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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绝境巧脱险(1 / 2)

作品:《风起无名草

霍兴安不由地站住了,他看着那黑影走近,心想,勃术巴怎么半夜也会到这里来。

“原来是你!”勃术巴沉声道。

霍兴安握紧了火把,他知道勃术巴一出手,自己恐怕难以抵挡。但他仍然决定拼死一斗,掩护坛翁离开。

勃术巴注意到坛翁抱着的盒子,怒道:“你竟敢偷我的东西!”

勃术巴的话倒是提醒了霍兴安。霍兴安将火把移向背后,道:“你要是敢过来,我就烧死你的虫子。”

背上的坛翁道:“对,烧的一个不剩。”他将怀里的盒子凑近火把。

勃术巴顿时软下了口气:“兴安贤侄,有话好说。”

霍兴安怒视着他:“你派人来杀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矮身放下坛翁,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四足摆动的虫子,对勃术巴道,“我只问你,为何要杀我娘?”

“那是皇上……”

“你休再胡说!”霍兴安想起苏槐庭说的话,道,“后宫有那么多嫔妃,天下又有那么多女人,皇上为何非要我娘,而且得不到非要赐死我娘?”他将虫子往火把上一扔,嗤的一响,虫子烧焦落地。

勃术巴“啊”了一下,颤声道:“贤侄手下留情,这物千辛万苦得来,世上所剩无几啊……”

“我只问你,为何要杀我娘?”他又捏出一个虫子来。

勃术巴急忙摆手:“确实是皇上所为。”

“本来我还相信你的几分鬼话,但你派人来杀我,我怎么还能相信你?”他将那只虫子又扔进了火把里。

勃术巴的嘴唇动了动,眉头一挑就要发怒。霍兴安又捏出一个虫子来。

这时一匹马向这里奔来,勃术巴看了一眼,神情恢复了阴冷,语气也恢复了严厉。“你快放下这盒子,我不为难你!”

霍兴安心里哼了一声,道:“我反倒要听你的?我最后问你一遍,为何要杀我娘?”

那匹马越来越近了。见勃术巴不语,霍兴安再次将虫子扔进了火里。

勃术巴吼了一声,怒道:“是我杀的怎么样?我当时应该连你这个小杂种也一起杀了!”

霍兴安大怒,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他。坛翁轻声道:“霍贤弟,别激怒他!”

霍兴安已顾不得许多,他心里的恨此时如山裂石崩。就在这时,那匹马已奔到了近前,霍兴安没等看清那马上之人,只见那人连连扬手,他心知不妙,刚要提醒坛翁当心,只听坛翁一声痛哼,自己的手也一颤,手上的火把被截断落地。

马上的辽东鹰王再次挥手,霍兴安举起盒子一挡,飞刀嵌进了盒子。勃术巴举手示意,让辽东鹰王停下飞刀。勃术巴冷笑了一下,走近霍兴安。霍兴安见坛翁中了袖风刀,火把也落到了旁边的地上,显然再没有什么能胁迫勃术巴。他将盒子放到胸前说:“你当心,我会一掌震死这盒子里的毒虫。”

勃术巴哈哈一笑:“你要是有这功力,当时我那些手下岂不都被你打死?”他两手张开在胸前,上下相对,似是准备发功。

霍兴安也握住了剑柄,准备迎接他的攻击。

忽然“唰”的一声,似乎一个黑影在他们之间一掠,地上的盒子被卷了起来,飞向了坡边的树丛。勃术巴一惊,立即向盒子的方向追去,辽东鹰王也跟着追去。他们追到坡下,只听坡上有人说:“你再过来,我就把这盒子里的东西全撒出去,让你找不到。”

“千万不要!”勃术巴大叫道。

霍兴安听见那个声音,又惊又喜,心道,芊儿总是在紧要的关头出现,就像是天上的福星一样,她的这个主意也好的很,我怎么没想到呢,看来勃术巴将那些毒虫看的无比贵重。

勃术巴慢慢退了回来,突然,他一点足,迅疾的向霍兴安他们袭去。这一来袭挟风裹电般,霍兴安刚拔出剑,一个热浪已扑面而至,就在勃术巴的掌力要击到的时候,坛翁翻出一掌迎了上去,和勃术巴重重一对。坛翁在地上滑后数步,勃术巴只是身子一顿。

坡上的芊儿见状大声说:“你要是杀了他,我一样会倒掉盒子。”

勃术巴的突袭并不是为了杀死霍兴安,只是为了重伤他,好与芊儿交换。见芊儿这么说,便“哼”了一声,收掌停步。

霍兴安急到坛翁身边,扶起他,坛翁闭着眼一动不动。霍兴安一探鼻息,坛翁竟然已经没有了呼吸。原来,坛翁本就身体极虚,刚才一刀又正中要脉,毒性已开始发作,再加上全力相对的一掌,立即断了气。

霍兴安悲痛不已,轻轻放下坛翁。他看着站在前面的勃术巴,仿佛一个巨大的鬼影。

勃术巴对坡上的芊儿道:“我放他们走,你留下盒子。”

芊儿道:“好,你先放他们走,我再留下盒子。”

霍兴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托起坛翁,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前,以防辽东鹰王的袖风刀再出其不意的袭来,然后一步步的向马靠近。他想,如果自己中了袖风刀,辽东鹰王用解药和芊儿交换,芊儿就没有办法了,但愿辽东鹰王没有想到这点。

他来到马边,松了缰绳,将坛翁放在马背上,上马向坡后走。勃术巴和辽东鹰王跟在后面。坡顶上的芊儿说了声“河边”,霍兴安便立即打马向河那边驰去。

霍兴安回头望了望,见勃术巴和辽东鹰王没有跟来,心想,不知芊儿怎么脱身。

他跑到了河边,沿岸无人,只有一条船泊在岸边。霍兴安觉得雇了这条船,等芊儿来再一起渡河也不错。他打马到了那条船边,发现船头站着一个老者。霍兴安近前一看,此人似在哪里见过,但夜色下面容看不清除,便拱手道:“这位艄公,我想借船一用。”

“这么晚了,客官要去哪里?”

“我要渡河过去。”他下马,将坛翁抱到船上,又回到岸上,对老者道:“我还要去接一个姑娘,稍后就来。”

“那个姑娘可叫芊儿?”老者问道。

霍兴安一愣,明白了芊儿让他到河边,应该正是让这位艄公来接应。“不错,她现在被高手围困在那里,不知她有没有骑马。”

“没有,你还是快去吧。”

霍兴安点头,打马疾奔而去。

霍兴安回到小丘前,只听勃术巴在对芊儿喊道:“小丫头,你最好乖乖的交出盒子,否则,你逃也逃不掉。”

他看见芊儿隐约的身影站在半坡上,勃术巴和辽东鹰王分别守在坡的两边。他催动缰绳,向坡的另一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芊儿的名字。

芊儿会意,也向坡的另一边疾走,勃术巴在坡下紧跟着,芊儿用长鞭抽断树枝,不断的抛向追来的勃术巴。

霍兴安纵马上了山坡,勃术巴也几乎快追上了芊儿。芊儿举起盒子道:“你站住,要不我现在就把盒子打碎!”

勃术巴停住了追赶,恨声道:“你要是打碎了盒子,你也会和盒子一起碎掉,死丫头!”

“快!”霍兴安伸手要拉她,芊儿却一扫长鞭,自己飞身上了马背。

“抓紧了。”霍兴安夹马向河边奔去。

辽东鹰王在后面追了过来。“小心,那是辽东鹰王!”他对芊儿道。

芊儿举起盒子,向辽东鹰王晃了晃。

见辽东鹰王紧追不舍,马上快要接近身后,霍兴安道:“芊儿,你用鞭子抽他的马腿。”

芊儿于是将长鞭甩向辽东鹰王的马,鞭子没有扫到马腿,却扫到了马颈,又扫到了马头,马痛的一个惊蹄腾空,竟将辽东鹰王掀下了马去,辽东鹰王刚一落地,立即挥臂,一柄袖风刀飞向霍兴安的马。他怕伤到芊儿使盒子散落,所以只对马去。袖风刀不知刺中了马的哪里,快跑到河边的时候,马哀鸣一声倒在了地上,霍兴安和芊儿都摔了下来。芊儿足一沾地便旋即跳起,凌空翻了一翻站定,霍兴安却摔的灰头土脸。

霍兴安爬起,和芊儿一起奔向河边,老者急急摇橹,他们跃上了船头。

辽东鹰王追到河边,踏进水中,也欲跳上船头,芊儿几个长鞭挥去,他不得不退回岸上。

老者划着船,船向河中驶去。霍兴安见船没有驶向对岸,便问芊儿:“我们为什么不过河去?”

“河那边也有蒙古兵。”老者道。

霍兴安看着芊儿,心中忽然有种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般的高兴。“姑娘……芊儿……”他刚才在坡下不觉的喊了芊儿的名字,这会再叫姑娘反而觉得别扭了,他想,既然叫了芊儿,还是这样叫下去吧。

芊儿轻哼一声:“看来,我总算有个名字了。”

把橹的老者一笑,对芊儿道:“这位就是你说的兴安公子吧?”

“嗯,就是那个霍家子。”

霍家子?霍兴安心道,这个称呼倒是奇特,亏了我不姓败。

“兴安公子,我们见过。”老者道。

霍兴安猛然想起在汴京的事情。“樵老伯?”他心说,怪不得感觉在哪里见过。

樵老儿点头,微微一笑。霍兴安向他抱了抱拳。

霍兴安对芊儿道:“芊儿姑娘,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刚才你要是死了呢,就真的再见不到我了。”

霍兴安道:“芊儿姑娘的大恩大德,兴安真不知该怎么报答好。我知道,你不愿意听‘谢’字,但兴安永远记在心里。”

“我可没有什么大恩大德,只是不想看蠢猪白白送命,还得给你收尸。”

霍兴安被她说的哭笑不得。

这时,岸上燃起了点点的火把,一队蒙古骑兵沿岸追来。

霍兴安道:“勃术巴不拿回这个盒子,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盒子里的虫子是什么东西?”芊儿问。

于是霍兴安将他所见到的勃术巴吸功的场景以及坛翁所说的讲述了一遍。他叹息道:“如果坛翁不贪心的去拿这个盒子,便不会遇到勃术巴。”

樵老儿道:“竟然有这样的邪功!”

芊儿道:“怪不得勃术巴抓了那么多武林高手,原来是为了练这种功夫。”

霍兴安道:“你要找的驭空子已经被他吸了功力,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樵老儿道:“可惜了。”

“据说还有泰山派的掌门。”

樵老儿道:“泰山派和洪道门可是江湖大派,他们的掌门可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居然都死于勃术巴之手!江湖上却很少有人知道勃术巴的名字。”

芊儿道:“这箱毒虫绝不能回到勃术巴的手里。”

“对!”霍兴安道,“我们扔掉吧。”他拿过芊儿身边的盒子,便要打开倒在河里。

芊儿不舍的看了那盒子一眼。她示意霍兴安打开盒子。

霍兴安轻轻揭开盖子,发现里面的虫子都一动不动,有的还四脚朝天。他拿到芊儿的眼前,芊儿看了看道:“这些虫子……”

借着月光,霍兴安注意到那个插在盒子上的袖风刀,刀尖在盒子里露了一个头。他和芊儿不约而同的说:“毒死了!”

原来,像腊一样抹在袖风刀刀尖上的金蟾粉有一种奇特的味道,引的盒里的虫子纷纷上去.舔食,结果竟然全被毒死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霍兴安道,“那就还给勃术巴吧。”

岸上传来了喊话,辽东鹰王对他们大声喝道:“快把盒子交出来!”

芊儿让樵老儿把船划向岸边,对辽东鹰王道:“你让他们把火都灭掉,把弓都扔到河里,我就把盒子还给你。”

辽东鹰王答应了。马上的骑兵纷纷将弓抛进了河中,火把也都熄灭了。

“他们不得追赶!”芊儿道。

“绝不追赶!”

霍兴安道:“别信他。”之前在孔不易那里,他见识过辽东鹰王的阴险,又从坛翁嘴里知道了他的狡诈。

芊儿低声道:“鬼才信他。”她大声对辽东鹰王道:“你自己跟着来,再行一里路,我就把盒子扔给你。”

于是樵老儿摇橹沿河而行,辽东鹰王一个人骑马沿岸跟随。这样行了约有二、三里,辽东鹰王怒道:“你到底什么时候交出来!”

芊儿见没有骑兵跟来,便道:“接好了。”她用鞭子卷起盒子,向辽东鹰王抛去。樵老儿急忙摇橹,远离河岸。

“我们张帆吧。”

樵老儿让霍兴安把住撸,将帆张起,帆鼓撸摇,船飞快的在河面行驶。

霍兴安明白芊儿的意思,如果那些蒙古骑兵追来的话,以他们的强弓劲弩,很快船篷就会着火。他暗赞芊儿的聪明。心想,那勃术巴得到一堆死虫,不知会怎样的勃然大怒和痛不欲生,想到这,他心中竟有了一丝快意,不能杀了勃术巴,先让他痛苦一下也好。

芊儿的心中则想着另一件事情。

霍兴安见芊儿望着黑茫茫的草原,不知她在想什么。他问芊儿:“你怎么找到那里的?”

“你能找得到,我就不能找得到?”

“我是看见坛翁的坛子,才找到那里的。”霍兴安不自禁的向坛翁看了一眼。忽然,他发现坛翁的手动了一下。他心里一惊,俯过身探了一下坛翁的鼻息,发现坛翁竟然有了微弱的呼吸。他看了看芊儿,道:“他明明已经死了。”他喜出望外的喊着“坛翁”。

刚才勃术巴的一掌其实是一下子封闭了坛翁的百脉内息,如同惊雷撞身一样,常人不可能再活转。但之前坛翁中了袖风刀的金蟾粉之毒,而坛翁以前所练的邪门功夫本就是依靠毒性而成,虽然走火入魔功力散失,但这金蟾之毒为当世奇毒,渗入四肢后,竟慢慢激发出了沉睡的功力,勃术巴那内力雄浑的一掌又等于打开了所有幽闭的暗门,为金蟾之毒开路搭桥,一时间体内的所有淤伏之毒被金蟾之毒唤醒,与其交融糅合,犹如在摧枯拉朽的地震中,地底的熔浆烈火纷纷通过破口涌出地面一般,于是内力在混沌中开始喷薄,将黑暗的天际重新照亮。

霍兴安想起曾经给了坛翁的回天丹,便在坛翁怀里摸了起来。他找到一颗,喂进坛翁的嘴里。

许久,坛翁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变得暗红。

霍兴安轻轻喊他:“坛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