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王府井吃的，吃饭时候，初挽说起明天的打算：“明天我得去给我太爷爷扫墓，没法陪你了。”

刀鹤兮听着，问道：“你太爷爷的墓地在哪里？”

初挽：“在永陵村，挺荒凉的一片地。”

其实她父母埋葬在永陵村那一片，小时候她太爷爷还带着她去扫墓，不过后来大一些，就不怎么去了。

当时她还问太爷爷，太爷爷说：“烧什么烧，早投胎转世了，让他们下辈子的父母养着他们吧。”

她太爷爷不是讲究这种事的人，她也就不是太上心，现在也没想起来给父母烧烧纸。

不过太爷爷是她埋的，倒是记得这一茬。

刀鹤兮听这话，略顿了顿，道：“那我陪你去吧。”

初挽有些意外。

刀鹤兮：“荒山野岭的，不安全。”

初挽：“没事，那里我熟。”

刀鹤兮：“明天我没什么事。”

初挽见他这么说，也就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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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挽本来想自己过去就是了，不过刀鹤兮想陪着，也就随他了。

其实想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她心里多少有些异样的感觉，会有一些不真实的联想，不过很快便觉得那些想法太虚无缥缈也太荒谬。

车子驶出德胜门后，一路往北，往北，这公路上车马就逐渐稀少了，路边是已经收割过的麦茬，已经准备打理耕地的零星农民。

偶尔能碰到进城的拖拉机或者牛车，带着热气腾腾的干劲。

五年过去了，一切好像变了，但仿佛又没太变。

初挽大致给刀鹤兮介绍着这边的十三陵，以及她从小成长的永陵村。

她笑道：“现在看这里，很熟悉，也很陌生。我看着这里，好像看到了这里的过去，也看到了这里的未来。”

她确实记得这里的未来，现在正接近未来。

刀鹤兮侧首望着窗外，看着远处的十三陵山脉，绵延起伏，巍然壮阔。

刀鹤兮拿过来，尝了口，才道：“甜。”

初挽：“那我像什么瓷器？”

刀鹤兮：“嗯，我想尝尝。”

她甚至觉得，这是一种意向，是上天送给她的一个启示。

初挽看着他那难得笨拙的样子，不免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也是，他这样的人，这辈子估计都没自己买过什么菜吧？

刀鹤兮给了对方十块钱，对方看到这么大面额，诧异，说根本找不开，他没这么多钱。

老农正要赶着车去集市上卖的，听到这个自然乐意，当即拿出秤来，问他：“五分钱一斤，你要几斤？”

刀鹤兮：“我也不知道，感觉是一款我很熟悉的，我已经看了很久很久的瓷器。”

这时候，两个人走到了那座坟前，只有一座孤坟，简简单单的一座碑。

她想想：“多买点吧，这个是乡下新鲜的，回头我还能带回去呢。”

刀鹤兮：“……”

初挽：“怎么会，我是哪种人嘛！”

一旁半人高的苇草轻拂过他的胳膊，落日的余晖在他清绝秀逸上落下一抹淡粉。

他想了想，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你这是落井下石，就想着看我笑话。”

初挽：“这个要太多了也不好，要熟一起熟，熟了就烂了，人再多也吃不完。就先来十斤吧，我们放车后面，回头随便分分得了。”

初挽：“放心好了，我给你挑，只让你吃甜的。”

他坐在那荒草中，望向天空，有飞鸟划过那片清冷的蓝，最后消失在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上空。

她笑道：“必须是南宋龙泉窑的梅子青，很淡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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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鹤兮听到这话，侧首，黑眸看了她一眼：“我总觉得你会故意坑我，让我吃涩的。”

初挽看着刀鹤兮拎着那一草筐的柿子过来，他穿着挺括的羊毛大衣，身形颀长，气质卓然，不过此时此刻，却是荒山老路，拎着一草筐柿子。

刀鹤兮略想了想，便回来问初挽：“要几斤？”

初挽看着那纸钱缓慢地燃烧起来，在火光中化为薄薄的一层白色，之后便安静地碎了，成了灰烬。

刀鹤兮见此，也就道不用找了，对方无可奈何，要还给他钱，刀鹤兮却已经拎着柿子筐过来了，对方站在那里，喊道：“谢谢，谢谢你了小伙子！这，这么多钱！”

初挽走在卧倒的荒草中：“我太爷爷离开的时候是最合适的时候，他一定是怕我馋这里的柿子，这样我过来给他扫墓，还能顺便吃柿子。”

初挽斜靠在驾驶座上，就那么笑看着他。

刀鹤兮：“青釉？”

初挽拿出随身携带的铲子，将墓前铲出一小块平整的区域，清理了荒草落叶，之后才拿了一个铁盆，将供品全都拿出来，摆上，又把纸钱放在铁盆上，点了来烧。

他低声问道：“扫墓的时候，你好像也没什么太难过的。”

初挽看过去，却见他微蹲在那里，大衣轻轻垂在地上却浑然不觉。

她挑的柿子果然是最好的，柿子果肉莹润剔透，看上去就很甜。

初挽：“你还蛮清楚的，这里确实是风水宝地，明朝皇帝为自己选下的墓地，所以你看，我太爷爷也葬在这里，他离开琉璃厂，就为自己选好了这一处风水宝地。”

他起身，伸出干净修长的手将那狗尾巴草拨开。

刀鹤兮听着，神情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