面上露了些疑惑之色,道:“豫州丢得有些蹊跷,以贺家之力,不该这般容易就丢了豫州,叫丘穆陵越带兵打到泰兴城下。”

封君扬怎会看不透这当中的弯绕,闻言嘲弄一笑,道:“城丢了还能再夺回来,人死光了,可就没有戏唱了。贺臻怕是故意放弃了豫州,好借以保存实力,等着咱们前去救援呢。”

杨熠默了片刻,不由得叹道:“那贺臻此举未免太过于冒险,万一咱们不去救援,他岂不是要坐以待毙?”

老将莫恒听了这话,立刻说道:“怎能不救?难道要眼看着异族人夺我城池,屠我同胞吗?”

“是啊,怎能不救?”封君扬嘲弄地轻笑,一旦泰兴真的落入拓跋垚之手,宛江天险将不足恃。拓跋垚不只可以直下江南,还可以先夺宜平,叫青、冀两州都成为死地。贺臻也是拿准了这个,才会这般行事,迫他不得不出兵。而要派兵西进,就必须先要从慕容恒手中夺下新野。

二月中,封君扬命莫恒带五万大军由青州增援武安,协助郑纶攻打新野、临潼两城。

郑纶亲自从城外接了莫恒,道:“当初慕容恒领十万大军东进,一路攻城略地,也折损了一些兵力。只不过他们守城,本就占据地利之便,而且新野、临潼又互为犄角之势,无论去攻哪个,另一城之兵必会迅速相救,到时我军就要腹背受敌。”

莫恒资历虽老,却是谦逊稳重之人,闻言道:“这也是老夫一路寻思的,得设法先破了他这犄角之势才行。”

“正是。”郑纶点头,见莫恒面上略有疲态,又道,“老将军一路辛苦,不如先歇一晚,明日再召集大伙共商战事。”

莫恒允诺,郑纶命人安排屋舍给莫恒及其随行的亲兵等人休息。过了一会儿,那负责接待的偏将却来寻郑纶,偷偷禀报道:“将军,莫老将军身边跟着个年轻女子。”

郑纶闻言有些诧异,奇道:“女子?”

“没错,”那偏将应道,“虽说扮成了亲兵,只不过那模样与身段,一看就是个女子,瞧着还有些眼熟,像是清风寨里的灵雀姑娘。”

这偏将曾跟着郑纶打过宜平,是见过灵雀的,他既然说像,那多半就是灵雀了。只灵雀当初是去寻了陆骁的,现在为何会在此处出现?郑纶不觉心生警惕,想了想,又问道:“莫老将军可是知道?”

偏将答道:“起码是知道她是个女子,叫她独自住了一间房。”

郑纶抿唇思量片刻,这才吩咐道:“既然这样,你先暗中看着她些,莫要打草惊蛇。”

那偏将领命而去,郑纶虽怀疑灵雀,却也不好越过莫恒直接去找她,只在第二日与莫恒说话时,看似随意地提道:“莫老将军,您身边有个亲兵我瞧着有些眼熟,就是个子不高、面皮白净的那个,他可是姓鲁?”

莫恒愣了一愣,这才明白过来郑纶说的是谁,不由得笑道:“是姓鲁没错,不过她却是位姑娘,怎的,你认识?”

郑纶点头,道:“认识,不知她怎到了您身边?”

莫恒答道:“临来时杨熠托付给我的,说是他在聚义寨的朋友,虽是位姑娘,却一心想着上阵杀敌,连青州都不肯待,杨熠无法,这才放到了我这里。”说到这里,莫恒忽记起郑纶曾和聚义寨联手攻打宜平,又道,“她既是聚义寨的,你该是在宜平见过她。”

“正是在宜平见过。”郑纶停了一停,继续说道,“只是她早就离开了聚义寨,去了关外寻找陆骁。”

“陆骁?”

郑纶眉间有些凝重,道:“就是拓跋垚的先锋将,步六孤骁,陆骁是他以前在中原行走时的汉名。当时攻下宜平,我带兵回了青州,留宋琰与聚义寨一同驻守宜平。听宋琰说,鲁灵雀钟情陆骁,早在贺泽攻打宜平之前,就往关外去寻陆骁了。”

若灵雀之前确是与步六孤骁在一起,现在却突然来了军中,其目的就极为可疑了。莫恒道:“我将她唤来,问一问吧。”

他唤了心腹亲兵出去,不一会儿就将亲兵打扮的灵雀带了过来。灵雀一进门见到郑纶,坦然与他行礼道:“灵雀见过郑将军。”

郑纶略略点头,直接问她道:“鲁姑娘,你不是跟在陆骁身边吗?怎的到了这里?”

灵雀似是早就料到了郑纶会有此问,沉声答道:“郑将军,我知道你定会怀疑我是为陆骁来做细作的。不过,你却是想差了。我是夏人,来此从军,只是想杀敌报国,救我同胞于异族刀下。与我一同回来的,还有温大哥和傻大两个。温大哥功夫不好,就留在了青州杨将军那里,傻大却是在军中当了一员小卒。因着我是女子,杨将军不肯叫我入兵营,这才将我托付给了莫老将军。”

她言辞清晰流畅,不像是在说假话。郑纶一时辨不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与莫恒对视一眼,便说道:“鲁姑娘,不是郑纶不肯信你,只是为安全起见,我不能留你与傻大在军中,须得叫人送你们回青州。”

灵雀从关外回来,一心想着要上阵杀敌,现听郑纶不仅怀疑她是鲜氏细作,更要送她回青州,难免有些着急,又与他争辩了几句,见仍说不转他,不由得气道:“既然如此,你也不用送咱们回青州,咱们自己走,回山里重举义旗,召集义士,一样能杀鲜氏人。”

郑纶不为所动,只淡淡说道:“鲁姑娘自是可以如此,只是在这之前,我须得先将你交到杨熠手上。”

灵雀心中虽然恼火,却也拿郑纶无法,强压着怒火向着郑纶与莫恒拱了拱手,这就告辞离开,不想到门口时却又停下了步子,回身问郑纶道:“郑将军,可否借一步说句话?”

郑纶看她两眼,随她出了屋子,问道:“何事?”

不想灵雀却是问道:“郑将军可知辰年现在何处?”

宜平之战后,聚义寨的人马并入了封君扬军中,辰年却是突然没了踪迹。灵雀与温大牙等人从漠北回来,曾向杨熠问过辰年的下落,杨熠只说辰年是随着朝阳子与静宇轩去了江南,再多的,便问不出来了。

不知怎的,灵雀有些不信。

郑纶听灵雀突然问起辰年,不觉微怔。这一年多来,他已经尽力在忘却这个名字,现在听到,心情不觉有些复杂,下意识地避开了灵雀的视线,答道:“不知。”

灵雀有些失望,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随了人离开。

郑纶在外面又站了站,这才转身回了屋内,与莫恒说道:“还请老将军多派些人,送这鲁灵雀与她同伴回青州。”

灵雀是莫恒带来的,自是该由他派人送回去。莫恒专门拨出一小队骑兵来送灵雀与傻大两个。傻大那里在青州等了多半年,好容易得了出征的机会,不想连一仗都没打就要被送回去,心里难免不痛快,灵雀也是一肚子火气,便道:“咱们回去和温大哥好好商量一下,不行就去盛都寻辰年,重新召集起一支义军,也省得在这些人手下受气。”

他们两个快马回到青州,寻温大牙商量了半夜,定下去盛都寻辰年。不想去与杨熠说此事时,杨熠却是不许,只道:“江北现在这般情形,无论在哪里都能听到消息,辰年既不来,就是有她的为难之处,没必要再去寻她。”

灵雀并不知封君扬娶的那贺家嫡女就是辰年,还当辰年是因为封君扬另娶他人而与他置气,不禁说道:“咱们抗击鲜氏,是为了遭难的百姓,又不是为了他封君扬,辰年能有什么为难之处?再者说了,封君扬都娶了贺家嫡女了,辰年还留在盛都做什么?换是我,更该扭头走人,回咱们太行山才是。”

杨熠微微抿唇,一时不知该如何答灵雀。他比郑纶消息更要灵通一些,辰年闯宫之事虽被封君扬强压了下去,杨熠却仍听到了些消息,隐约猜出辰年早已经不在盛都。只是这些事情,都不好与温大牙他们说。

温大牙见杨熠这般反应,觉出有些不对,不由得多看了杨熠两眼,问道:“杨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咱们?”

杨熠掩饰地笑了一笑,道:“我有什么好瞒你们的?”

温大牙正色道:“我知你现在算是封君扬的人了,可你也莫要忘了当年是谁在刀下救了你们兄妹两个。要不是辰年,咱们这些人坟头上的草都不知道长了几茬了,做人得有良心,不能白架了这张人皮。”

温大牙一向爱做老好人,轻易不和人说硬话,这话从他口里出来已是极重,杨熠听得默了片刻,起身去窗口处小心地察看了一下外面情况,这才回来低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其中详情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辰年眼下并未在盛都,该是在南太行。”

温大牙等人俱是一愣,奇道:“南太行?”

“嗯,”杨熠点头,这还是他从顺平话中推断出来的,“大概是清风寨与宜平之间,具体是哪里,却是不知了。你们若要寻她,就往那边去找。”

这范围看似不大,可真若寻一个人,却似大海捞针一般。温大牙与灵雀、傻大三个从阳春时节进了南太行,直寻了两三个月,都未能寻到辰年的踪迹,无奈之下只得返回了青州。

此时,郑纶与莫恒历经苦战,已从慕容部手中夺回新野与临潼。

八月,封君扬聚集江北青、冀、鲁、襄四州共二十万大军,出青州往西而来。行军途中休息的时候,封君扬最喜欢望着东南方向出神。他这毛病自从到了青州便有了,顺平只一看他那神色,便知他定是又想起了辰年和女儿,心中先暗叹了口气,这才上前轻声唤封君扬道:“王爷?”

封君扬动也不动,过得一会儿,突然低声问顺平道:“你说她现在正在做什么?那孩子可是会爬了?”

顺平还真是不知道辰年现在会做什么,不过那第二个问题却是难不住他,笑道:“该是会爬了,俗话说三翻六坐八爬爬,小郡主可不是有八个多月了,该是会爬了。”

“我的女儿,定是比别的孩子要爬得快些。”许是想到了女儿爬来爬去的可笑模样,封君扬不由得翘起了嘴角,可那嘴角只弯了片刻,就又沉了下来,便是眼神也不禁有些黯淡。

他这里思念女儿,辰年却是被女儿小宝搞得头大,八个多月的小宝,非但已会爬了,还爬得极为迅速。辰年出去倒个水的工夫,她就从炕内爬到了炕沿,一头栽了下去,亏得辰年轻功好,眨眼间就从门口掠到了炕边,这才在女儿落地前一把给抄住了。

辰年又急又气,小宝却以为这是个好玩的游戏,咧着嘴笑得欢实。对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辰年也没了脾气,抱着她出了屋门,与房东杨婆子商量道:“大娘,咱们找根绳子把小宝拴上吧,也省得一眼没看住,她就要从炕上掉下去。”

杨婆子正在院子里择菜,听了这话夸张地“哎哟”了一声,丢了菜过来把小宝从辰年怀里抱过去,不满地叫道:“那是大人要下田做活,家里没人看孩子,没法的法子。可你又不用下地又不用做活,连个孩子都看不好,你还好意思拴我们小宝!”

辰年自觉理亏,讪讪地坐下来择菜。杨婆子将小宝放到树荫下的凉席上,交代辰年好好看着,这才转身去厨房做饭。辰年应了一声,见小宝双手捧着一段削了皮的青瓜啃得欢实,忍不住凑过去与女儿小声商量道:“乖小宝,你让娘亲咬上一口,好不好?”

小宝哪里听得懂这话,还以为辰年是在哄她玩,只咧开嘴咯咯地笑。辰年也向她咧嘴一乐,探头过去在那青瓜上咬了一大口。小宝愣了愣,抬头看看娘亲,再低头看看手里还剩下短短一截的青瓜,“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杨婆子那里刚生上火,听见外面孩子哭,忙跑出来看,瞧着小宝还好生生地坐在席子上,顿时大松了口气,问辰年道:“好端端地怎么又哭了?”

辰年惹了祸,嘴里的青瓜又没有咽干净,不敢应声,只忙着把小宝抱起来哄。不想这一哄小宝却更觉委屈,哇哇哭得更是大声起来。

杨婆子年轻守寡,全靠脾气泼辣才顶起门户,又因辰年在她这里住得久了,早就当做了半个女儿看待。见辰年哄不好小宝,杨婆子一边拍着手上的灰土,一边往这边走,口中埋怨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个孩子都不会哄?”

“小宝不哭,婆婆抱。”她从辰年怀里把小宝抱过去,刚哄了两句,无意间瞧到小宝手里的青瓜把,忽地明白了孩子哭的缘由,再一回身,已然不见了辰年的踪影。杨婆子又气又恼,偏又逮不着辰年,恼火地站在院子里叫骂道,“你这婆娘,满篮子的青瓜你不去吃,却来抢孩子这口,逗得孩子哭。你也亏得是自己过日子,要是跟着人家婆婆,一天八遍都打不到天黑哟!”

她正数落得起劲,就听得有人在外面拍院门,当下就没好气地扬声问道:“谁啊?”

不想门外那人脾气更是不好,只叫道:“开门!是道爷。”

杨婆子听得这声音愣了一愣,辰年却是飞快地从厨房内闪出,跑去开了院门,惊喜地问道:“道长,您怎么来了?”

朝阳子一身风尘仆仆,进门先没好气地白了辰年一眼,也不答她的话,只走到杨婆子身边去看小宝,问杨婆子道:“小宝都长这么大了?”

他离去时,小宝刚刚出了满月,模样还未长开,现在却是白白净净,肥胖可爱。她本就长得极好,又爱笑,人一凑近了就先向你咧嘴一笑,露出刚冒头的几粒小米牙,看得你也不由自主地想跟着她一起咧嘴傻笑。

杨婆子知这个面黑的道长脾气十分不好,对他颇有几分惧怕,忙道:“道长大老远地来了,快坐下歇会儿,老婆子这就去给你们做饭去。”

杨婆子将孩子交到辰年怀里,偷偷地向她瞪了瞪眼睛,警告她不许再惹孩子哭闹,又去屋里端了茶壶与茶杯送过来,这才转身去厨房里做饭,让出地方给辰年与朝阳子两人说话。

朝阳子行路干渴,一连灌了两杯茶水,这才停了下来。

辰年看他两眼,问道:“还没找到我师父吗?”

朝阳子叹了口气,答道:“找是找到了,但是没用。”

辰年奇道:“此话怎讲?”

朝阳子默了一默,这才说起静宇轩的事情。这几个月来,他一路追着静宇轩从岭南到了江北,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泰兴,静宇轩的内力真气像是突然变得可以操控自如,也是在那一次,静宇轩出手打伤了朝阳子,并说她已寻到了人能帮她练成五蕴神功,若是他再去阻扰捣乱,就不要怪她不念旧情。

“泰兴?”辰年忽地想到了一个人身上,“莫不是鬼手白章?”

朝阳子缓缓点头:“我猜着也是那人。”

辰年不觉皱眉,道:“那人怎能可信?他虽是曾用药物拓宽了我的经脉,可我神功练成却是因缘巧合,并非全因着此处。”

她先是身受重伤,内功尽废,后又被白章阴差阳错地拓宽了经脉,再经历生死,那五蕴神功的浩瀚真气才又复生。可即便如此,那真气也不是长存在她经脉之内,只不过是用时才有,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朝阳子身为医者,自然更是清楚,闻言便道:“不错,想那白章可能也是用药物强行拓宽了你师父的经脉,只是,这五蕴神功讲究的是五蕴皆空,是‘有’与‘无’的转换,若是做不到‘无’,便是把经脉拓到极致,也无法长期经受这般霸道的真气,最终还是躲不过经脉尽爆的下场。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机缘,我已尽力,就由她去吧。”

这话说完,辰年与朝阳子两人不由得都沉默下来,唯有小宝尚不知愁,虽坐在辰年怀里,却是好奇地看着朝阳子,向着他咿咿呀呀。朝阳子瞧她可爱,忍不住伸臂将她抱到自己怀里,口中却是问辰年道:“那封君扬竟真的再没来过?”

辰年摇头道:“没有。”

朝阳子颇觉意外:“奇怪,他这一次怎的这般守信了?难道真一门心思争天下去了?”

正说着,小宝忽地一把抓住了朝阳子那稀疏的山羊胡子,直扯得朝阳子龇牙咧嘴,叫道:“哎呀呀,快叫小丫头松手,不然道爷这胡子就要葬送在她手里了。”

他这般反应,却叫小宝开心地笑了起来,连另一只手里的青瓜也丢了,双手来抓朝阳子的胡子。辰年见状,忙上前掰开了小宝的手,将她抱了回去,心虚地去瞄朝阳子那几根胡子。朝阳子发须稀疏,能蓄起这胡子十分不易,被小宝一把扯断了好几根,难免觉得心疼,偏小宝百事不懂,一直咧着嘴向他笑,叫他发火都不能,只好瞪了辰年几眼。

辰年忙向他赔了个笑脸,转移了话题,问道:“道长这次来,可要住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