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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爱昏头 有人说不是打烊,是不会再……(2 / 2)

作品:《濯枝

“是,”孟听枝拎包下车,道谢后,挥着手说路上小心,将车门合上。

这会儿晚自习下课都过去好久,长街只见零星几个穿着十四中校服的学生,像是故意拖延晚归,少年男女手拉手,一路说说笑笑。

孟听枝肚子有点饿,打算去便利店买点吃的。

夜风里隐约嗅到一点熟悉烟气,她下意识转头看去,瞳孔一缩,声音顿软。

“你……”

男人靠在路灯下,一点橘色的火在唇边,他抬步过来,顺手灭了烟,人走到她跟前,烟味散去,已经被吹成一身清朗的模样。

“我什么?”

孟听枝久久地看着他,只觉得眼框有点发热的趋势,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是不是瘦了呀?”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

他也是穿一身质地薄软的白衬衫,到美院来看展,一年晃然而过,眼前人经不住比较,有几分日月具废的清消。

“入夏胃口不好,老毛病。”

孟听枝挺久没细看他了,目光似笔,一点点描绘比量着,贺孝峥和程舒妤婚约取消,程家要翻天,他也会卷在那些事里,没有人能逃开。

这些,他不说,孟听枝都知道。

她看着他的唇,抿烟多时会有点干燥,淡红,柔软,她忽然共感那种苦涩,喉腔有几分难受,固执地低声说:“就是瘦了。”

“我抱抱看。”

程濯任她抱,收拢手臂,一低头就能闻到她头发上清新的橙花香。

“我看你就是想抱我,真瘦了?”

孟听枝手臂环在他腰际,蹭蹭说:“就是瘦了。”

程濯眉眼舒展,这会一勾唇角,露出放松又懒散的笑来,捏了两下她的后颈,他低头说:“之前不是说你家里想见我?我这周有时间,到时候……”

怔忡后,孟听枝松了手,脸上表情不自然,只忽的打断他道:“我跟你说的话,你没必要都放在心上的,只是不知道跟你聊什么,随便说说,你、你不要,不要突然就这么上心。”

词不达意的磕巴,程濯看着她。

“我有时间。”

孟听枝紧捏包带,关节在暗处泛出一点白。

一辆车从身后开过去,她声音轻轻的,也像被什么碾压了一遍。

“不是时间,是……之后,不好解释……”

话没头没尾,程濯却在第一时间听懂了,瞥开漆黑的眸,远远看了眼秀山亭的灯火。

寂寥又刺眼。

谁不是在进退两难,谁又能成全谁,他收回目光,什么都没有问。

插进兜里的手摸到一点金属质感,就想到下午孟听枝那通电话。

他不是没空接。

一直听着震动,手机屏幕上落了雨雾,他只是不知道怎么接。

程舒妤在家要死要活,从偏厅出来的时候,程濯一身低气压,连廊下路过的佣人都瑟瑟避着他,一个眼神都不敢多看。

他要去哪儿?

雨帘如囚,踏出半步就会沾雨湿身。

手机在响,好半天只有老保姆急急忙忙撑了伞来替他庇着,心疼地问他:“怎么站在这儿啊?快快,往里站。”

他抬手将屏幕上的雨气抹掉,几秒后,长久搁置自动挂断了。

“怎么下雨了?”

他说这话,茫然得像个小孩子,老保姆就笑,又怕他受凉,催着他去房里换衣服。

“天气预报说要下雨的,那自然就要下啊。”

该来的,都要来。

外头廊上有人影闪过,老保姆随即推门进来,拿他换下的衣服,看着他,语重心长道:“小濯,这不是特殊情况么,你都这么大人了,也要顾顾家里,事情顺利的话,一年半载的,不也就回来了么?”

那不顺利呢?

哄人总是只给甜头的。

没一会儿,门被突兀地敲起,咚咚两声,一个跟程濯差不多大的男人站在门口,看到老保姆立马露出很恭敬的笑,然后望向程濯说:“爷爷喊你去书房。”

程濯扣好最后一粒扣子,冷冷淡淡扫过去一眼,那人站在门口立马不自然。

他拿着手机出了房间门。

廊外是不休雨声,淅淅沥沥,院子里养的名贵花枝,风里雨里备受摧残。

廊内,身形矮些的男人频频看向身边人,走过一个弯口,终于绷不住话,笑着起了个听不出嘲讽的调子。

“这种事要是落在我头上,我高兴都还来不及,不懂你怎么跟二伯闹成这样,还要爷爷调停。”

程舒朗前几年还不姓程,也不叫这个名字,后来认祖回了程家再改的。

早几十年前不讲究,如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没多少人敢提程舒朗他爸是非婚生的,不过程舒朗倒是像他爸,一模一样。

私生子的私生子。

程濯没留学前,程舒朗连回老宅的资格都没有,遑论在老爷子面前说上话,对程家的事情品头论足。

他也像他那个招摇的妈,唯恐家宅一日宁,很惹人嫌。

“贺孝峥打下的江山,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坐,多好,你是怕大伯那边有什么不满么?要不是他们家当初力荐贺孝峥,也不会有今天,自食其果也是他们活该。”

程濯听他说完,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你当然不懂。”

“什么意思?”

程濯声音似一层薄冰,冷而欠奉情绪,“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东西何止这一个,我自然不稀罕。”

——而你当然不懂。

程舒朗神色一凛,忽而讪讪,程濯的目光像是将他洞穿一般,他的那点挑拨心思几乎藏不住。

性子傲到极致的人,连嘲讽都是点到为止,偏是这种连心神都懒得分半点的孤高,叫人妒,也叫人恨。

程濯至今没有立场,他和贺孝峥的那点旧交情分从没有拿到台面上说过,他没亲近过大伯一家,自然也不会因为没了一个贺孝峥,就朝三叔那边倒戈。

他一惯懒得掺和这些事,但不代表不懂。

书房“吱呀”被人从里推开,出来的中年管家向着程濯面露温和笑容,手朝门里一指,“小濯来了,去吧,你爷爷在等着了。”

程濯冷淡应了一声,朝里走去。

留程舒朗一个人站在门口。

雨声杂乱。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并不是拼尽全力认祖归宗后,一句“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能一笔勾销的,连老宅这些老仆人都惯会看人下菜碟,在他们眼里,自己和程濯从来就没一样过。

或者说,只要在这个宅子里,所有的同辈,没有人能和程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