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可能要缓一缓了。”

缓一缓？

几乎是在夏恒彦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柳姨娘便没压住心里的惊呼，喊了出来：“老爷，为什么！”

若不是身边的方嬷嬷轻轻拉了她一把，柳姨娘几乎都要控制不住那张美艳的脸上一贯维持的温和，眉眼都显得狰狞起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柳姨娘小指指甲深深地掐在手心，才叫自己稍显得平静一些，抚着肚子轻咳一声，声音也小了些：“老....老爷，妾身只是......”

“我知道。”

夏恒彦眉头没有一点舒展的迹象，看着柳姨娘欲言又止，这是从小便与他情投意合的姑娘，若不是......她才应该是自己的正妻，当初那件事之后，他确实有愧于扶青，可扶青受尽了委屈却也从来不说，说得最多的便是只求能留在自己身边，哪怕是做妾也可以。

就这样他将人纳入府中，顾月柔虽说是端庄秀丽，可她背后是将军府，出身比自己高出许多，面对顾月柔时自己难免有些不自在。

但扶青不一样，因着他们从小便相识，自是有许多话可以说，何况扶青还总是会体贴自己，每每都让自己多陪陪顾月柔，甚至在顾月柔怀夏洛笙的时候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人，所以除了正妻之位，能给扶青的他都给了。

后来扶青还为他生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他也异常疼爱，如今顾月柔已经逝去多年，她的容貌自己都快要记不清了，可扶青还在他身边，又怀了他们的孩子，可能还是他的第一个儿子，这怎么能让他不欣喜。

他先前在顾月柔走了之后便说要给扶青扶正，可扶青顾及他的面子，怕他被人嘲笑，只说等顾月柔丧期过了，夏洛笙再长大一些再说，这些年扶青对夏洛笙的好他都看在眼里，自己那个大女儿木讷不多话，扶青就是在她那里得了冷脸也从来不说，只是默默地照顾夏洛笙，比对待夏洛霜都好。

若不是后来将军府那里......

想到这里夏恒彦便是憋了一肚子气，顾月柔都已经死了，将军府那边却说什么担心自己的外孙女受继母的委屈，硬是不答应他要将扶青扶正一事。

将军府满门荣光一向得圣宠，顾老将军曾救过圣上一命，嫡长子又战死沙场，顾家在圣上面前极为得脸，夏恒彦清楚，若是自己不答应，当时还要依靠着将军府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的自己怕是什么都没了，所以他只得应了下来。

扶青也极为体谅自己，把责任都揽到她自己的身上，说是不扶正也没关系，她只要用心对夏洛笙好，总有一天顾老将军会知晓体谅的。

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一直陪着自己走到了现在的位置，如今笙儿和霜儿也长大了，笙儿有着嫡女的名号，外祖又是将军府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愁，可他的霜儿呢，这么些年懂事又乖巧，又处处礼让着姐姐，却因为一个庶女的名号只能低人一头。

这么多年他们母女二人一直都体谅自己的难处，如今自己已经做到了丞相的位置，原本以为是顺理成章的事，可谁知道就在前几天的朝上，顾家那个老不死的居然说什么笙儿未及笄还是不放心，说是必须要夏洛笙那边点头同意了才行。

可如今自己那个大女儿长大了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更是得了齐妃的青眼后便处处针对扶青和霜儿，还对自己这个父亲冷淡了许多，这若是去征得夏洛笙的同意，怕是要难上许多。

可面对着这个一直温柔如水的女人，夏恒彦又没法将这些话说出来。

看夏恒彦这样，柳姨娘给方嬷嬷递了个眼神，方嬷嬷便领着屋里的几个丫鬟下去了，待屋子里空下来之后，柳姨娘便身上一软地倒在了夏恒彦怀里。

“老爷。”说话间柳姨娘眼中已有泪花冒出：“扶青这么多年跟着老爷已然是上天的福分，实则是不敢要求太多的，可如今，妾身肚子里有了老爷的长子，未来是要替老爷光宗耀祖的，可若是个庶子的身份，妾身只怕没了老爷的脸面啊。”

见夏恒彦表情有一丝松动，柳姨娘又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楚楚可怜地说道：“不若这样，妾身知道实则是因为自己出身卑贱顾老将军看不上，那就请顾老将军再择一位家世配得上老爷的做正妻，若是日后她能生下儿子，妾身就只带着霜儿和这个孩子安生过日子，若是不能，妾身便把这个孩子过继给她。”

“子明，扶青只求能待在你身边就好。”

子明是夏恒彦的字，柳姨娘年少时常常这么喊他，每每喊完便会害羞地低下头，再偷偷看着自己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来，那便是他那时见过的最美的花。

如今再听到柳姨娘这么说，那些年少的时光自然一下子涌上夏恒彦的心头，当下便将顾老将军说的那些抛在脑后，握住了柳姨娘的手坚定道：“扶青这是在乱说什么，这么多年你为了我忍了多少次我都知道，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唯一的正妻。”

“霜儿也不小了，过了几年及笄要谈婚论嫁也不能受了委屈，你放心，霜儿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你肚子的这个一出生，定然要是丞相府的嫡子，这事交给我来，你只需安心养胎就好。”

话说到这里柳姨娘还是忍不住落了两滴眼泪：“老爷，您不用为了扶青去得罪顾老将军的，老爷能坐今天的位置也不容易，不要为了扶青去冒险啊。”

柳姨娘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夏恒彦又想起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在将军府上受到的白眼，顾老将军一直看不上自己他也都知道，当初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如今他都已经坐到了这里，皇上也对自己宠信有加，难不成还怕那个老头子不成！

想到这里夏恒彦似乎是多年的新仇旧恨一齐涌了上来，站起身来留下一句“莫要担心”便快步走了出去，门口守着的方嬷嬷看见夏恒彦似乎是怒气冲冲的背影，赶紧进屋来瞧了柳姨娘一眼，却发现柳姨娘正含着笑，脸上一丝泪痕都没有。

“夫人。成了？”

“放心，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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