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云与烟(1 / 2)
作品:《出生于1931年的英子》!--go--
宋先生慢慢站起来,他撩起长袍,他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叠钱,他走近叶家祖母,“这是,这是肖医生让俺,把这些钱给您,过年了,您老看着,您看着买点什么?”
“不,不用!”叶家祖母急忙欠欠身体,“这怎么好意思呢?这钱您给那一些孩子买点什么吧,他们在山里住着太冷,这几天尤其冷~只要他们好,只要他们能打鬼子,俺这心就宽了,俺,到时候,俺见了俺嫚,也有话说,俺没有给你们组织添麻烦!”
宋先生的手在颤抖,他的心也在颤抖。
“以后俺抽时间做手工,那个裁缝董师傅说,他可以给俺活做,编扣子,那一些旗袍上的凤凰扣子俺会编,他说在城里找不出几个会编旗袍扣子的……”英子看看宋先生,她又看看叶家祖母,“他还说俺如果编出二十副凤凰扣子,他就给俺十斤玉米面!”
宋先生被英子的话感动,“英子,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俺?”英子好奇地问。
“因为,因为……”宋先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英子,他温和地笑笑,“新丽新菊新新跟着你学到了很多,在他们心里你就是他们学习的榜样,尤其新新,新新说他是叶家的男子汉,他也要担负起照顾叶家的责任,是不是新新?”
新新急忙抬直他的肩膀,“是,宋先生,祖母说俺过了年就八岁了,其实加上虚岁俺九岁了,俺要向英子姐学习,虽然俺不能去上班挣钱,俺也要去捡煤渣、捡树枝,俺去帮着朱老伯拉风箱……”
新新天真无邪的话让大家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对,朱老伯说你很懂事,他还说咱们叶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都是其他邻居家孩子无法比拟的……”宋先生走到新新跟前,他抬起大手轻轻抚摸着新新的头,“你们不仅要学习你们英子姐吃苦耐劳,还要跟着她学认字,学写字,也许,正如你英子姐说的那样,明年开春你们都可以进学堂了!”
孩子们笑了,叶祖母也笑了。
叶祖母告诉宋先生,说有人悄悄送来一些玉米,解决了很大的吃饭问题。宋先生皱着眉头想了想,他没有马上回答叶家祖母的猜测和怀疑,因为宋先生也不能确定是谁在帮助叶家。
宋先生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叶祖母转身对英子说,“英子,去送送宋先生!”
“好!”英子点点头。
走出屋子来到了院子,宋先生的脚步沉重,他已经从陈苏坤老人脸上看出了什么,老人的病情很严重,正如肖医生判断的,老人已经病入膏肓。抬起头,风轻轻推搡着叶家的栅栏门,年久失修的栅栏门左右摇晃,似乎风再大点就会被带走,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经受不住这又冷又冻的天气。宋先生长长叹了口气,他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他垂头看着英子清瘦的小脸心里升起一股可怜,他本想嘱咐英子一些什么,可,他嘴里却问,“英子,你真的不想家吗?”
“?”英子茫然地摇摇头,她心里同时升起一股酸酸的难受,她真的好想家,真的好想她的娘……眼前听到宋先生这么问她,她又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心里对家乡的思念无法用语言形容。
宋先生看到英子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他心里真的很内疚,“英子,如果你想家,俺安排人送你回去看看!”宋先生嘴里的话苍白无力,近段时间他已经顾不了城里的事情了,更顾不了叶家的事情,他更感觉到深深的惭愧,他的手紧紧抱着他怀里的包袱,这个包袱里包裹着英子的一片心意。
他更知道叶家已经离不开英子了。“谢谢英子!”宋先生心里对英子的感激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谢谢,他心里很清楚,英子不单单为了叶家,为抗日做出的贡献感动着他身边的每个人,感动着新修和家兴,更感动着他和肖医生,他多想表扬一下英子,他迟疑了一下,他在心里找不出一句话能适合他此时此刻的心情,“英子,谢谢你送了我们这么多副鞋垫子,俺一定把它们交给你哥哥和新修家兴他们,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英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宋先生的眼镜,“宋先生,祖母想新修哥哥啦!她常常偷偷一个人念叨新修哥哥的名字!”
“是吗?也是,新修是她老人家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她怎么能不想他呢?”宋先生好像在自言自语,“见了他,俺一定把英子的话说给他,有时间,一定让他回叶家看看,看看你们的祖母,看看你们!”
新修真的回来了,一个漆黑的夜晚,新修出现在啤酒厂后门的马路上。
英子正在弯腰捡煤渣,突然,她旁边蹿出一个清瘦的身影,他抢在英子前面抓起地面上的一块煤渣。
“这是俺的!”英子抬起头,她生气地瞪着对方,她一愣,虽然天黑,但她看清了,她眼前站着的是叶祖母日日夜夜念叨的新修。
新修一边从英子手里抓过那个沉沉的布袋子,一边把他手里的那块煤渣放进布袋里,他哽咽着嗓子,他轻轻喊了一声,“英子!英子,俺听家兴说,他在啤酒厂附近见过你,今儿,俺直接就过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新修咧咧嘴角,他想把他的心疼与对英子的可怜藏起来,可是,他的眼泪还是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新修哥,你跟着俺回家好吗?”英子高兴地合不拢嘴巴,“祖母想你了!”
“好!”新修使劲点点头,“俺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祖母,她一定老了好多吧?俺对不起她老人家!”新修一边垂下头,他一边四周寻摸着在黑夜里闪着黑色光的煤渣。
英子带着新修回到了叶家小院。
新修突然的出现让叶祖母激动地说不上一句话,少顷,老人蹒跚着向前一步一下抱住了新修,“真的是你?真的是俺的新修吗?”叶祖母在哭,她嘴里喃喃着,“可怜的娃呀,祖母真的好想你呀!长高了,这,这一年多你去哪儿了?一点信儿也没有……”
“祖母,俺,对不起您,对不起妈妈!”新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扑通”跪下去,他跪着往前走了一步,他抱着祖母的腿大哭。
看着叶祖母与新修抱在一起哭涕,英子站在一旁也哭。
一会儿,叶祖母颤抖着伸出双手捧着新修的脸,“娃啊,你妈妈有东西留给你,你先坐会啊,祖母去拿来给你,你千万不要走呀!”
“俺不走!”
叶祖母艰难地迈进了储藏间,储藏间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英子擦擦眼泪,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问新修,“新修哥,上个星期是你送来一麻袋玉米吗?”
新修摇摇头,他有点不好意思,“不是俺,是家兴!家兴看到你吃煤渣,他心里难受,他跑去了火车道,他在火车道上捡了一些煤渣,他用他捡来的煤渣到老乡家换了四十斤玉米,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送来的?”新修嘴里的话带着泪音。
“家兴?”英子眼前出现了那个英俊帅气的男孩,“奥,所以,俺们没有听到黄丫头叫,原来是他?俺以为是你,因为黄丫头见了你也不叫,有一天,俺还盯着门口看半天,俺想,你会突然出现在叶家门口,没想到今儿咱们在啤酒厂附近遇到了,新修哥,你这次进城就是回家看看叶祖母,是吗?”
新修摇摇头,说:“不,俺只是顺路,我们还有任务。”
“什么任务?”
“这是秘密!”新修又摇摇头,“不能说,虽然英子是自己人,但,这是纪律!”
英子听到新修说她是自己人,她非常高兴,这是她听到第三个人说她是自己人啦,第一个是她舅母刘缵花,第二个是她三婶杨玉,第三个就是新修。
“对不起英子,俺不能告诉你……”新修看着低头沉默的英子,他心里很过意不去,他是不是应该与英子说实话呢?不行,保守秘密是每一个抗日战士必须遵守的纪律。
“没事,你不说俺不问,但,俺想知道,俺二哥也来了吗?”英子心里一直牵挂着她二哥崔英昌,刚刚见了新修她不好意思问,此时她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口,“他好吗?宋先生见到他了吗?”
“嗯,宋先生路过我们那儿,他把你做的鞋垫给了我们,家兴看了很高兴,他说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垫鞋垫子,大小正合适。”新修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手伸进怀里,他从他怀里掏出一副手套,这是一副男人手套,并且有的地方磨出了口子,已经很破旧,新修尴尬地看着英子,“这是那年我们去烟台登州时,有一个首长送给俺和家兴的,本来我们两个人一人一只,家兴说,让俺把它送给英子妹子,不好意思,都用坏了……”
“给俺?”英子满脸惊讶与兴奋,好久以前英子就渴望有一副手套,有副手套能解决她很多的麻烦与烦恼,她每天捡煤渣回来都要用沙子洗手,要洗半天,她要用这双手编凤凰扣,有了这幅手套,以后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碎了……”新修低头摆弄着他手里的手套,难为情地嘟囔着,“已经磨损出几个洞啦!以后,以后有了新的……俺再送给你,这副你先凑合着用,至少带在手上不冷。”
“没关系,俺会缝,给它补补就可以了,很简单的!”英子从新修手里接过那副手套,抓在她小手里左看右看,她满脸、满心的喜欢。
英子又想起了什么?她犹豫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新修的眼睛,“新修哥,那个,那个黄丫头是长安送到叶家来的,那天他和你离开了叶家……长安是不是就是家兴呀?俺一直因为他们是两个人,叶小姐活着时告诉俺说是一个人,俺心里不太相信……”
“家兴就是长安呀,呵呵呵”新修笑着看着英子的眼睛,“家兴的这个名字是崔耀宏给他起的……”新修突然又垂下了头,他想起了崔耀宏已经牺牲了,崔耀宏又是英子的三叔……“为了纪念崔耀宏,长安改名家兴!”新修语气低沉。
听到三叔的名字英子的眼泪在她眼眶里徘徊,她早已经从宋先生嘴里知道了三叔和三婶牺牲的消息,只是她知道的太晚。
正在这时,叶祖母从储藏间出来了,她身上带着一些蜘蛛网,英子急忙上前扶住老人,她把老人头上、身上的蜘蛛网抓在手里团成团扔到了院子里。
叶祖母手里捧着一张相片,相片颜色已经褪色,泛黄的相片中有一个穿着军装的魁梧的男人,男人身边坐着一个小巧俏丽的女人,女人是小圆脸,眉眼非常俊秀,她身上穿着一件花缎子立领短袄,耳后梳着蓬松的发髻,发髻偏右侧有一个漂亮的头饰,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头上带着老虎帽的婴儿。
“祖母,这是谁呀!这个女人可真俊!”英子从叶祖母手里接过那张相片。
“给新修看看!”叶祖母喘着粗气,她一边慢慢把她瘦弱的身体塞进椅子里,她一边抬头看着抱着相片的英子,“这是新修的,英子给他!”
新修一愣,他慢慢走近英子,他慢慢伸出手,英子慢慢把手里的相片递给了目瞪口呆的新修。新修颤抖着手抓着那张已经泛黄的相片,那个男人,那个女人,他们是谁?那个男孩又是谁?新修木呆呆地端详着相片中的三个人,他的眼睛瞬间模糊不清。
“那年崔耀宏把你抱给俺嫚时,他给了俺嫚这张照片……嫚,说,她说等你回家她就把这张照片还给你,她没有机会了……”叶祖母说着说着泪流满面,她又想起了她的嫚,她抬起衣袖遮住她的脸嘤嘤哭啼起来。
新修一下把那张照片抱进他怀里,“扑通”他又跪在了叶家祖母的身边,他嘴里没有一句话,只有满脸的泪。新修想起了叶小姐的好,是叶小姐给了他一个家,没让他流落街头饿死,还让他上学,让他接受了高等教育,偶尔叶小姐也絮叨他,那是因为他不懂事,那是他瞧不起叶小姐的工作……当他从崔英昌嘴里知道叶小姐是隐藏在敌占区的地下党时他不仅吃惊,更多的的敬佩,还有后悔,他后悔他曾在言词上侮辱她……现在叶小姐牺牲了,他更更后悔他没有来得及对叶小姐尽一点点孝,老天都没给他一个尽孝的机会。
叶祖母抬起头轻轻叹息,她心里的伤悲与痛苦无人能体会到,她假装坚强地摇摇头,她想把她心里的那一些悲痛摇走。
许久,老人慢慢站起来,她弓着背向前一步,她走近新修,她用一双模糊不清的眼睛注视着新修的眼睛,“娃呀,知道这是谁了吗?”
新修流着泪点点头。
“起来吧,可怜的娃呀,很小就失去了自己的亲爹娘,甚至都没有记住自己爹娘的样子,娃娃呀你命苦啊!”叶祖母唉声叹息,又哭哭啼啼。
“俺不苦,俺有叶妈妈,还有您!”新修跪着往前走了几步,他一下抱住叶祖母的腿,“俺,俺对不起您!祖母,以后抗战胜利啦,以后俺给您养老送终!”
叶祖母笑了,老人流着泪笑了,她似乎等着新修说这句话等了好多年,眼前的新修真的长大了,真的懂事了,老人颤巍巍抬起胳膊伸出手拢了一下耷拉到她眼前的一缕白发,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有新修这句话,俺满足了,快起来吧,俺可拉不动你这个小伙子呀,快起来,地上凉,这张照片俺替俺嫚交给了你,你一定好好保存着,有一天你回到奉天,去找找你父母的坟,听崔耀宏说,是他们抗联把你父母安葬在塔山~”
新修使劲点点头。
新修当晚就离开了叶家,新修离开后,叶祖母在院子里站了很久,风吹着她的一头白发,吹着她单薄的棉袄,她没有感觉冷,她满脸都是幸福的微笑,她看到了长大成人又懂事的新修,她满足了。
第二天早上英子和灵子走出自家院子时没有看到吴莲,她们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吴莲的影子,柳巷子里静悄悄的。吴莲不知发生了什么?英子在心里一遍一遍打着问号?是不是吴莲又挨打了?还是吴莲病了?眼看着上班要迟到了,英子抬起头看着灵子说,“俺去问问吴莲,是不是她没起床,还是她家里发生了什么?”
“英子姐!”就在这时吴莲的声音出现在小路的巷子口,她正向英子和灵子招手。
“吴莲,上班要迟到了!”英子迈开腿跑到吴莲身边,“你真让我们着急,你说,这么冷的天,你想冻死俺和灵子吗?”
“英子姐,俺不去了,以后不上班了!”吴莲嘴里嘟囔着,她的脚步一动也不动。
“吴莲,发生了什么事?”灵子抬起惊慌的眼神看着吴莲。
吴莲摇摇头,她心里好像有难言之隐。
“刚领了两个月工钱,你刚刚能单独做工了,你就不想做了?”英子很疑惑又很生气。
灵子偷偷拽拽英子的胳膊,又抬头看看天空,意思,再不走真的就要迟到了。
“好,咱们回头再说,你就在家好好待着吧!”英子语气里带着气愤,为了吴莲的工作她浪费了一个星期的工钱,今儿,吴莲轻描淡写地放弃了这份工作,她又能说什么?
站在一旁的吴莲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她嘟囔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看着怯弱的吴莲英子心升可怜,她想,也许吴莲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吧?也许是吴莲情不得已放弃了这份工作。唉,这样的工作放弃也好,不用天天起早摸黑,不用担惊受怕,生怕哪儿出差池,被日本人抓进刑讯室摁进水缸里;更要每时每刻提防监工手里的长鞭子……英子摇摇头叹了口气,她把嘴里要埋怨吴莲的话咽了回去,她又扭脸看了灵子一眼,“灵子咱们走吧!”
一路上灵子没有说一句话,好似她知道吴莲家发生了什么事。
“你听到什么?还是她的后母又打她了?”英子看着低着头无语的灵子问。
灵子抿抿嘴唇,她想说什么,她的嘴唇哆嗦了几下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们日本人都这样吗?知道就说出来!”英子生气了。
“那天休息日,俺看到,她后母领着一个大男人……”灵子吞吞吐吐。
“她领一个男人又怎么啦,也许她家来亲戚啦!”英子不以为然。
“是吴莲的男人!”灵子的话就像晴天霹雷,炸得英子全身颤抖,瞬间她感觉到她的双手冰冷。
“不可能!”英子狠狠吐出三个字。她不相信吴莲的后母那么可恶,“她怎么能随便安排吴莲的命运?”
灵子不反驳英子的话,不知她想错了,还是她不想再说吴莲的后母,她的嘴巴闭上了。英子也沉默了。
下了班,英子没去捡煤渣,她走到叶家门口的小路上停下了脚步,她向灵子摆摆手,”灵子,再见!”
灵子也向英子点点头,又摆摆手,“明天见,英子姐!”
灵子慢慢转身,她的脚步刚刚迈到她家的院门口,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听到她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很小,“灵子!”
“父亲,父亲,是您吗?”
灵子的惊呼让不远处的英子也站住了脚步,英子扭脸看着灵子家的院墙那边,灵子家院墙外面出现了一个身影,只见灵子小巧玲珑的小身体一下窜到了那个身影面前,那个影子很像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身体歪斜着靠在院墙上,他嘴里用日语喊着,“快,快开门!”
“嗯”灵子急忙打开了她家的院门,院里传来了木鞋“哒哒哒”踩着坚硬地面的声音。接着,院子里传来了惊呼声,“河浦君,发生了什么?你的腿,你的腿怎么啦?”
灵子母亲在哭啼,在惊慌失措地惊叫。
“灵子妈,不要喊,给我口水喝,还有,我是回来告诉你们一声,我马上走,不要说我回来过,我们马上就会战败,我不想打仗,和咱们儿子一样,只希望咱们一家四口平平安安过日子……他们马上会找到家里来……他们如果来了,你们就说没看到我~”
“他们是谁?”灵子母亲不知该问什么,她哆嗦着嘴唇冒出几个字。
“是,是宪兵队,咱们的宪兵队已经丧心病狂,我这条腿就是他们打折的,他们又装好人,把我送到了市立医院,我趁他们不防备跑了出来,我回家就是看看你和咱们女儿灵子,不要担心我,我准备去崂山,那儿有咱们日本人,他们参加了八路军!是反战同盟八路军战士,也许在那儿能找到咱们的儿子。”
“他们,他们为什么打你……可怜的……”灵子母亲依然哭哭啼啼。
沉默,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英子呆呆站在灵子家门口旁边的梧桐树下,她颤抖的小身子紧紧靠着大树,她第一次知道还有日本人参加了八路军,让她吃惊的同时更多的是紧张,她紧张的是她偷听到了她不该听的话,她必须马上离开这儿,否则就会和灵子父亲撞见,即使她不怕什么,灵子父亲一定会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