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的巡逻很没有章法和秩序，或许在镭体街里博生存的孩子根本没有秩序这种概念，有的只是‘老大叫我这么做的’。

但大家对于敌人的看法却很一致，凡是看到进入地盘的外来者都会无差别攻击，有时候误杀自己地盘的人也没什么感觉。

在他们眼里，自己只要不变成猪牛羊，其他人就是猪牛羊，我就有资格吃掉它，而且，他们身上还有着非比寻常的戾气和暴力，以及恶意。

阳太在卸掉试图袭击他们的少年的手臂后，对中也道。“并不是他们自称你的兄弟，就会真的成为你的兄弟。”

中也已经会举一反三，或许他就是从心而问。“那阳太哥呢？”

他缴了对方的**，将他拉离‘羊’的地盘，被卸掉手臂的少年在吼叫，生殖器官和报复话语一起从那张嘴巴里吐出来。

阳太没什么犹豫的以手作刀砍在他后颈上，将他丢在‘羊圈’外面，才对中也道。“我也是。”

轻飘飘的语气，就像根从天上飘下来的鸟儿的羽毛，就算再轻也在中也那过于空白的心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必须将一些东西提前告诉他，在真正被刺伤的那一刻来临之前。

“这边就是我们的巡逻地点了。”阳太又用满是轻松的嗓音揭过这个话题。

他将缴来的武器塞进绑在腰后的**套里，找了个不容易让人看见的偏僻地方，拉着中也坐下来，翻出从佐佐木那边拿来的旧报纸。

旧报纸就是废品中的废品，但在镭体街也要钱。

阳太需要通过报纸了解外界。

比如他所在的城市叫做横滨，而横滨这个词出现在脑中时，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他也会想起其他的一些东西。

最直接的是中华街，继而是东京都市圈，随即是横滨距离东京的距离，他好像对东京很熟，有种怀念感。

之后，心里更是涌起了想要离开这里的强烈冲动。

其实想要离开镭体街的念头，他从未停止过。

旧报纸唯一的遗憾就是时间，但其中未尝没有一些现在也不觉得晚的消息。

像港口黑手党引发的恶劣事件，他要了好多回旧报纸，上面都有这个极道组织的名字。新闻记者口诛笔伐，但报道的事件按照报纸的时间排序，变得更加恶劣。

看来横滨有着官方部门也难以撼动的地下王者，对方已经嚣张到站到台前，这和脑中对黑手党这类组织的‘记忆’不太一样。

他立即警惕起来，不能全部相信自己‘想起’的。

在阳太手中，报纸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让中也认字。

一份报纸放在两人中间，阳太读一句，中也跟着念一句，遇到比划多的汉字就用手指在地面上划。

他也会根据字来解释意思，加深中也的记忆，偶尔会讲一些他自己都有些陌生的故事。

中午的时候他们用饭团对付了一下，有一个里面是明太子，中也感觉味道很新奇，还有一个是腌肉，实实在在的肉他们很难吃到，让两人蹲在一起回味了好长一段时间。

天黑他们需要换班，来接替他们的人没有任何的惊讶，‘羊’这个组织里的人不少，不是每个都认得全，今天**他，明天没了你，都很正常，只是**是要交回去的。

再次看到高木，他又阴阳怪气了几句，属于他的那个小团目光都很不和善。

中也努力用眼睛瞪他们，却被嗤笑了声。

阳太拉着他往家的地方去，虽然很简陋，在他心里这里也就是临时居所，但有人和你背靠背，甚至称得上相依为命，那就不再是居所，而是另一种有着不同意味的存在。

中也很喜欢‘家’这个字的解释，每次他都率先喊出要回家。

简陋的木屋已经不再单纯的是避风的地方。

阳太掀起地上的榻榻米，榻榻米是他捡来的，一开始很脏，洗了好几天才能躺人，这里没有床，他们总不能躺在地上，生病是很要命的事情，不管你有多少钱，没有药品一样白搭。

榻榻米的一角有个地方被挖空，手机就藏在这个地方，很奇怪，电量总是维持在一定的数，似乎不见消耗，但讯息总是会及时收发。

之前他试图用东西砸过，也没有任何的损坏。

对于它的来历，他一直都无法揣测。

中也很喜欢这个东西，最开始他用上面的字典APP学片假名的读音，又尝试着在推特上和人聊天，虽然惹恼了许多人。

手机里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动画和视频，他每次都能很满足，也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边。

阳太坐在门的附近，他拆卸**支，进行护理，又将偷偷攒起来的弹丸进行分配，然后在脑中模拟深夜出行可能遇到的战斗。

他每天晚上都这样，三十天的时间足以养成一个习惯。

他有时候会试图在心里向神祈祷，借此来平复因不适应带来的愧疚和难受，但后来发现没用，只能一遍遍的说服和洗脑自己。

这过程很顺利，顺利到有些怀疑他天生就会做这些事情。

不过也因此知道，‘自己’可能接受过不错的教育，一些观念也是因此而来。

他们再次出门的时候，阳太把手机也带上了，不说它有什么用，凭借它神奇的硬度，也能够抵挡一下**。

夜晚的营地非常的安静，很少地方有灯，电力问题始终困扰镭体街，很多人没钱交电费，只能靠偷，一旦外面人发觉这个月电费急剧猛涨就会掐断。

一般只有OG那边才会有电，昏黄的灯色是中也喜欢的，而‘羊’这边只能用上蜡烛，或者烧一些垃圾来增加可视度。

但这样依旧会让很多‘羊’的成员草木皆兵。

阳太已经摸清楚这边的小巷子，还有那些巡逻队员的习惯，他们没有纪律，夜晚的防守也很散漫，大多数人喜欢凑在火堆前一起吸烟，二区的毒/品已经流到了这边，他看到过有人瘦骨嶙峋不受控制地抖动。

在镭体街没什么众生百态，大家已经成了一种人，或者逐渐会成为那种人。

他带着中也在黑夜里游走，这里最漂亮的只有天上的星空，不处于横滨任何一个区域的镭体街没有高大的建筑，又因为地形更加没有工厂愿意来，所以可以注视到的星空也异常的美丽。

他不是很喜欢星空，有时候还会特别的厌恶。

不过中也很喜欢，他会高兴地爬上屋顶，或者高的地方，但很快他又会被灯光吸引住，说那是人造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