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仙芝显然也十分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一直以天下第二自居。

    在天下人看来，王仙芝这是故意装逼，寓意他若自称第二，天下便没人敢称第一。

    可在王仙芝心目中，真正的天下第一，一直都是李淳罡。

    ……

    武帝城虽处离阳朝境内，却并不属离阳朝管辖，其独立于王朝之外，地位有些类似处于意大利境内的梵蒂冈。

    这里的城门没有卫兵，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王公卿相，都可随意进出，如何进城也没人管你，无论骑马还是步行，便是蹦跳或者爬着进城都无所谓。

    武帝城自王仙芝担任城主以来，从未摆出过开门迎客的阵仗，哪怕当年一统春秋的天子入城，那天下第二也不曾走出内城相迎。

    城中街道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道路两旁店肆林立。

    进城后的徐凤年，没有去关注任何事物，他此时的状态十分奇怪，就好像他眼前有一个人，在引着他往某处行去。

    明明是第一次来武帝城，却莫名对这座城池熟悉无比。

    他一步步沿着街道往前行去，不发一言，跟着他的众人都感受到一丝异样，但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走了大约盏茶时间，七绕八拐后，他们终于来到一家酒肆前。

    徐凤年顿住脚步，定定的望着那家酒肆，头也不回的道：“嫂夫人，借我几文钱。”

    萝丽什么都没说，从腰间的钱袋子中掏出一把铜钱，放到徐凤年手中。

    徐凤年握着那把铜钱，径直朝着酒肆行去，其他人却没有跟过去，因为他们都明白，此时他需要一些空间。

    “门牙都坏了，还那么爱吃花生，酒量也不好，二两黄酒让你喝了这么久……”

    徐凤年坐在酒肆的桌旁，桌上放着两个酒碗，一个在他面前，一个在对面。

    此时就好像对面坐着另一个人一样，徐凤年望着空无一物的对面，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北凉一众人听着他的絮叨，鼻子不知不觉就有些发酸。

    徐脂虎和青鸟眼眶泛红，泪花在眼眶中打转，或许在场中人只有她们两个，最明白老黄对于徐凤年的意义。

    因为只有她们是从小到大，亲眼见证了徐凤年和老黄的点点滴滴。

    片刻之后，郑吒见徐凤年似乎有些魔怔，便主动走进酒肆，抬手按在他肩上，温言道：“老黄已经走了，你现在可还不能疯。”

    徐凤年如梦初醒般，略有些茫然的转头四顾，随后自失一笑，怅然道：“我知道他走了，我没疯，我只是想……隔着时光陪他走一程。”

    郑吒点头道：“我理解，那么你想不想替老黄拿回剑匣？”

    “想啊。”

    “那就告诉他。”

    “告诉谁？”

    “这里是武帝城，你说告诉谁？”

    “王仙芝？”徐凤年不解的道：“老李不是说，要打上武楼之巅才能见到他吗？”

    郑吒不屑的道：“那是他王仙芝的规矩，不是咱们的，现在你就出去，向王仙芝宣告咱们的到来。”

    “好。”徐凤年端起酒碗，起身便走出酒肆，提一口真气，吐气开声道：“王仙芝，敢问何为九天之云下垂，何为四海之水皆立？”

    在真气的作用下，这一声大喝声震如雷，轰传四方，整座武帝城中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徐凤年曾经问老黄，什么是高手气派。

    老黄说要能让九天之云下垂，四海之水皆立，有这等本事才算真正的高手，武帝城的王老怪，算算岁数约莫着该有这般本领了。

    正是因为老黄这句话，才会有徐凤年今日这一问。

    可惜王仙芝似乎不太给面子，对他的话未作回应。

    郑吒揶揄道：“就这？别人似乎不怎么鸟你啊。”

    徐凤年勃然大怒，冲着武楼方向便怒喝道：“王仙芝，小爷我不在乎你的规矩。”

    “今日我来，就一定要取回剑匣，你要敢拦，小爷我早晚把你揍成地瓜。”

    在三年游历期间，徐凤年跟老黄吃得最多的就是地瓜，激愤之下咆哮出声时，他正好想着这事，就顺口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