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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2 / 2)

作品:《我家竹马是太孙

湛妤也不跟她客气:“那你就再听一遍。”说罢再问,“可都记好了?”

纳兰峥点点头:“记好了。”

这些话,宫里的嬷嬷们已与她讲过无数遍,湛明珩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也一个劲地“指手画脚”。她近来当真耳朵起茧。

湛妤见她应得乖顺,便不再啰嗦了,只感慨说:“你也别嫌皇姑姑烦,实在是我这侄孙太多舛了。莫说陛下,连我也跟着操了大半年的心。”她口中“陛下”自然是湛明珩。今时不同往日了,便是她这皇姑姑也不得称一声“明珩”。

纳兰峥闻言讪然一笑。

这话说得不错,她腹中孩儿的确十分多舛。

昭盛帝去的那夜留了最后一道圣旨,大意是免除太孙妃宫内哭灵与丧期戒荤诸事。大有谁人要敢多嘴闲话,他便从棺椁里爬出来砍他们脑袋的意思。

圣旨是早在纳兰峥被诊出喜脉的那日便拟好了的。当夜她去到太宁宫后得知天子爷此番心意,再思及前些天父亲的临终遗言,两相交叠,心酸难耐,隐忍多日的心绪再绷不住,一时哭得厉害。等湛明珩与人吩咐完封锁宫门与通知百官等紧要事,回头一看,她已晕了过去。

听闻谢皇后过后曾与身边嬷嬷感慨,说古往今来,逢帝王驾崩,哭得这般真切的储妃实在百中难有一,而如此疼爱储妃的圣上也是闻所未闻,真叫她这皇后都自觉情分不够了。

纳兰峥当夜晕去后,湛明珩给吓了一跳,宫中太医们也是好一顿忙活,幸而未出什么大岔子。她醒后倒再不敢随意哭了,只是虽得了圣恩,明白该听天子爷的话,好好照顾腹中孩儿,却也实在没法一扭头便大鱼大肉起来,多有食不下咽的时候。

湛明珩忧心她的身子,只得叫光禄寺变了法子做吃食来,可算折腾得一干官员焦头烂额。

再过几日,那头国丧诸仪繁复,这边纳兰峥的孕吐就加重了。她原本只偶有发作,这下许是接连失去至亲,心绪不稳,以至一闻着饭菜味道便作呕不止,竟连进食也困难得很。

湛明珩忙得脱不开身,又觉纳兰峥身边没个亲近些的人不成,只得托了湛妤与纳兰涓轮番进宫照料,陪她说话。这才叫她渐渐好了些。

后来便是封后大典了。一来丧期未过,本该诸礼从简,二来纳兰峥挺了个肚子实在不便,湛明珩便再三吩咐下边人减轻礼服制料。可那好歹也是件礼服,到底比一般的衣着厚重,凤冠也是必不可少的,故而当日难免又将纳兰峥好一通累。过后几天,见她身子频频现出不适,湛明珩急得就差将太医署给搬来景和宫。索性令御医十二个时辰皆候在附近。

想到这些个往事,纳兰峥低头看了眼圆滚滚的肚子,与湛妤笑说:“所幸都是有惊无险的,孩子的曾祖父在保佑他呢。”

湛妤听她提及先帝,心内也是一阵酸楚,却是这个节骨眼哪敢说悲戚的话,忙转了话头道:“今儿个日头和暖,我陪你去园子里透透气。”

纳兰峥点点头:“三姐与徐小姐也该到了,咱们就在外边叙吧,屋里着实闷得慌。”

湛妤便亲手挽她起身,一面吩咐岫玉顾好她另一侧,一面道:“这临盆前,适当的走动是该的,成日闷坐反而不好,陛下叫你少去外边,是太过小心了。”

她笑了一声:“皇姑姑说得太客气了,他哪里是太过小心,根本就是坏了脑袋!我想走一走,还非得等他得空了亲手来搀。您说他多忙呀,等他来了,那黄花菜都凉了!如今在他眼里,我就是头肥硕的母象,这些个宫婢都扶不稳我,全天下只他最能耐,气力最大。”

湛妤被逗笑,一面心内感慨,如今她是不敢随意说侄儿的背了,整个大穆也就只纳兰峥可如此肆无忌惮。只是这样也好,孕期容易郁卒,她骂起侄儿来就高兴,回回都神采飞扬的。想来侄儿也十分愿意给她骂。

两人方才步至园中一方石亭,就听宫人回禀,说是顾夫人与徐小姐到了,继而便闻一阵女子的嬉笑声。

纳兰峥抬眼望去,见徐萱十分亲昵地挽着纳兰涓的胳膊,一路与她笑说着什么。

这个徐小姐,当真是每每人未到声先至。

纳兰涓如今自然作妇人打扮,可徐萱因了国丧拖延了与卫洵的婚期,如今尚未出阁,便依旧是副娇憨小姑娘的模样。两人穿着俱都是规规矩矩的一身素雅,但纳兰峥晓得,她三姐的素雅是真,这徐小姐却是平日里爱极了艳丽,如今没法子罢了。

纳兰涓和徐萱过来给两人行礼,分别福过身:“皇后娘娘,大长公主。”

纳兰峥请她们落座,又叫宫人端来了一些简素的茶点。徐萱见状抢了纳兰涓的位子道:“顾夫人,您与皇后娘娘姐妹情深,平日里见得多了,我难得来一趟,您让我坐皇后娘娘边上些,我好套个近乎。”

纳兰涓笑看她一眼:“你坐便是。”

纳兰峥也跟着笑。这个徐小姐比她小一岁,性子十分可爱,故而一来二去几番交往过后,她便许她私下里不必太守规矩。

她问徐萱:“徐小姐方才与三姐说的什么?瞧你们似乎聊得投机。”

徐萱看了一眼纳兰涓:“娘娘,我是在问顾夫人,她怎得还不生个孩子,该不会算计好了年纪,预备跟我家日后的女娃娃抢咱们未来英俊潇洒的太子爷吧。”

纳兰峥险些给她呛了一下,随即看向湛妤:“皇姑姑,您莫不是将我那胎梦讲给徐小姐听了?”

湛妤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是与你秦姑父讲了,哪知你秦姑父喝多了酒,说去了徐阁老那处,徐阁老又转而告诉了徐小姐。”

嗯,这个过程没错,倒是很合情理啊。

纳兰峥便与徐萱说:“胎梦也未必准,若是个小公主,你可莫失望。”

徐萱吃了块果干,摆摆手道:“娘娘,不碍事。您与陛下加把劲继续生,我和卫伯爷也会努力的,咱们总能一日能够对上!”

纳兰峥一脸哭笑不得:“你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知不知羞的!”难怪卫洵总与湛明珩说这个徐小姐是闺中仙葩,他实在消受不起了。反观纳兰涓,只见她听了徐萱的话后,耳廓微微染了层红晕,竟倒更像是闺中小姐的样子。

徐萱如此是性子使然,可纳兰涓虽说的确生性怯懦,却毕竟已为人妇近两年了,理当不至于听了这等话便羞涩不堪。纳兰峥此前也询问过她身孕的事,她只道是顾池生不急要,旁的未肯详说。

纳兰峥听说顾池生身边并无通房或妾室,与三姐也是相敬如宾的,看起来并不像有欺负冷落她的模样,故而也不可能去找他理论,插手夫妻间这等私事。只暗示三姐说,顾侍郎或许性子淡泊些,实则她主动点也未尝不可。至于纳兰涓是否听进去了,就不晓得了。

她这边转了个心思,徐萱却什么也未发现,只笑嘻嘻地道:“娘娘,我最不知羞了,您又不是不晓得。”说罢又凑过来,小声道,“娘娘,我爹爹说,您给我闺女取的名儿真好听,叫我回头多谢谢您。”

这一家子油嘴滑舌的,考虑过孩子她爹的感受吗?

她觑她一眼:“这等事你还是问过卫伯爷的好,若他不喜欢这个名儿呢?”

徐萱摇摇头:“不用问不用问!‘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嘛,这么好的寓意,卫伯爷肯定喜欢的。若是我孩儿不叫卫如蓁,将来顾夫人却生了个顾如蓁,我就得哭惨了!”

身在华阳殿议事的卫洵忽然猛一个喷嚏。

上首湛明珩正与秦祐说话,听了他这声,立刻停了,嫌弃地看他一眼:“卫伯爷既是感了风寒,还是莫进宫的好,你这是要将病气过给朕未出世的孩儿?”

嗯,陛下这个弯绕得很远,罪名安得很重。

卫洵正了正神色,答道:“陛下,微臣不曾风寒,只是恐怕徐家小姐正与皇后娘娘说微臣的坏话。”说罢大概觉得没面子,握拳掩嘴,尴尬地咳了一声。

湛明珩经他提醒,皱了皱鼻子,竟也觉得有点想打喷嚏,转头问秦祐:“皇姑姑也与皇后在一道,秦姑父可有觉得鼻子痒?”说罢再看另一边的顾池生,“顾侍郎呢?”

偌大一个华阳殿,议事议得好好的四个男人一起揉起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