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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图空忽成谜(2 / 2)

作品:《风起无名草

蔺四娘大怒:“这些偏听偏信的秃驴!”

门下道:“现在各派已经人心大乱,都要等拜月教的人到巫山来给个说法。听说,有些门派因为掌门死了,已经离开了巫山,要去拜月教抬棺问罪。”

蔺四娘气的大骂不绝。

芊儿道:“一定是勃术巴搞的鬼。”

樵老儿还是建议蔺四娘到巫山联合各派,澄清事实,共同抗击勃术巴。

芊儿道:“教里的人在北边曾打听到消息说,勃术巴可能要在巫山大会上对武林群雄不利,想不到竟是对我们不利。”

樵老儿道:“现在看来,即便不是陷害拜月教,也会陷害别的门派,总之是让武林大乱。”

蔺四娘冷静下来,想了想,道:“现在那个勃术巴说不定正在巫山等着我们,他以为我抢走了地图。我们本来过去,是想要联合各门各派对付蒙古,现在就怕说不清辩不明的,那勃术巴再联合其它门派的人来对付我们,可就糟糕了。”

五娘道:“是呀,一旦再有那些被挑拨的门派不分青红皂白的来对付我们,就麻烦的很。”

蔺四娘点头:“各门各派里总有糊涂的。”他担心道,“还是先回揽月庄!现在的武林中,洪道门、泰山派都没了,乱七八糟的,这次又出了这事,还比个屁呀?”

芊儿道:“枯岭三婆、青城派的也都去不了。”

蔺四娘道:“那就只剩些臭鱼烂虾了,更没啥可去的了。”

樵老儿微笑道:“拜月教也不参加的话,那巫山大会上,勃术巴可要称霸了。”

蔺四娘道:“随他去吧,他就是要做齐天大圣也由他。”

蔺四娘其实还是担心本门的安危,她既然决定不去巫山大会,众人也就不再提巫山大会的事。于是蔺四娘带着众人往总教所在的洪泽而去。

在路上,霍兴安和樵老儿说起巫山大会的事。霍兴安在山上的时候,没听笑天祖提过,那笑天祖几乎从不下山,也从不热衷于和武林同道交往,武林中的事情更是漠不关心充耳不闻。樵老儿告诉他,巫山大会是武林中的盛会,九年一度,届时各地的武林同道都会来切磋一番,连西域和天竺的高手都曾来过。不过这些年来,各派为了炼日神教的事你争我夺,巫山大会几乎成了斗鸡场。

霍兴安问樵老儿:“这巫山大会,一定要比出个高下吗?”

樵老儿道:“没错!以前是这样的。不过,这几次的巫山大会可都没人能独霸巫山。”

“我知道有天南四柄剑,地北三把刀,这些成名的也都来巫山大会吗?”

“差不多都会来的,不过这次可凑不齐了。”

“这次少了这么多武林名门,还会有哪些门派参加呢?”

“还有很多,”樵老儿道,“少林武当也都去了,不过他们的威名早不复从前,也一代不如一代。岭南的、蜀中的、中原的很多门派也会去,一些帮会也会去,”他摇摇头,“大部分是去凑个热闹,这次巫山大会之前,勃术巴将几个江湖大派收的收,灭的灭,这次,勃术巴看来要得逞了。”

霍兴安听的气愤:“我们还是应该联合众多门派,不能让勃术巴得逞!”

“各个门派要是齐心协力还好说,就怕各怀私心。这些年来各派之间矛盾重重,多有芥蒂,又没有能服众的人来号召大家……”

霍兴安心想,勃术巴的势力越来越大,难道报仇的那一天也越来越远了吗?我什么时候才能报得了母亲的仇呢?他的目光,又不禁茫然起来。

非止一日,霍兴安随着蔺四娘等人到了拜月教的总教揽月庄。

揽月庄像一个建在湖上的寨子,水波荡漾在每一个屋子外,屋与屋之间是连接的小桥或亭廊。

见到教主归来,拜月教上下十分高兴。蔺四娘细问了近来的情况,暂时还没有人来揽月庄搅扰,心里稍稍宽慰。

当夜,拜月教摆出了祭坛,祭台在一个巨大的水池的中央,上百教众站在齐胯深的水里,围到一个青石垒成的巨大石座边,向座上一个石像奉上鲜花和美酒。

蔺四娘跪拜后,念了一段奇怪的祭文,教众也跟着跪拜念诵。

霍兴安见芊儿并没有随教众跪拜献祭,心里奇怪。他走到人群外的芊儿身边,正待问她,芊儿却先开口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没有跟他们一样叩拜教祖?”

“你难道不是拜月教的人吗?”

“我并没有入拜月教的门下。”

“那……你学的拜月教的失魂剑法……”

“四娘教我的。”

“哦。”霍兴安心里仍是不明白,芊儿没入拜月教,又如何得以传授拜月教的功夫?忽然想到:聂大哥没有收我为徒,却也传了我拳法和剑法。于是心道,可能蔺四娘也是这样吧。他对芊儿道:“我一直当你是拜月教里的,我见那些门下很听你的……”

“当然,”芊儿道,“我是四娘的义女。”

“原来是这样。”霍兴安明白了。

教众们起身,伸出双臂交错于头顶,指尖相对,仰头念道:

愿青天之气,纳我真纯之身;

愿明月之魂,入我皎洁之心;

愿教祖之灵,与我共在!

这几句不似祭文,霍兴安听的很清楚。他不禁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月亮硕大圆满,辉光盈目,他忽然想起了和悦儿在莫老庄听莫岚弹琴时的情景,那晚的月亮也是如此明亮美丽,那晚的琴声与歌声仍好似在耳边萦绕。他心里叹息:不知岚姐姐怎样了,收到信后有没有怨我。

教众言毕,蔺四娘挥手道:“今晚教祖会托梦给我们每个人,大家退了吧。”教众们做了个合掌的手势,纷纷散去。

霍兴安听见蔺四娘沙哑的声音,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和拜月教阴柔的仪式、女教众们挽髻束裙的水月姿影比起来,她粗声大气的样子简直完全不相匹配。

芊儿轻轻看了霍兴安一眼,也随着众人散开,向祭坛池子另一边的一座吊桥走去。霍兴安在后面跟着她走了一会儿,见她也不回头,便停了脚步。芊儿也不招呼他,径自走去。他看着芊儿走上了吊桥,又走过了吊桥,不知她要去哪里。他看着她的背影,看她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便沿着桥边的水岸,默默的走开。

他找到一处波光亮动的岸边,那里有几块平整的大青石,他在一块青石上坐下来,看着月影在水面荡漾。这一时,他沉浸在遥远的记忆中,狼嚎狗吠的野外,或是冷风萧索的山顶,或是篝火燃烧的荒丘……那时的他,也经常在这样月光明亮的晚上坐着发呆。他抬头看天上,天际有隐约的光流曳过去,他记得那时候幼小的他,从来都是忧郁的看着满野星辰,不知道该去哪里,而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分别?

身旁忽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你又想起了你的悦儿?”芊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芊儿,芊儿的神情不带冷傲,倒是带着少见的关切。他很奇怪她走了回来:“我……”他摇头,“我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

芊儿抚了抚衣襟,在旁边的青石上坐了下来。“骗人,你分明在想你的悦儿。”

“我为什么要骗你?”霍兴安道,“没想就是没想。”不过芊儿这一提醒,他还真有点想悦儿了。

这些日子,芊儿一直在蔺四娘的身边,霍兴安也没和她说上几句话,这时芊儿主动找他说话,他心里有些高兴。

霍兴安道:“我小时候,常年在山上,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发着呆想心事。”

“你小时候有很多心事吗?”芊儿问道。

“其实就一件事,”他叹道,“我那时只一心想给我爹报仇,那是我娘死前的心愿。”

“你说你爹是被黑袍客打伤的?”

“不错。不过,袍客山庄的人都说不是黑袍客的原因。”他将那兰悦和秦少璞的分析说给芊儿听,又将自己询问赤蚣和御医王善通等事告诉了她。

芊儿微微皱眉,想了想,道:“那个御医没有说实话。”

“我也怀疑他没有说实话,他说的吞吞吐吐,好像瞒着什么事情。后来我娘死的时候,他也来看了,也没有说实话。唉,抚州失守的时候,不知他有没有在城里,还是跟着守将跑了,如果再找到他,我还要好好问他。”

芊儿轻哼了一声道:“笨猪。”

霍兴安知道她又要开始揶揄自己了,便苦笑一下道:“我除了再问他,还有什么办法?”

“既然他在你娘被打死的时候说谎,那么,在你爹死的时候也一定也说了谎!你说你爹当晚对人说不想喝药,那你爹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

“你是说……我爹是因为喝了汤药?……”霍兴安不敢相信。

“看来,你爹也是死于勃术巴之手。”

“什么?”

“你娘是被勃术巴打死的,而你爹,是被勃术巴毒死的。”

霍兴安瞪大了眼睛。

“你娘被害死后,那个御医来假模假样的诊看了一下,告诉你们你娘死于心力衰竭,那是因为勃术巴,他不敢不那么说,而毒死你爹的那次,一定也是因为勃术巴,他不敢不那么做。”

“勃术巴为什么要害死我爹?”

“当然是为了霸占你娘。”芊儿看了一眼霍兴安,霍兴安面色凝重起来,愤恨咬在齿间。“要不,就是因为嫉妒你爹的头旗武士的地位。”

“如果这是真的……”

“没有如果!”芊儿提高声音道,“你爹生前既然没有仇人,那么只有勃术巴才有这个动因!他害死你爹,一举两得。”

经芊儿这么一说,前前后后的很多事情似乎都有了因果串连,

芊儿道:“这么简单的原因,你还想不明白?勃术巴做了这么多阴险的事,暗算你爹对他来说再平常不过,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霍兴安攥紧了双拳,点了点头:“芊儿,我明白了。谢谢你!”

芊儿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知是同情还是其它什么的神情。“你又要准备去找勃术巴拼命了是吗?”

“可是你会说,再练十年也不是勃术巴的对手。”

“哼,你这会儿倒是有了自知之明。”

“我早晚要杀了勃术巴!”

芊儿软下口气,道:“要对付勃术巴,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到了时候,不用你杀死他,别人就会杀了他。”

霍兴安看着她,现在在他心中,芊儿完全像诸葛亮一样,既有智谋,又有决断。他佩服的说:“芊儿姑娘这么说,肯定有办法对付勃术巴。”

“你是一定要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姑娘两字吗?”

霍兴安本来没觉得称呼她芊儿姑娘有什么不妥,听她这么说,便道:“那,我只叫你芊儿。”

“哼,这还差不多,霍家子。”

霍兴安心道,我叫你的名字,你却不叫我的名字,唉……名字上吃亏就吃亏吧,她总是比我聪明的,让着她也就是。

“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

“可是,我问你,你便不说的。”霍兴安道。

“既然是你心里想的,我为什么要说出来?”

“好吧,我不问就是。”

“你终于聪明一点了。”芊儿俏脸一仰,兀自望着天上的圆月。

霍兴安长叹一声:“勃术巴这么厉害,天下难道没人能打得过他吗?”

“能打得过他的人现在都不在人世了。”

“黑袍客要是活着,怎么样呢?”

“有可能和勃术巴打个平手。如果炼日神教的教主在世的话,他就是再厉害,也过不了十招。”

“哦?”霍兴安道,“我以为天下武林中,黑袍客的功夫是最高的了。”

“黑袍客和炼日神教的教主比,那是鸡鸭望鹤,还差了很多。”

“我只记得江湖名谚说:天南四柄剑,地北三把刀,世间太平事,袍客不出招。以为黑袍客就是天下无敌了。”

“后面其实还应该有一句:若要袍客弯腰,唯有炼日神教。”

“原来,传说中的炼日神教的功夫这么厉害!”

“那当然。”

“那么,炼日神教难道没有传人吗?”

芊儿摇摇头。

“身怀绝世神功,却不传后人,那炼日神教教主看来是个很自私的人。”

“不许你这么说她!”

“怎么?”

芊儿脸一沉:“她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