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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5 / 5)

作品:《我是猫

“我请您散步来了。”寒月说道。

“上哪儿散步去?赤坂?我才不去那儿呢。上次硬被你拉去,走得腿都直了。”主人说道。

“去走走吧,很久没出去了,今天没事。”寒月劝道。

“究竟上哪儿去啊?嘿,你还是快进来吧。”主人说道。

“去上野,那里能听到老虎叫。”依旧露着半个脑袋的寒月答道。

“无聊,嘿,你还是先进屋吧。”主人再次说道。

估计寒月先生也意识到了,要想商量出了结果来,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他终是将鞋脱掉,慢慢地走进了屋来。他下身是条屁股那儿打着补丁的灰裤子,平时他也经常穿。据寒月自己说,裤子之所以打补丁,是因为他近期正在学骑自行车,屁股那儿经常磨损的关系。并非是因为这裤子穿得太久或者他的屁股太大了。进屋后的寒月自然看见了在屋里坐着的年轻人,并且还向对方轻声问了个好,然后才坐在靠近走廊的地方。不过估计就算做梦,寒月也绝不会想到,这个年轻人前不久正好给他那别人眼中的未婚妻寄了封情书。

“老虎叫有什么可听的?”主人说道。

“这话没错,现在这个点是不合适。如果此时出去,咱们就先去别处转转,等晚上十一点左右再去上野。”寒月说道。

“嗯?”寒月的话让主人十分疑惑。

“如果到了那个点,公园里有那么多古木,肯定很瘆人,对吧?”寒月说道。

“应该是这样,与白天相比,肯定要阴森些。”主人说道。

“如果是这样,咱们就去那些没有人烟的地方转转,最好树林再茂盛些。这样一来,无意中,我们就会有一种隐于深山、远离尘世的感觉。”寒月说道。

“就算有那种感觉又如何?”主人问道。

“我们在那种感觉中等一会儿,老虎的叫声就会突然传来。”寒月说道。

“老虎听你的?你让它叫它就叫?”

“肯定能叫。就算是在白天的理学院,都能听见那种叫声。更何况是晚上呢,周围又那么阴森恐怖,鬼魂扑鼻,岂不更……”

“鬼魂扑鼻?什么意思?”主人问道。

“我就是形容那种恐怖的气氛。”寒月答道。

“哦,这样啊。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然后呢?”

“然后老虎就会大吼起来,那气势,连上野的老杉树的树叶都能震落喽。太壮观了!”

“确实壮观。”

“如何?一起去吧?冒冒险。估计会很好玩儿的。我觉得只有夜里的老虎叫才能算得上老虎叫,其他时候的听了也白听。”

“这可保不准。”对于寒月先生的提议,主人依旧像面对吾右卫门的恳求那样态度冷淡。

吾右卫门先生一直在听寒月的提议,面露羡慕之色。此时,主人那句“保不准”再次传入他耳中,一下子使他想起了自己的困境。于是,向主人问道:“我心里实在不安,老师,您有什么办法吗?”

听见这话,寒月先生面带惊讶地望着这个大脑袋青年。突然有了某些想法的我也转身离开了,打算去卧室逛逛。

女主人在卧室里笑个不停,同时将粗茶倒入茶杯中,那些茶杯都是京都产的便宜货。接着,她又把茶杯放到铝制的托盘中,对雪江小姐说道:“麻烦你替我把茶端过去吧,雪江小姐。”

“我才不去呢。”雪江小姐答道。

“怎么不去了呢?”颇感讶异的女主人将笑容都收敛了。

“不去就是不去。”雪江小姐转瞬就换了一张脸,装作泰然自若的样子,似乎被旁边的那本《读卖新闻》吸引住了目光。

女主人再次恳请道:“真是奇怪,这是给寒月先生的,没关系。”

“我就是不想去。”雪江小姐的眼睛依旧停留在《读卖新闻》上。不过事实上,哪怕是一个字,此时她恐怕都看不下去。如果现在揭穿她,估计她又会掉眼泪了。

“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女主人一边笑着,一边将茶放到了《读卖新闻》上。显而易见,她是故意这样做的。

“哎呀,您可真是的。”雪江小姐一边说,一边想把报纸抽离茶盘。结果没想到,茶盘也被报纸带翻了,里面的茶水流到了铺席上。

“你看你!”女主人说道。

“哎呀,糟了。”雪江小姐说完就跑向了厨房,应该是找抹布去了。看到这出闹剧,使我心情大悦。

对于隔壁的事,寒月先生当然一无所知。他依旧在客厅坐着说话,竟是一些古怪的言论。

“这栅栏重新裱糊了,先生?谁干的?”

“是女人们干的,不错吧?”主人答道。

“确实不错,好手艺。常来您家拜访的那位小姑娘也参与了吧?”

“没错,她也参与了。还夸口说什么栅栏被她裱糊得这么漂亮,她就有资格出嫁了。”

“嗯,说得对。”寒月一边说一边仔细看着栅栏,接着又说道,“这边虽然很规整,但右边那儿却起了褶,应该是纸多出来了。”

“从右边开始的,那时候手艺还没练出来呢。”主人说道。

“哦,怪不得。看看这一片,都成了超越曲线了,普通的函数要想表现出来,可是不容易。”寒月说起了专业术语,他这个理学家倒是当之无愧。

“没错。”主人答道,语气颇为应付。

此时,吾右卫门也想明白了,就算这样一直恳求,想必也是没什么用的。所以,他突然将大脑袋低到铺席上行了一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辞别之意十分明显。于是,主人问道:“要告辞了吗?”然后,吾右卫门就穿着他那萨摩木屐默默地离开了。真是可怜!如果就这样对他置之不理,没准儿他会跳下华岩瀑布自尽的,同时还会留下一首什么《岩头吟》。追根究底,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因为金田小姐的摩登和傲慢。所以,如果死后的吾右卫门先生能够变成厉鬼,大可以找金田小姐报仇去。如果这世上少了几个这样的女人,对男人们来说,不会有丝毫影响的。寒月先生也可以另娶别人,说不定会更好。

“那是谁啊?您的学生吗,先生?”寒月问道。

“嗯。”

“看看那脑袋,真是够大的。学业不错吧?”寒月又问。

“学业吗?倒是没多好。虽然总提问,但问题都很古怪。前几天,他让我翻译columbus,令我十分难堪。”

“脑袋那么大,提些古怪的问题也是自然。那您是怎么回答的呢,先生?”

“唔,我就是随便翻译了下。”主人敷衍地答道。

“翻译了?您可真厉害。”

“都是小孩儿,如果你不翻译出来,你在他们中的威信就没了。”主人说道。

“先生这样简直和政治家差不多。不过他刚才怎么无精打采的,也不像总给您出难题的样子啊。”寒月说道。

“他今天可是闯祸了,笨蛋家伙。”

“闯祸?闯了什么祸啊?怪不得看起来那么惨呢。”

“哎,竟干蠢事,竟然给金田小姐寄情书。”

“哦?你说的是那个大脑袋?真是看不出来,现在的学生们真是不能小瞧。”寒月说道。

“你对此也有些担心吧?”

“这倒没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担心。不过我没想到,那个大脑袋也会写情书。”

“他就是开个玩笑。在他眼里,金田小姐太摩登、太傲慢,所以打算耍耍她。于是,三人一起……”

“三个人?金田小姐收到的情书是三个人一起写的?这事可真是奇怪,简直和三个人一起吃一份西餐差不多了。”

“不过他们一人负责一样,一人写,一人送,还有一人署名。信上写的就是刚才那家伙的名字。这个家伙最不是东西,他甚至都没见过金田小姐。看看,这么糊涂的事,他竟然也做得出来。”

“这可算是最近的新鲜事儿了,真是了不得。那个大脑袋竟然给女人写情书,真有意思!”

“可不就闯祸了吗?”

“没关系的,反正对方是金田。”

“你不是没准儿还会和这位小姐结婚的吗?”

“你也说了是没准儿的事,所以有什么关系呢?像金田小姐那种人,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虽然没什么事,但……”

“就算我们以后会结婚,那也没关系。”

“如果是那样,倒是不错。这事发生后,刚才来的那个学生十分不安,每当想起此事,心里就十分惶恐。所以,才会来求助于我。”

“哦,原来如此,难怪他刚才那么没精神。没关系的。在金田小姐眼里,没准儿这还是好事呢,不一定在哪儿炫耀呢。”

“可能吧。”

“反正这大脑袋是个可怜人,虽然做了错事,但也不至于让他这么不安,这不是折磨人吗?虽然他长了个大脑袋,但模样不丑,那总是翕动的鼻子还挺招人喜欢。”

“你倒和迷亭一个样了,竟在那儿瞎扯。”

“不是,这是现代的思想潮流。先生,您太严肃了,什么事都往深刻里说。”

“可这干的就是蠢事,按常理来说,有谁会给一个没见过面的人送情书呢?而且还是为了耍弄人家。”

“一般情况下,耍弄人都是违反常理的。您帮帮他吧,全当给自己积德。你瞧他那样子,去跳华岩瀑布也不是没可能。”

“不会吧?”

“您还是替他想想办法吧。他这不过是闹着玩儿,和那些岁数大、明事理的家伙可不一样。那些人只会若无其事地瞎折腾。如果这种开点儿玩笑的小孩儿都被开除了,那为了保证公平,那些瞎折腾的人岂不是该被社会驱逐?”

“说得有理。”

“那您到底去不去上野?还想听老虎叫呢。”

“老虎?”

“可不就是老虎吗,您快和我一起听听去吧。对了,忘了告诉您。最近这几天,我可能要回趟老家。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陪您散步了。所以,我今天才来请您一起出去转转。”

“这样吗?回老家干吗?有什么事吗?”

“嗯,确实有点儿事。咱快走吧,先别管事儿不事儿的了。”

“哦,那走吧。”

“快走,今天咱们到上野正好赶上吃晚饭的时间,我请您。”因为寒月不停地催促,终于说动主人就和他一起出门了。女主人和雪江小姐还留在家里,此时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