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星河浩荡(五)(1 / 1)

作品:《大雄的异界奇妙物语

“这是。”大雄从口袋里抽出三张桌布来,撒手一抛,三张桌布晃晃悠悠地飘到了水面上,竟然一点水都没沾,“想吃什么,自己点就是了,记得别一下子叫太多出来啊!”

“知道啦——!”

以十香为首的一众吃货分子登时就顾不上别的了,直接用桨把桌布给扒拉过来,兴致十足地开始点餐。据说为了今天,十香特地去看了诸如日本料理菜系大全之类的书,简直是瞅准了大雄的这个道具,准备来大吃一场了。桌布到手,十香笑嘻嘻地把它铺在柳叶船的底上,抻平,以朗诵般的语气高声喊道,“来一份怀石料理,还有本膳料理和茶会料理!”

说完,她一脸期待地看着桌布开始放光,十来个碗碟的影子开始在桌布上聚合,凭空变出了一大堆盛放在小巧碗碟里头的日本传统料理。

但当它们真的现出原形时,十香满眼的期待一下子就变成了失望,她看着几乎铺满船底的几十个碗碟,每个碗里头根本就没多少东西,不禁撅起嘴抱怨道,“什么嘛,书上说的那么好听,为什么分量这么少啊!而且还拿瓜果点心来充数……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点北京烤鸭或者希腊烤肉呢。”

“嘶——”大雄在一旁的船头眼看着十香这一连套操作,龇出牙床,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从柳叶船的船头栽下去,“不行了,这姑娘真是个傻妞啊,傻得无可救药了已经……”

“那个,十香,你没有点能吃饱的东西啊。”士道一脸无奈地解释道,“首先,本膳料理是在日式传统婚礼、祭典仪式和成人礼上才会有的东西,相当传统,不可能让人吃饱的。这里面只有五菜两汤,而且分量偏少,主要还是起一个象征作用;怀石料理……虽然现在专门提供怀石料理的店价格都不菲,但说白了,这种料理也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东西啊。在最早的时候,怀石料理是日本僧侣用来抵御饥寒的‘修行之餐’。虽然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是你想想,都是僧人苦行时候吃的东西了,怎么可能豪华到哪里去呢?”

一听这话,十香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呆滞,嘴巴张得老大,简直是把“不敢置信”四个字写在脸上。有时候大雄也很奇怪,明明挺好看一个女孩子,身材高挑,有什么有什么,怎么配合上这种大惊失色的表情就会变得这么滑稽呢?

“至于茶会料理……更是如此了。”设定全能的折纸似乎也对茶艺有所涉猎,以平常那种清冷的语气补充道,“日本的室町时代盛行茶道,茶会料理也是在那个时候加入茶道的,仅仅是作为静心修行的一部分。主食只用三种器具:饭碗、汤碗和小碟子。席间有梅干、茶汤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偶尔会上一两道山珍海味,但也不宜多。总而言之……不是那种适合大吃一顿的料理。”

“啊~~~~修行,修行,又是修行。”十香看着大大小小几十个碟子,再看里头盛的梅干、瓜果和各式味增茶汤,显得愈发垂头丧气,“为什么日本人总是喜欢做这种饿肚子的修行呢?日式的传统料理都这么素,连肉都只能见到鱼肉,配着这些干巴巴的瓜果,一点意思都没有!”

“因为日本就是一个传统礼节很发达的国家啊……”大雄枕着双手,悠闲散漫地躺在船头,半闭着眼,一边懒洋洋地说道,“十香,要是你以后想在这里长住的话,必须得好好适应日本国的特点。麻烦的传统礼教就是其中之一,别看现在社会上时不时有人在提创新,提文化革新,这可是融入骨髓的东西,怎么可能抹去呢?”

“虽然我也觉得很麻烦就是了……”

他叹了口气,满是感慨地说道,“说到底,还是因为日本太小了。在工业不发达的古代,日本这片土地可以说是无比贫瘠,而且又环海……渔业发达,但是大多数土地都无法种植作物,资源匮乏,所以只能在‘礼仪’上多下点儿功夫呗。我们的传统料理都做的小而精细,一个小碟子里头盛着几种菜,象征这个象征那个的,说得好听点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说的难听点儿就是小气。要是资源充沛,食物材料足够多,谁会不喜欢做满汉全席呢?”

“自己点的东西要全部吃完啊!”他在最后加了这么一句。

“诶~~~~”十香犯难地看向这一船底的碗碟,拍拍手,开始像喝矿泉水一样牛饮那些味增茶汤。咕嘟咕嘟几口下去,愣是喝干了几大碗。看的大雄不禁侧目,心说照你这么个喝法,传统料理的精髓大概真的和你无缘了吧。

……

“大雄。”稍微缓了一会儿,琴里像是终于确定了这桩一直以来悬在她心头的疑案,轻声问道,“其实……你不是精灵吧?”

“啊啦啊啦,这么后知后觉,琴里酱还真是可爱呢。老师他不是精灵,这种事情见面的第一秒钟就该看出来了吧~~”狂三以标准的大小姐手势半遮住脸,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你瞅她这幅婀娜娇媚、颦笑含春的样子,完全是绝世好闺蜜的模板,您根本想象不到她们两个前几天刚刚大打出手过,彼此打得脑浆子都快出来了。

可能狂三确实是属狗的,情绪波动比较快,这脸是说变就变……

也许是大雄的道具确实帮了她不少,穿越时间的基础条件有了,随之可以回到过去,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原本她和拉塔托斯克的立场是隐隐敌对的,因为她必须得想办法从士道身上榨出足够的灵力来,而士道对拉塔托斯克的计划来说又是不可或缺的一员,所以他们不得不对立……现如今可就不一样了,没有了对立的条件,她和琴里他们也可以适当地拉近距离。

当然,也不能拉得太近,稍微刺瞪刺瞪就算完了……

琴里白了她一眼,但是没搭茬,只是定定地看着大雄,以求一个回答。

“……是的。我不是精灵。”到了这个份儿上,大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承认道,“琴里又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就刚刚。”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伸手摘掉鞋子,脱掉白筒袜,两根小腿伸到船沿外边去,脚丫轻轻拍打着水花,发出一连串“啪嗒啪嗒”声,“你跟十香说的那些话让我确定了……你对日本文化的了解程度之深,绝对不是半路出家能有的水准。我更愿意相信你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人,手头上拥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并且在你那个世界肯定也有地球,也有日本国……所以你才会对传统料理背后的文化如数家珍。”

“你到底是谁?”

……

狂三没有问,但她将身体微微侧过来,双手交叠,以一个很有气质的姿势斜坐着,没被长发挡住的一只红眼睛定定看着他。显然,上次的谈话中狂三也问过这个问题,但是被大雄用各种手段糊弄过去了,她这会儿也很好奇。

这个家伙突然就闯入了所有人的生活,改变了很多精灵接下来几年的生活轨迹,间接改变了无数人的生命。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到底还藏着多少个秘密?如何的原生世界才能养出这样的人类?

大雄轻笑道,“到了这个地步,我本来没什么好瞒你的……你猜的没有错,我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日本。至于我的来历嘛,等我走了之后你可以问阿尔泰尔,她肯定会告诉你的。”

“阿尔泰尔……”琴里有些忌惮地往第三艘柳叶船那边瞥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令音和这个新来的“精灵”女孩相处特别融洽。两个人坐在一条船上,一个挂着冷笑,一个没有表情,气氛就特别清冷,自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她们两独占了一条船,离其他两条船稍有些距离,也不参加大家的讨论……

在琴里的记忆中,令音很少会主动去和别人交谈——这个顶着黑眼圈的姑娘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每次都只在需要的出言解释一番,一旦不需要,她就会像一个进入省电模式的机器人一样闭上嘴,整天一言不发。

而现在,她却是认认真真地和阿尔泰尔聊天,或许这也是琴里印象中令音第一次主动和人交流。由于隔得太远,她听不到她们之间具体在谈些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现象不简单……

“和你说实话吧大雄,我也不怕你笑话。”琴里很明显地咽了口口水,“我怕她,像青蛙见到蛇一样怕,那个女孩看着和我们没什么区别,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怕她怕的要死。”

狂三有意无意搭了一下梳成的长辫儿,跟着点头。

别看你三姐姐貌似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调戏的样子……自从遇到这个白色长发的军服公主,她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对精灵来说,直觉这种东西是最准确的探测器,骗不了人的。

“怕她?怕她就对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怕她……”大雄无奈地耸耸肩,笑道,“但她现在是个好孩子。既然她说了要帮助你们,就一定会帮你们的,这姑娘可比我厉害不止一倍,只要她出手帮你们,dem本社就完全不是问题,放一万个心吧。但是呢……”

他瞥了一眼隔壁船头上的士道,悠悠地说道,“琴里,记住喽,绝,对,不要让士道去攻略她。也不要像对我这样用一些小手段,既然她说了要帮忙,就肯定是你们阵营的,dem本社出再多的钱,许再多的利她也看不上。所以一定要信任她,无条件信任她,她不喜欢被别人怀疑或者恶意中伤,明白吗?”

听完他的话,琴里的小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

自己怎么做是一码事,现在被当事人直接点出来,这就尴尬了……

“话说之前你是真的打算让士道和我接吻吗?”他转过脑袋,饶有兴致地问道,“我之前了解过一点你们组织收服精灵的过程,基本上都是士道出马,你们的母舰在天上提供各种支援,等着他和精灵的感情升温到一定程度了,啪叽,一个吻印上去,精灵的灵力被封印,之后就顺理成章地住进公寓里头。你们之前也想过这样攻略我吗?”

“嗯……是的。”之前定计划的时候琴里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和攻略对象面对面坐着一谈,一看大雄这张脸她就觉得这件事实在太荒谬了,不禁也乐出了声,“我当时脑子可能出了点儿问题……之前还想过让士道扮成女孩来攻略你,不过后来也没执行成功。”

“哈哈哈哈哈……”大雄笑着摇摇头,也不在意,俯首看看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道,“士道……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看他就像在照镜子。”

“再给他一点时间吧,他会成长起来的,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程度。”

他如有所感地说道,“等那个时候……我想,人类和精灵和谐共处的世界一定会到来的。”

————

一阵大风兀地吹过,再看去时,大雄的身体当即碎成一地白色的光粉,被风一吹散落一池,与天池下藏着的熠熠星光交相辉映。

悄无声息地就走了。

“就这样走了啊……”琴里怔怔地看着船头,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原本坐在那儿的一个大活人就不见了。正如他来时没有声音一样,走的时候,大雄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旁边那条柳叶船上的十香他们甚至都没察觉到。

直到最后,大雄的所有行动都像一头隐匿在云中的龙,只见其首,不见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