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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案罪5·谋杀青春(4 / 4)

作品:《诡案罪(全集)

老人说:“具体日期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是三年前的九月吧。因为我当时还问那小姑娘说,现在正是开学的月份,你怎么不用上学啊?她说她们大学开学时间比别的学校迟半个月,所以现在还有时间出来旅游。”

文丽看看小李,小李也正在看她,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失望之色。

郑一鸣溺水身亡发生在三年前的七月,这个女大学生进入水库管理处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时间上相距太远,应该扯不上关系。

两人回到局里,把从老水库管理员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跟队长说了。

范泽天一拍桌子,怒道:“弓建这小子,这谎也扯得太大了。”

文丽说:“既然弓建没有去过水库管理处,那他手里那两段监控视频是怎么来的?”

小李说:“难道真的是这小子伪造的?”

范泽天抓起挂在椅背上的警服就往外走:“马上提审弓建。”

弓建被带进审讯室时,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开口就说:“范警官,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了,我也痛痛快快承认了周心如是我杀的,你们还要怎么折腾我啊?”

范泽天目光如箭,足足盯着他看了两分钟,才大声说:“弓建,我们不是想折腾你,我们只想要你说实话。”

“警官,我说的句句属实啊。”弓建一脸无辜。

“那我问你,那两段视频,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是我从水库管理处的监控终端电脑里复制下来的。”

“放屁!”范泽天一拍桌子站起来,“到了现在,你还不老实?告诉你,我们已经找到那个退休的老水库管理员,他说三年前,你根本就没有去水库管理处找过他。”

弓建笑笑说:“老人家忘性大,三年前的事,现在他不记得也很正常啊。”

“你还想狡辩?要不要我们把水库管理员请来跟你当面对质?”

弓建满不在乎地说:“你叫他来也没有用啊,他老眼昏花认不出我,我也没有办法。你们用脑子想想好不好?如果我没用过水库管理处的电脑,那两段视频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我找人摆拍的啊?”

“我们把视频放给何子尉看了,他不承认三年前是他害死了郑一鸣,他说视频是你伪造的,你是在陷害他。”

弓建说:“我以前在电视法制新闻里好像看到过一个司法原则,叫作谁主张谁举证。如果何子尉认为我提供的视频有问题,是我伪造的,他应该拿出相应的证据来证明他的观点。如果他拿不出证据来推翻我的证据,那就不能说我的证据是假的。亏你们还是老警察,连这个都不懂吗?”

范泽天忍不住笑了,说:“这个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我们已经请省公安厅的刑侦技术专家对你提供的两个视频作了鉴定。”

“结果呢?”

“结果是,这两段视频被你用软件处理过,不是原始文件,无法鉴定。”

“我是用软件处理过啊,原文件图像比较模糊,只能大体看到人物动作,但无法辨别人物面貌,如果我不用软件处理一下,让画面变得清晰一点,根本就看不清楚啊。”

“所以我们现在想到水库管理处拿到视频原始文件去鉴定,但是三年前的视频资料,早已经删除了,而你电脑里的两段视频又不是原始文件无法鉴定。这会造成我们逮捕何子尉的证据不足,估计再把他关几天,就不得不把他放了。”

弓建在审讯椅上挣扎起来,情绪有些激动:“不行,他是杀人凶手,你们不能放他。”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睁大眼睛望着范泽天,“对了,范警官,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两段视频,是我复制到电脑里之后再处理过的,原文件还储存在我的u盘里,原文件是我直接从水库管理处的电脑里拷贝过来的,事发当日,从早上0点至晚上12点,两个监控探头拍摄到的监控画面,都分别在这两个视频文件里,文件是水库的监控电脑自动生成的,没有经过任何剪辑和处理。这个算不算原始文件?”

范泽天没有回答他,而是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小李。

小李在技术科干过一段时间,对电脑技术比较熟悉。

他点点头说:“这个当然算。”

范泽天站起身,一边从审讯室走出来,一边说:“文丽,小李,你俩赶紧带着弓建去一趟他家里,把那个u盘拿回来。”

文丽和小李接到命令,立即带着弓建上了警车。

半个小时后,就顺利地从弓建家电脑桌的抽屉里拿到了那个u盘。

小李把u盘插进办公电脑,点开里面储存的两个视频文件,这是两个位于青阳水库不同位置的监控探头拍到的画面,画面右下角显示的日期为三年前的七月二十二日。

小李拖动鼠标,第一段视频快进到下午4点32分时,左下角突然显出几个人影,可以明显看到有一双手将一个男人推下了山涧,但把画面放得再大,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没办法辨别出具体是哪个人。

第二个视频要稍微清晰一些,下午5点左右,两个人把一名落水者从水库里拖上来,然后一名施救者离开,另一名施救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捂住了落水者的口鼻,落水者两手无力地在半空抓了几下,就不动了。从身影上可以看出离开者像是弓建,他那时腿还没有瘸,走路速度很快。捂住落水者口鼻的人,像是何子尉。但面目都比较模糊,谁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就是他俩。

小李从电脑显示器前抬起头说:“以我的专业知识来判断,这个确实是视频的原始文件。我和丽姐去青阳水库看过那几个监控探头的位置,有两个监控摄像头的拍摄角度与这两段视频是相吻合的。”

范泽天说:“那就好,赶紧把这个u盘送去省厅,请省厅的技术专家再鉴定一次。”

于是文丽和小李又跑了一趟省城,这次倒是很顺利,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视频是原始文件,没有经过任何窜改。

文丽又请专家将关键时间段的视频画面剪切复制后进行处理,以增加画面清晰度。

视频处理好之后,清晰度比弓建自己用软件处理过的更高,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将郑一鸣推下山涧的那双手背后露出的小半张脸,确实是何子尉,而捂住郑一鸣口鼻令其窒息身亡的,也是何子尉。

11

早上刚上班,文丽就兴冲冲跑来向范泽天报告,何子尉本来还心存侥幸,但看了经过省厅技术专家处理过的清晰视频,面对这确凿证据,也不得不低头认罪,承认三年前郑一鸣确实是被他推下山涧的,后来见其落水之后并未死绝,又将弓建支开,对其实施了第二次谋杀。

范泽天听罢,脸上并未现出喜悦之情,好像早已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文丽这才注意到他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早已戳了好几个烟头,房子里烟雾缭绕,她被呛得咳嗽了一声,说:“范队,现在何子尉已经认罪,弓建也已经对杀死周心如的事供认不讳,这案子咱们就算是破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还跟这烟过不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办公室着火了呢。”

范泽天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目光透过层层烟雾望向窗外的天空,好像老僧入定一般,足足坐了三分钟,才忽然站起身,把半截香烟戳进烟灰缸里,问:“那个水库退休老管理员的地址,你还记得吧?”

文丽点头说:“记得,他住在城关路。”

范泽天说:“很好,现在,你带我去找他。”

“找他?”文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要他来局里跟弓建当面对质吗?”

“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

范泽天一边下楼一边说,“既然弓建手里的视频资料是真实和原始的,但老人又说三年前弓建根本没有去找过他,你不觉得奇怪吗?”

文丽说:“也许真如弓建所言,是老人上了年纪,忘记了呢?”

“他长年守着一个水库,十天半月也难见到一个人,如果有人给他送烟送酒套近乎,你说他会忘记这样一个人吗?”

文丽说不出话来,情况确实如此,如果老人不是得了健忘症,这样突出的人和事,确实应该记得。

下楼后,她一面跳上警车一面问:“范队,难道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范泽天启动汽车说:“现在还不敢确定,等我先见见这个老人再说。”

警车很快就拐上了城关路,坐在副驾驶位的文丽用手指了一下,范泽天就在一栋外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的小楼前停下车。

文丽带着他直接上了二楼。

那个退休的水库老管理员这时正坐在走廊里一张竹躺椅上听收音机,收音机里传出咿咿呀呀的黄梅戏腔调,老头眯着眼睛,正和着节奏摇头晃脑,忽然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看到两个警察站在自己跟前,不由得吃了一惊。

范泽天和气地说:“大爷,我们是公安局的,来找您问点事。三年前,您还在青阳水库管理处当管理员是吧?那年七月,有没有一个年轻人来找您,借故说要在管理处的电脑里看一看监控视频?”

老人认出文丽就是上次来找过他的女警,摇摇头有些生气地说:“没有啊,我上次不是跟这位女同志说得清清楚楚了吗?根本没有什么小伙子给我送烟送酒来找我。你们怎么又来了?幸好这楼上楼下邻居都搬走了,要不然人家看到警察老上我家门,还以为我儿子又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呢。”

范泽天耐心地问:“您说那年七月没有什么年轻小伙子找过您,倒是后来的九月,有个上山旅行的女大学生到管理处休息过,还用过里面的电脑,是吧?”

老人说:“是的,她把给我拍的几张照片存到电脑里去了。”

范泽天问:“她在里面办公室用电脑时,您一直在电脑旁边看着吗?”

老人摇头说:“这个倒没有。那玩意儿我也不大懂,站在旁边也白看。”

“她大概用了多久的电脑?”

老人回忆了一下说:“不太久,大概有十多分钟的样子。当时我正在收音机里听一个黄梅戏小段,这个小段也就二十分钟的样子,我快听完的时候,她说弄好了,叫我进去看电脑里的照片。”

文丽一听,顿时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从相机里复制几张照片到电脑里,几分钟就可以完成,而这个女大学生却用了将近二十分钟,这是为什么?难道她是在偷偷拷贝电脑里的视频文件?可是就算这女大学生复制了电脑里的视频文件,那文件又怎么会到弓建手里的呢?难道那个女大学生,干脆就是弓建男扮女装假扮的?这也太扯了。

范泽天拿出一张照片递到老人面前:“大爷,您再好好瞧瞧,那天给您拍照的女大学生,是不是她?”

老人眯着眼睛认真端详了一会儿,果断点头:“没错,就是她,她当时扎着马尾辫,背着双肩包,看起来比照片里年轻多了。”

范泽天松了口气,主动跟老人握握手说:“大爷,多谢您了!”

文丽的好奇心彻底被队长给调动起来了,下楼的时候,她忍不住问:“范队,你刚才拿给他看的,到底是谁的照片啊?”

范泽天嘴角掠过一丝满意的微笑,没有说话,只是把照片递给了她。

文丽接过一看,居然是小薇,不由得一呆:“你怎么知道是她?”

范泽天匆匆下楼,笑着说:“很简单啊,用脚都能想到嘛。”

两人跳上停在路边的警车,范泽天一边开车一边接着说:“弓建拿到了监控视频,但他却并没有去过水库管理处,那这些视频文件肯定是别人给他的。水库管理处的监控视频,我听小李说过,好像是被设置成了三个月后自动删除已经生成的文件。郑一鸣被杀三个月之内,只有那个女大学生去过水库管理去,动过那台电脑。如果真的有人偷偷拷贝了里面的文件,那就只能是这个女大学生了,当然,把视频文件传给弓建的人,也只能是她。”

文丽还是不明白:“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女大学生是小薇的呢?”

“排除法啊。那你说说,跟这件事有重要关联的女人一共有几个?”

“两个,一个是周心如,一个是小薇。”

“对啊,假如是周大小姐,就算她拿到视频,也不可能交给弓建,对吧?”

“那剩下的,就只能是小薇了。”

“对啊,那个小姑娘年纪轻,身形娇小,扎个马尾辫,背个双肩包,十个人见了,九个人都会相信她是在校大学生吧。”

文丽还是一头雾水,说:“范队,你能不能给我详细讲一下,这事到底怎么就把小薇那女孩子给扯进来了?”

范泽天说:“其实这事说起来应该也不算复杂吧。”

小薇曾经学习过医护专业,郑一鸣死后她曾检查过他的尸体,估计事后小薇回想郑一鸣死状,对其死因产生了怀疑,所以事隔两月之后,她又重新去了案发现场,结果发现那里有几个隐蔽的监控摄像头,很有可能拍到了事发经过。

所以她装扮成一个在校女大学生模样,去了水库管理处,想办法接近监控摄像头所连接的电脑,结果真的发现有两个监控探头拍到了事发当时的情形,所以就悄悄用u盘将整个视频复制下来。

她把u盘拿回家细看那两段视频,外人看来虽然模糊难辨,但作为熟悉何子尉的人,她还是能够分辨得出何子尉对郑一鸣做了什么。

这时弓建已经离家出走,她一直隐忍不发,没有把u盘交给任何人。

直到上个月弓建回家,她才把这个u盘交给他。

听完队长的分析,文丽又问:“那她为什么不把u盘交给她表姐,而一定要交给弓建呢?”

范泽天皱眉说:“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也许这正是咱们接下去要调查的方向。对了,我打听到在那三个男生中,小薇最喜欢亲近的人是弓建,弓建离家出走后,也只有她一直在关心和照顾他母亲,所以我想,是不是小薇爱上了弓建。”

“爱上弓建,与一定要把u盘交给弓建,有必然关系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范泽天说,“你们这些年轻女孩的心思,没有人能猜得到。”

“好吧,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范泽天把车开上了解放路,说:“咱们去弓建家里,找他母亲问问情况。他家住在解放路是吧?”

文丽上次跟弓建一起去他家里拿过u盘,就点点头说:“是的。他家具体地址我知道。”

两人驱车来到弓建家里。弓建的父亲早逝,是他母亲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

他母亲早年从麻纺厂下岗后,就在家里摆了一台缝纫机,靠给人家修补衣服挣点小钱过日子。本以为弓建大学毕业,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她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谁知弓建进入远成集团工作没多久,就离奇受伤,变成了一个瘸子,然后又突然离家出走,杳无音讯。为了生计,他妈妈只得又搬出那台老式缝纫机,在家门口摆摊补衣。

苦熬三年,终于把儿子盼回来了,可他却又变成了杀人犯。她这个当妈的,只能整日以泪洗面,自叹命苦。

看见两个警察走到自己面前,弓建的妈妈有些紧张,从缝纫机后面站起身,两只手握在一起,似乎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

文丽忙说:“你不用害怕,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些情况,没有别的事。”弓建的妈妈连声说:“好的,好的。”

为了让弓建的妈妈放松下来,范泽天在对方递过的木凳上坐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小薇这个女孩子,你认识吗?”

弓建妈妈说:“认识啊,她经常到我这里来看我,跟我很熟了。”

范泽天问:“她跟你儿子弓建是什么关系?”

弓建妈妈怔了一下,说:“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我还是觉得,他们应该是恋爱关系。以前小薇就跟咱们家弓建处得不错,后来弓建出了事,离家出走后,小薇还经常过来看望我,帮助我,经常问我有没有弓建在外面的消息。上个月弓建回家后,她也是第一个来看望他的朋友。听说周大小姐结婚的时候,本不打算邀请弓建参加婚礼的,是小薇说通了周心如,周心如才给弓建写了一张请柬,让小薇送过来。”

“弓建回来之后,小薇经常跟他在一起吗?”

“对啊,小薇这孩子真不错,咱们家弓建瘸了一条腿,她也不嫌弃,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他好,经常跑来找他玩,有时候玩得太晚,就留在弓建房里过夜。”

“留在这里过夜?”文丽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小薇和弓建还在恋爱阶段,却没有想到他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如此亲密和火热的地步。

“是的,”弓建妈妈点点头,“他们俩关系处得很好,经常关起门在房间里小声说话,好像是在商量什么事情,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在商量结婚的事,后来我借故进去听了一下,好像又不是的,他们看见我进来,就不说了。假如是商量结婚的事,那也没有什么不能让我这个当娘的听到,对吧?”

“您真的没有听到他们在商量什么?”范泽天问。弓建妈妈摇头说:“是的,只是有一次偶然听到弓建说小薇你放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连累到你的。”

范泽天与文丽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疑虑。

12

回市局的路上,范泽天问文丽有什么想法?

文丽说:“小薇把何子尉杀人的视频给了弓建,两人最近走得很近,而且经常在一起神秘地商量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周心如的婚礼本来不准备邀请弓建,是小薇向周心如提出后,周心如才写了请柬给弓建。我在想,这对男女,他们当时是不是在商量谋杀周心如嫁祸何子尉的事呢?我怀疑是小薇和弓建一起策划了这桩谋杀案。”

范泽天点头说:“嗯,小薇不但是策划人,而且同时也参与了作案。”

“她也参与了作案?”

文丽感到有些吃惊。

“还记得周心如被杀前一晚,何子尉醉酒后在假山后面遇上的那个来去无踪的谜一样的女人吗?”

“记得。可是何子尉说当时他根本就没有看清这个女人是谁。难道会是小薇?”

“是的,一定是她。我调查过当晚在度假山庄的所有年轻女人,包括女服务员和女客人,每个人都有事发当时不在现场的证明,包括小薇。她说她当时正陪同周心如在景区小道上散步。可实际上,事发之时,她正好去上洗手间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心如看见何子尉怀里搂着一个女人……”

“你怀疑是小薇在黑暗中换了衣服,戴上假长发,化了装,然后故意倒在何子尉怀里,让周心如看到?”

“是的,小薇本身是短发,戴上长发发套稍微化一下装,就会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而且她扑进何子尉怀抱时,一直低着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那个从天而降,然后又神秘消失的艳丽女郎,除了她,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弓建先请何子尉喝酒,让他喝醉,然后小薇假扮神秘女郎扑入何子尉怀中,让周心如吃醋,从而引发他们夫妻间的一场大争吵。这应该是弓建和小薇事先设计好的连环扣,因为只有周心如夫妇前一晚大吵一场,第二天何子尉怒而杀妻,才会有作案动机。”

文丽思索着说:“那么小薇参与策划和实施这个杀人计划的动机又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爱上了弓建,所以就帮助他杀人?这个理由让人感觉有点牵强吧。”

范泽天说:“不,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随着咱们调查的深入,难道你不觉得小薇早已不是一个单纯得可以不计一切后果为男朋友去杀人的小姑娘了吗?这个女人心思之缜密,性格之深沉,恐怕早已超出你的想象。这个案子,倒是越查越有趣了。”他本是个遇强则强,喜欢挑战的老刑警,此时遇上疑难案件,遇上了厉害的对手,反倒更加激起他的斗志。

快到市公安局门口时,他突然一打方向盘,警车轮胎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小车拐个弯,很快驶上了另一条街道。文丽问:“这是要去哪里?”

范泽天说:“去图书馆。”

“去图书馆?”文丽有点莫名其妙。

“二十年前,小薇的父亲因生意失败而上吊自尽,当时坊间对这件事有颇多传言,有人说是现在远成实业集团的老总周远成害死他的。我在想小薇参与杀人,是不是跟二十年前她父亲的命案有关呢?但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现在能给咱们提供一点资料的,可能只有图书馆的报纸合订本了。”

两人来到图书馆,先找到报纸阅览区,然后再通过管理员,在资料柜里找本地报纸的合订本。

范泽天回忆着说:“小薇的父亲叫邢世海,当时好像开了青阳市第一家私营大型百货公司。他死亡的时间大约在二十一年前的冬天,那时我刚刚当上警察不久,对这件事还有点印象,我记得当时天比较冷。”

文丽先找到《青阳日报》二十一年前的合订本,然后从12月份开始,从后面往前翻,最后终于在11月9日的社会新闻版看到了这样一篇新闻:

四海百货董事长邢四海自杀身亡,死因或与公司破产有关

本报讯:昨日,我市四海百货公司董事长邢世海的尸体被人在青阳山发现,死因或与其公司即将破产有关。

四海百货公司是我市首家民营大型百货超市,于四年前开业,曾一度成为市民逛街购物的最佳去处。据记者了解,从去年底开始,四海百货就陷入了财务危机,支撑到现在,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

昨日几位市民去青阳山游玩,在山后古庙中发现有人上吊死亡,立即下山报警。警方经过侦查,证实死者为四海百货董事长邢四海,系自杀身亡,死亡时间大约在三天前。另据警方透露,四海百货因经营不善,面临破产,邢四海自杀原因可能与此有关。本报将继续关注此案进展情况。

虽然后面写了“本报将继续关注”,但事实上,整个报纸也只有这一篇报道,后面再也没有与此有关的新闻。再看晚报新闻,内容也大同小异。

文丽放下报纸说:“这上面也并没有提邢四海的死,跟周心如的父亲周远成有关啊?”

范泽天说:“那时的报纸还是比较正规的,未经证实的传言还不敢胡乱报道。”

文丽说:“那怎么办?”

“不急,我还有办法。”范泽天胸有成竹,走出图书馆,看看天色,已是中午,就说,“对面有家不错的土菜馆,咱们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吃饭的时候,他掏出手机给一位已经退休的老同事打了个电话,他说这个老同事当年曾参与过邢世海死亡事件的调查,可能会知道一些没有公开的内幕。

电话接通后,范泽天先寒暄几句,然后问起二十一年前的这个案子,老同事想了一下,就跟他聊起来。

二十一年前,邢世海死亡事件发生后,坊间就有传言,说他是被其连襟周远成害死的,但警方在古庙内经过严密勘察和认真调查,最后排除了他杀的可能,确认邢世海系自杀身亡。

后来又有人说是周远成骗光了这位妹夫的钱,致使其公司破产,最终导致他自杀。

当时周远成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但实际上只是一家空手套白狼的皮包公司。

据说他给邢世海介绍了一批货源,人家跟四海百货合作过几次之后,最后一次收了四海百货一大笔货款,还没有发货老板就玩起了失踪。这直接导致了四海百货资金周转困难。

邢四海的父亲请求警方调查周远成是否与那个骗子公司有关系,那个骗子公司在北京,当时警方办案经费严重不足,不可能为了一件已经定性为自杀的案子再投入太多的人力和经费。最后警方简单调查了一下,就以“周远成只是一个介绍人,并没有证据表明他参与了骗局”结案。

而且周远成这个人还算仁义,后来他赚了钱,做起了实业,也没有忘记照顾邢世海的妻女。

文丽听队长转述了这个情况后说:“这么说来,小薇的父亲邢世海,并不是她姨父周远成害死的啊。小薇与弓建合谋杀死周心如是找周远成报二十年前的杀父之仇,这个说法就行不通了。”

范泽天摇头说:“我并不这样认为,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邢四海的死肯定与周远成有关,至少其家属是这样认为的。所以邢四海的妻子,也就是周远成的姨妹,在女儿小薇长大之后,把自己的猜疑告诉了女儿,于是小薇便认定姨父周远成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他说这样一来,弓建和小薇为了各自的复仇目的,合谋杀害周心如的前后经过及作案动机,就串起来了。

小薇知道姨父周远成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之后,就伺机向周家复仇,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三年前,她得到那两段视频,发现郑一鸣其实是何子尉害死的,便将u盘收藏起来,一直隐不发。

等到一个多月前,弓建回家,她一面假装跟他谈恋爱,一面把那两段视频给他看。

她知道弓建性格偏激,得知真相之后,一定会去找周心如和何子尉报仇,于是她就以热恋女友的身份,帮他出谋划策,甚至亲自参与杀人过程。

弓建自然不知道她是有私心的,所以感动之余,许下承诺,万一计划失败,他也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小薇。

弓建趁周心如弯腰捡拾东西时,居高临下将其射杀,并借此使警方误认为凶后是站在死者身后发射弩箭的。

事实上,这种杀人诡计在推理小说中早已屡见不鲜,弓建只是一个不太成熟的模仿者而已。但是据警方调查,弓建并不喜欢读书,反而是作为女孩子的小薇,喜欢读一些侦探推理小说。

因此范泽天判断,这个杀人诡计应该是小薇想出来的,甚至这个案子的主要谋划人,就是小薇。

文丽边听边点头,说:“范队,你这个推断听起来合情合理,可是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就是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支撑,完全靠自己的推理。”

范泽天叹口气说:“是的,我不得不承认,小薇是一个心思缜密虑事周全的对手,她把一切可能出现的漏洞都考虑到了,从一开始,她就作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所以在做这件事的过程中,没有留下任何能将案情明确指向她的证据。虽然水库管理员可以证明她用过水库管理处的电脑,可是事过三年,所有电脑里的痕迹都消失了,谁也没有办法证明她从那台电脑里偷了资料。同样的,周心如被弓建射杀之后,谁也没有实际证据能证明她参与了这起杀人事件。”

文丽想了一下,说:“那弓建呢?也许咱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范泽天说:“是的,咱们要回局里再次提审弓建,如果他能开口供出小薇是其同伙,那这案子就好办了。”

13

审讯室里,范泽天看着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的弓建,忽然笑了,说:“弓建,这一次我并不是来审讯你的,我把你叫到这里,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弓建抬了一下眼皮,问:“什么事?”

范泽天说:“我想告诉你,二十一年前,周远成害死了小薇的父亲邢四海,二十一年后,小薇设计杀死了周远成的独生女儿周心如,算是报了一箭之仇。我还想告诉你,小薇接近你,为你出谋划策,甚至亲自参与你的杀人计划,是有她自己的目的的。你被她利用了,她甚至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更没有爱过你,她接近你,只是她复仇计划中的一步,她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

弓建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恍过神来,哈哈一笑说:“范警官,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薇最近确实跟我走得比较近,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她并不是我的女朋友,她也没有说过她爱我,再说我这么一个瘸子,她怎么可能看得上眼呢?还有,我早就说过了,杀死周心如,嫁祸何子尉,完全是我一个人的事,无论从策划到实施,都是我一个人在战斗,小薇完全不知情,更不用说给我帮过什么忙。所以请你们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文丽怒声道:“弓建,到了现在你还想袒护她?周心如被杀前一晚,何子尉被你灌醉后,主动扑进他怀里的那个神秘女郎,你敢说不是小薇?你敢说你们不是联手作案?”

弓建故意装出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说:“女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子尉在外面跟女人鬼混,与小薇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跟小薇联手作案?”

文丽“哼”了一声,竟接不上话来。

是啊,对于小薇被牵扯进案子这件事,警方目前确实没有掌握什么决定性证据。

提审结束后,文丽有些沮丧,问队长接下来该怎么办?原本以为可以从弓建身上打开缺口,谁知这小子抱定了必死之心,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范泽天说:“我刚才说到小薇并不爱他,只是为了报仇才接近他时,这小子脸上的表情还是僵了一下,这说明他还是很在意这一点的,只不过他对小薇还有感情,所以还是决心为她承担到底。”

文丽担忧地说:“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咱们再想从他身上打开缺口可就难了。”

正在两人为难之时,小李忽然拿着一张报纸,急匆匆跑进办公室:“范队,重大新闻,原来小薇竟是周远成的私生女。”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

范泽天抢过报纸一看,第三版头条,果然有一条这样的新闻。

说的是远成实业集团一个名叫邢小薇的女员工,日前证实为集团董事长周远成的私生女。新闻还说,邢小薇的母亲是周远成的姨妹,二十多年前两人就背着各自的配偶,与对方产生了私情,并且还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孩子就是邢小薇。

记者最后写道,周远成日前举行认亲仪式,承认了这个女儿,并为其改名为周小薇,还当众宣布将在公司内部提升周小薇为自己的特别助理。外界揣测,周远成的女儿周心如被杀后,周小薇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成为远成集团的接班人。

文丽看了这新闻,把报纸拍在桌子上说:“范队,咱们从头到尾都让周小薇这小姑娘给骗了。她设下圈套,借弓建之手杀死周心如,根本就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争夺周远成女儿的身份,进而继承整个远成集团。”

范泽天拿起报纸,又把那篇新闻从头到尾细看一遍,忽然眉头一展,哈哈大笑起来:“周小薇毕竟还是嫩了一点,沉不住气,这么快就暴露了自己的野心,露出了破绽。”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我是她,起码也要等到杀人凶手弓建被执行死刑,等到死无对证的时候,再跳出来认周远成这个亲爹。”

文丽明白他的意思:“也许这个消息公布得这么快,并非她的本意。我听说周远成最近身体出了状况,也许这是他老人家的意思。”

“不管是谁的意思,这回她总算有把柄落到咱们手里了。”

范泽天把报纸递给她,“你去把这张报纸拿给弓建看,什么话都不要说,只让他看这篇新闻就行了。”

文丽拿着报纸去了。

不大一会儿,她给范泽天打来电话,没有说话,电话里只传来弓建气急败坏的叫喊声:“这个臭婊子,原来她真的是在利用我,老子被骗了……我要翻供,我要翻供……”

范泽天对小李说:“我这就去提审弓建,你带几个人在停车场等着,随时准备去抓捕周小薇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