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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Flower?变故(1 / 2)

作品:《星星上的花2

“这是我的一个秘密,再简单不过的秘密:一个人只有用心去看,才能看到真实。事情的真相只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楔子?慕成东的初恋往事]

“哈哈哈,主席!你衣服上那是什么啊!”

一阵尖锐而刺耳的笑声突然在小巷里响起,三个染着红发的男生晃动着夸张的步子幽灵般地绕了出来。

封信停住脚步,辩认了一下,发现是早上他做全校纪律抽查时抓到的在学校体育室偷偷抽烟的三个男生。

他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默默地取下单肩挎着的书包,搭在自行车把手上,小心地脱下了羽绒服外套——

正是寒冷时节,脱下羽绒服,里面就是薄薄的毛线开衫,冷风袭来,他立时打了个寒战,但从面色上看,却不露任何端倪。

不过十七岁的他,已经担得起“少年老成”这四个字。

他把脱下的外套翻过来,不出意外,看到背部有一大片不知何时被泼上的颜料秽色。

那三个人已经围拢了过来,用极度夸张的笑声和嚣张的神态逼近他。

都是高中生了,还玩这种把戏,实在是幼稚。

封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微低下头,默默地将衣服折了几下,将弄脏的部分折到了里面,小心地夹到胳膊下,一侧身跨上了自行车。

他很清楚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不敢在学校里对他胡来,毕竟他在学校的影响力不小,于是不甘心地在校外弄点儿小动静,变成头脑发热者冲动的选择。

虽然他少年得志,一路鲜花掌声相伴,但生性谨慎的他却一直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克制与低调,除了必要的学生会管理职责,他从不轻易得罪任何人。

只是他也明白,这世界上总有些人的愤怒并不为仇恨而生。

他选择避开。

那三个人见他要走,原本只是想捉弄一下这个高高在上的学生会主席的情绪,现在纷纷异常躁动起来。

这从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清高小子!

成绩好又如何,长得帅又如何,被老师当成宝,被女生捧上天,他哪里懂得其他人的烦恼!

看似成天对人微笑,其实眼里全是对他们这些人的不屑和嘲笑。

真是受够了!

为首的红毛男生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向封信的后背。

一旦有人开了头,其他的人便如点燃的炮仗般,纷纷炸响。

封信虽已算敏捷,但到底没能完全闪开,那一脚正踢中他的左腿,他踉跄一下,自行车也倒在地上。

有些不妙。

他暗暗皱眉,电光石火间,已决定还手自保。

但就在这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来人一言未发已出手,那寻事的三个男生尚未看清对手,已被一顿又狠又利的攻击撂得哭爹喊妈。

封信刚刚捏紧的拳头悄悄松开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局面。

他知道,那人发起疯来,是没人拉得住的,他索性等他疯完。

但那人今天似乎格外张狂,眼看要弄出伤亡来。

他不得不出声,喝道:“慕成东!”

“哎!”话音刚落,那人已笑嘻嘻地站在他的面前,拍拍双手,好像刚才以一敌三的疯子根本不是自己。

封信长叹一口气。

他指着慕成东说:“你这样胡来,再记过一次,就要被开除了!”

那一年,慕成东十六岁,封信十七岁。

在慕成东的周围,大概没有人不知道,他像崇拜神一样,崇拜着一个叫封信的学长。

慕成东出身于商贾大家,身为独子,性情难免有些我行我素,嚣张自由。

他对封信的赞美、维护、尊敬、喜爱,毫不掩饰地表现在所有人面前,让封信尴尬却又渐生感动。

少年时的封信,虽然看似朋友众多,但因了清淡早慧的个性,其实与人交往,往往克制中带着疏离。

所以,他的生活中少了些少年莽撞的热情,也不曾拥有彼此不知分寸的那种亲密朋友。

但慕成东恰好相反。

他与人交往,毫无节制,酣畅淋漓,不留后路。

也因为如此,他最后成了封信在出事后,唯一还愿意见的朋友。

慕成东一直到大学毕业,都和封信保持着密切联系,只要有假期,他准会比回家还频繁地出入封家,封老爷子早把他当成小孙子看待,他俨然已是半个封家人。

他以为他的生活就会这样潇洒下去,有音乐,有美酒,有兄弟,有自由。

但是,他遇上了他的情劫。

从初中起就早恋,女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快的慕成东,竟然在大学毕业那年才遇上情劫,这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但是,是那个女人,让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沉沦,什么是苦痛,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

所以,当她抛弃他,在他的心里狠狠戳上了一刀后,他竟然像个懦夫一样,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块伤心之地。

他从来不知道,他慕成东有一天竟然会软弱到这种境地。

他颠覆了对自己所有的自信,他看不起自己。

一连五年,他竟然害怕到不敢听见那座城市的任何消息。

他甚至可笑地掐断了与c城包括与封家的联系。

所以,他也没有能够,参加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兄长的婚礼。

而待他终于伤愈归来,封信竟然已是离婚之身。

他们的生命里,缺失了彼此的一长段。

但他们却还不知道,那缺失的一长段,竟被命运以某种荒诞的方式黏和在了一起。

10.当年发生的事情(一)

在封老爷子叫出朱一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的缘分。

世界这么大,有时又这么小。

彦一,竟然是封老爷子当年接生下来的孩子。

封信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衣袖,我知趣地跟他上楼,给封老爷子和彦一留出空间。

上楼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彦一,他坐在客厅的大沙发里,像个漂亮的人偶娃娃,目光发直地看着封老爷子。

而白发白须的老人激动地拉着他的手摇个不停。

我隐隐有些担心,怕封老爷子不知道彦一的情况,尤其涉及到彦一的生母,很可能会刺激到他。

封信似乎一眼洞察了我的担忧,用极轻的声音说:“没事的,相信我爷爷。”

二楼的天台上,还摆着不久前离去的客人品茶观景的残局,没有来得及收拾。

封信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悠闲地走到天台的边缘,我跟过去,看到他身边巨大的防腐木花箱里,开满了叫鹤望兰的花。

这花并不娇艳,却自有一种傲然又温和的气质,我以前经常在鲜花店见到它作为插花花材使用,却很少看见有人在自家庭院里种植它。

上一次在天台上聊天时,可能花期未到,所以不打眼,这次竟恰好盛开,橙黄色的花朵像小小的翅膀,在绿叶里飞翔。

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起了那一年初见时的封信,心瞬间温柔得化成了水。

他挺适合这花。

有一小段时间,我们双方都没有说话,似乎各自想着心事。

我一边挂念着楼下的彦一,一边为和封信间似乎隐隐形成的隔阂感到忧虑,却听到封信突然自语道:“没想到彦一竟然是朱雪莉的孩子,原来他改了名字。”

我不禁脱口而出:“你怎么也知道朱雪莉?”

封信微微地皱着好看的眉毛,他的眼神似乎落在很远的空气里。

他说:“我很小的时候,就听我爷爷多次提起她,这是他行医生涯中非常特殊的一个病人。”

原来,彦一的妈妈朱雪莉,当年竟然是封老爷子的病人。

她从怀孕到生产,都一直是在封老爷子手上看诊,因为朱雪莉体质的特殊,这孩子一度成为她生命的威胁,但是她坚持要生下他,也因此封老爷子动用了极大的智慧与耐心,最终她平安生产。

朱雪莉个性倔强,极有主见,她从头到尾都不肯去医院,坚持只信任封老爷子的医术,甚至连临盆,都是自己阵痛发作后强忍着打车冲到当时的风安堂来。

封老爷子根本拗不过她,为了这个疯狂的女病人,风安堂破了很多的例,甚至闭门接生——这样特殊的病人,封老爷子自然毕生难忘。

而后来的多年,封老爷子和孙子提起这个病人,还有着更多困惑和遗憾的成份——因为朱雪莉生下孩子后第二年,突然失踪了。

她给封老爷子留下一封信感谢他的大恩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风安堂。

从那以后,封老爷子一直心有牵挂,不知道朱雪莉后来生活得怎样,也不知那个孩子是否平安长大,以至于他在开始的几年里,多次在家中提到这个曾经的特殊病人以及那段经历。

封信是个孝顺的人,虽然那时他还只是几岁的孩子,却每次都会耐心地听爷爷唠叨往事,他记性又好,自然熟知了朱雪莉其人及遭遇。

但他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儿时的故事有一天会在他的生活中得到延续。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么多年后,八十几岁高龄的封老爷子竟然看到彦一时,就脱口叫出了他的名字和朱雪莉的名字,毫无拖泥带水的含糊,由此也可见,朱雪莉当年给他留下了多么深刻的记忆。

我在天台上听封信提到这过去的记忆时,心里只充满了震撼的情绪。

命运竟然如此神奇,从开始到后来的故事,似乎早有安排。

而我不禁再次回想记忆里儿时见过一次的彦一妈妈,那次我被当时还叫朱一强的彦一欺负,我们双方父母都被老师叫到了学校。

小学的时候,但凡有调皮男生犯错被叫家长,家长赶到后无不当场翻脸,轻责斥骂,重则开打,但朱一强的妈妈,却不是那样的。

那天,她穿着一袭粉色的改良旗袍,良好的面料恰如其分地勾勒出美好的身体曲线,她的头发梳得精致美丽,脸蛋明艳照人,和我的妈妈那种随便披了一件旧开衫就匆匆出门的典型中年妇女形象形成冲击性的对比。

她笑着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朱一强的额头:“小王八蛋。”

她这样唤她儿子。

她指甲上漂亮的亮粉色蔻丹也让小小的我内心羡慕不已。

然后,她接着对她儿子说:“把你也扒光给你同学看哦。”

我吓得再一次大哭起来。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让我再也看不清朱雪莉漂亮的脸。

多年后回想起来,我吃惊地发现,原来一面之缘的她,也已那么鲜活而刺激地入驻了我的记忆。

她真是一个有魔性的女人。

我又想起了彦一刚才进来时的情形,问封信他怎么了。

封信微微叹息:“他说他去找小时候和他妈妈一起工作的那些叔叔阿姨,但那些人都说不认识他,也从来不认识一个人叫朱雪莉的人。”

我吃了一惊。

难怪彦一的病情加重,已经出现了臆症?

封信却摇摇头。

“你和他自己担心的一样,所以他才来找我。他本来就很脆弱,那些人一再地否定他的记忆,他吓坏了。但事实上,他的情况一直在好转,他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的记忆也没有任何问题。”

“那为何那些人都没有对他和他妈妈的记忆了?他离开c城时已经有十二岁,那么长时间的相处是不可能忘记的。”

“是啊。”封信低下头,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若有所思地踱了几步。

“所以,我怀疑是有人不想要他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随着封信的这句话,我的脑海里一瞬间跳出了彦景城的脸。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天台外突然传来一阵狗的狂吠和人的怪叫。

封信抬头一看,微笑起来,朝着天台外面挥了挥手。

我转过脸,看到和金毛犬郭靖在一起并排狂奔的慕成东,一人一狗声势浩大地向我们的方向冲来。

虽然空气仍是清寒,但路边的草地上,深色的景观植物里,已经依稀有了几点儿嫩绿色。

似乎是春天已经来到了每个人身边。

11.当年发生的事情(二)

“彦先生,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是最关心彦一的人,如果你能说出当年的真相,彦一会比现在更有希望好起来。”

一坐下,我就迫不及待地对彦景城说。

封信在边上轻轻拍了一下我的手背。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和封信一起来约谈彦景城。

坐在我们对面的彦景城轻咳了一声,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但认真地盯着他的我,却还是发现他在镜片后的目光有些闪烁。

彦一和封老爷子相认后,封老爷子就像老鸟孵蛋一样把他保护了起来,那叫一个百般疼爱,连封信都骇然失笑道,原来他爷爷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虽然不知道封老爷子是出于什么情绪,但他本来就是专家中的专家,现在有他尽心尽力掏心掏肺地接棒了对彦一的治疗,那自然是好事。

而一向怕与人接近的彦一也奇迹般地对这个白胡子老爷爷有一种迷茫的亲近信任——他居然接受了封老爷子的邀请又搬到了封家住,完全不顾小叔彦景城的反对。

这戏剧般的变化让彦景城充满不安。

正好我们也受封老爷子嘱托,有事要问他,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约在咖啡厅见面。

“彦先生,彦一病情的反复其实还是因为心结未开,他现在看起来好了很多,但有些点一旦触碰,也有可能出现更差的结果,家人的帮助是病人彻底康复最好的良药。”封信用医生特有的专业而笃定的口吻对彦景城循循诱导。

彦景城却别过了脸,声音有些发闷:“我不知道彦一在怀疑什么?”

“你知道的!”我有些激动地抬高了声音,“他一直觉得他被妈妈抛弃了,卖掉了!”

“我和他说过多次,并不是那样。”彦景城说。

“那他妈妈为什么要送走他,而且再也不肯联系他?”

“因为她病了!”彦景城猛地转过脸,愤怒让他的脸异样地涨红。

我这是第二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失控的情绪,第一次也是因为彦一。

我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也不自觉地变得尖锐起来。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我冲他喊起来,“你知道他一直在怀疑,他像个木偶一样被你们牵来牵去,这关系到他的人生,你却什么都不告诉他!他一直都知道你也爱他的妈妈,他甚至怀疑自己其实是你的孩子,而被彦景儒发现后,彦景儒就杀了他妈妈!”

彦景城震惊地看着我。

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成一个失神的形状。

看到他的表情,我知道,彦一的猜测一定错了。

果然,不知过了多久,彦景城突然松懈下来。

他的身体跌回沙发里,伸手拿起面前的咖啡猛喝一口,却又强烈地呛咳起来。

他一边咳一边神经质地笑。

“你们……你们这些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被他笑得不知所措,封信则一脸沉默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拿起纸巾轻轻擦拭嘴角,努力恢复平日的冷静。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我,又看看封信。

“程小姐,他连这些都对你说,可见他有多依恋你。”他突然话锋一转。我猝不及防,一时结舌。

“据我所知,你和封医生,现在是恋爱关系,那你为何还在插手彦一的事,你对于彦一的感情,又该如何交代?”

他不顾我尴尬的脸色,苦笑着点点头。

“程小姐,我并不怪你,因早知感情事难分对错。当年,雪莉爱我大哥,而我爱她。我为她一生不娶,但却未牵得她手半刻。若彦一是我的孩子,我此生何求。”

到底是征战商场的成功人士,此刻说起这段往事,彦景城已泰然自若,至少表面如此。

“你爱的人,给的幸福,才叫幸福;不爱的人,给了一生,也不过是场转眼就忘的梦。程小姐,封医生,事情从来不是彦一猜的那样,是他错了。你们请回吧。”

临出门的时候,我仍然沉浸在彦景城的感叹带来的巨大震撼中,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封信保持着一向的优雅与彦景城握手道别。

他们的对话有几句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还有一事,差点儿忘了,彦先生,我早说过,风安堂的地皮我无意出售,上次雇佣那失女的夫妇前来闹场的事,希望下次不要再费这些心思。”

我一个激灵看向他们。

彦景城抬手轻推了一下眼镜。

他倒也不尴尬,只笑道:“你那律师十分厉害,果然被他查出,这次是我不对,多谢高抬贵手。”

封信叹道:“那对夫妇还有个小儿子,也生了病,但不是绝症,他们收了你的钱,再拿你的钱去救小儿子。他们的责任,我也不追究了,答应给他们的钱,你要赶快到位。”

彦景城点点头:“封医生,你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以后有需要尽管对我开口。”

彦景城忽然朝我这边看来。

看到我吃惊地盯着他们,彦景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突然说:“封医生,你不想知道是谁指点我制造了这场错误吗?”

不等封信答话,他已揭晓答案。

“封医生,是你的前妻。我想,她还爱着你。”

12.突然失踪的小圈圈

走出咖啡馆,我和封信站在街边,都有些沉默。

我没想到,风安堂的医闹事件竟然是彦景城主指的,而背后的原因更与封信的前妻姚姚有关。

同时,彦景城当着封信的面提到彦一和我的感情纠葛,也让我尴尬又难受。

我自香港见到彦景城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说实话我其实有点儿怕他。

这种害怕并不是说我认定他骨子里是个坏人,相反,我感觉得出他对彦一的真情,比起他的大哥彦景儒,他其实会更多一些人情味。

但是也因为如此,他对人情世故也更加敏锐,更具杀伤力。

他不一定知道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对自己有利。

但一定知道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对别人不利。

有时候,让其他人处于混乱,就是自己的机会,他是深谙这个技巧的吧。

我猜想封信心里也一定不太平静,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

封信应该早从何欢那里知道了彦景城是风安堂事件的幕后指使,但应该不知道还牵涉到姚姚。

对于他和姚姚的前一段婚姻,我一直没有和他正面询问过。

但总会有各种闲言传进耳朵。

多数人传言,封信在那场婚姻里是个负面形象,他和叫姚姚的女人结婚,生下叫圈圈的孩子,然后孩子两岁时他提出离婚,抛下妻女恢复单身。

有人甚至说他在姚姚怀孕时就已经出轨。

我自校园一别,八年后于人海中重遇,所听到的封信,就是这样的版本。

然而,我知道他不是。

他不是那样的人。这样简单一句话,曾使无数痴情女子成为路人眼中的笑话。

但真正爱着的人,不怕当笑话。

我信他。

而关心着我的妹妹若素,也不顾我的反对,各种床头床尾地向她的丈夫,也是封信的朋友何欢打听过。

可是任何欢爱若素再爱得天昏地暗,却仍然信守承诺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他只说事情不是大家传言的那样,封信是做错了事,但是对自己,不是对姚姚。

个中缘由究竟怎样,我从何欢的欲言又止和封老爷子的担忧里,也隐隐有些感觉。

那大概并不是一场普通意义上的婚姻与离别。

我还没开口,封信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沉。

他不是那种容易被人看出情绪的人,但此刻的不快,却是清楚地写在脸上。

他接了起来。

因为站得很近,我清楚地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很大的喊话声:“喂喂!你是圈圈的爸爸吗!圈圈不见了!”

封信和姚姚的孩子小圈圈,我之前在早教中心兼职的时候曾经有过交往。

那小小的女孩儿性格孤僻倔强,谁的话也不听,却难得的对我表现出依恋顺从。可有一天,她发现了我和她爸爸的关系,于是用了一个孩子所能用的最大的愤怒来攻击我。

那一天,于我也是黑暗而痛楚的记忆,我总是避免想起。

也是从那以后,我彻底离开了原来工作的公司,也再没见过她。

她讨厌我,我却不能讨厌她。

相反,我对她,一直有着复杂的担忧与牵挂,这或许与我之前在香港学习和从事的都是儿童早期教育有关,在我眼里,她不仅是封信的孩子,更是一个心里生了病的可怜孩子。

因此,我听到电话的内容立刻心里一揪。

封信却沉声回问:“你是姚家新来的保姆?上个月那个刘阿姨又辞职了?姚姚的手机又关机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顿了两秒,说:“你继续找,我现在过来。”

他挂掉电话,看向我,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

我立刻说:“我陪你去!”

他的表情明显讶异了一下,但随即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圈圈家的小区。

第一次时,我是以早教中心老师的身份,和当时的早教中心负责人一起前来寻找她们母女。

那时,我还不知道她们和封信的关系,她们亦不知道我。

性情古怪乖张的小圈圈对我异常的依恋喜爱是我们缘起的开始。

然而此次前来,却一切都仿佛在心中换了天地。

唯一相似的,是对那孩子的担忧不安。

封信下车后拨通了保姆电话,保姆没一会儿就飞快地出现了,看上去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姐,动作利索嗓门洪亮。

“姚小姐的电话又关机了,也没有给我别的电话,幸好圈圈给我写过她爸爸的电话,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这样子我会吓出心脏病哟!你家圈圈也是个精怪,我带她下来晒太阳,就一转身的工夫,就没看到人影了……”大姐急得脸红脖子粗。

这当口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瞄我一眼。

封信打断她的抱怨:“小区都找过了吗?保安都在找吗?监控调了吗?”

大姐说都在找呢。

说话间,我打量着小区的环境。

这小区不算太新,但也是市里非常高档的楼盘了,小区里有着市区少见的浓荫大树若干,路面整洁,行人稀少,如果有什么动静,应该很容易被巡逻的保安察觉。

我回想圈圈的性格,再看看仍在喋喋不休的保姆大姐,对封信说:“我们分头找找。”

然后,我急急朝地下车库入口跑去。

我和封信刚才是从地下车库上来的,因为小区并不大,所以几栋楼通用一个地下停车场,刚才来的时候,我们急急忙忙,没注意细看,现在想来,似乎因为是白天上班时间,所以车停得不多。

但车库从来都是小孩子最爱躲猫猫的地方,我总觉得圈圈如果为了躲开保姆可能会往那儿跑。

在车库搜了一圈儿,却没看到小孩子的身影。我失望地想离开时,一辆车正好开进来,我朝边上让了让,感觉到车前灯有些刺眼,下意识地拿手一挡。

就在偏头的一刹那,我的目光掠过了我身边停着的那辆白色越野车的车玻璃。

我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觉得车里后座好像有人。

现在很多车为了隐私效果,都给车窗贴上了厚重的膜,从车里面可以看到外面,而外面却看不清里面。

我扒在前挡风玻璃上瞅了半天,也不敢确定,又急急跑上去找保安。

几经周折,保安才将这辆车的业主找到,那家男主人昨晚上夜班,刚刚回家洗了澡睡下,被强行叫了起来脾气大得很。

穿着棉睡衣的男主人气呼呼地把车锁打开,后门一拉,脸色立刻变了。

一团小小的身影,蜷曲在汽车后座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大家。她穿着一件褐色的毛绒绒的小熊款厚毛衣,和车里的深色真皮座椅颜色接近,加上玻璃的阻挡,实在难以分辩。

她正是让大家心急如焚的小圈圈。

13.封信,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我和封信抱着圈圈就去了风安堂。

圈圈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着了凉,有些发烧,而且一直不说话,搂在怀里像个无助的小动物一样。

我想起那天她对我张牙舞爪的凶猛样子,不禁心里发酸。

据那辆白色越野车的主人分析,他停车时因为加夜班的原因有点儿打瞌睡,精神也不太集中,他锁车前在车边接了一个电话,有可能就是那时候小孩偷偷爬上了后座。

他似乎记得自己好像离开时还因为后门没关紧奇怪了一下,但脑子糊糊的,也没有多想,随手关上就锁车离开了。

根据他下班的时间算,圈圈至少已经在车里关了四十分钟。

时间再长一点儿,可能车里的空气就会耗尽了。

想想都令人冷汗汩汩。

封信亲自给圈圈做了检查,发现没有大碍,就给她喂了些药,放在自己平时加班的床上让她睡了。

圈圈一直没有开口,但看到封信却非常乖顺,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守着她,封信起身出去打电话。

这时,慕成东和护士小岑一前一后进来了。

慕成东还是第一次见到圈圈,他似乎有些好奇,伸手摸了摸圈圈烧红的小脸。

一直明确表示不喜欢姚姚的小岑却忍不住了,一边给孩子量体温一边压声骂道:“有姚姚这样的妈,圈圈真是倒了大霉了!”

我觉得她这样说不太合适,刚想阻止她,却见原本一脸笑模笑样的慕成东突然脸色一沉,表情大变。

他似乎不敢相信般,指着床上熟睡的圈圈,问我:“这是封信的孩子?”

我苦笑:“好像……是吧。”

他又问:“封信的前妻,叫姚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