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不灭子找到了我们。”神祇女的音调低沉了下来，“当时我们都集合在了一块，这里面当然也包含了女帝。”

“女帝？！”苏铭一下子愣住了。

女帝不是说好的是反派吗，为什么在那上界入侵苍元界之前，她会和神祇女他们在一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下子，苏铭便是茫然不解了起来，在他的印象里，正派和邪派，那不应该是生死不两立的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心中却是响起了女帝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顿时，苏铭便是沉默了下来。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有着成败之分。”

苏铭嘴角抿了抿，呢喃自语了一会，苦涩一笑的摇了摇头。

没有好人，没有坏人……

只有成败的吗？！

按照这个逻辑，这世界上所有的战场都是成王败寇的吗？！

也就是说……这他吗的是个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世界？！

可是……如果你最后失败了，你的过程里前期是否占据优势，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铭苦笑了一下，不再去想这个逻辑的问题，今天的重点应该是关于那一天的事情，而神祇女这个神仙姐姐既然愿意跟自己说这些，多多少少代表自己总是走进了神祇女的眼睛里，不然的话，就凭她的地位和性格，断然不会跟自己说这些的。

“对，就是女帝！”神祇女笑了笑，“也许你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很惊讶吧……”她还看了一下苏铭的脸色，果不其然的点了点头：“你还真的是很惊讶……”

“实际上，这并不奇怪。”神祇女面色平静，有些凝重的道：“你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你不明白神祇女在苍元界的地位。”

“地位？！”苏铭叹了口气，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只听得神祇女道：“女帝，她……是人仙！”

人仙！

苏铭恍然大悟，人仙应该就是苍元界战力最顶端的层次了，而这个人仙层次，何尝不是一个小圈子。

当苍元界有大难时，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会集合到一起商讨如何应对，并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看你的表情，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神祇女笑了笑，平静的摇了摇头道：“可是你不明白，人仙到底是一种层次。”

“苍元界最顶端战力的层次吗？！”苏铭有些敬畏的道：“我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这个世界最强的那一批人。”

“呵呵，你能这么说，就说明你没有理解。”神祇女笑了笑，旋即有些迷茫般回忆的道：“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能切身体会一排人仙集合的场面的。”

苏铭沉默了，他明白神祇女的意思了。

你知道，和你亲身经历，那是两回事情！

耳朵听到，从书卷上眼睛看到，只是知道一个概念。

但亲身经历过，那就不是一个概念，而是一种敬畏，一种避名讳都避之不及的畏惧！

一排人仙集合……

苏铭只是知道这一句话的意思，但如果让他去想象那个画面，他是没有那个画面感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苏铭很是纠结的问道：“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问题？什么问题？！”

神祇女愣了一下，看向苏铭道。

“女帝，她真的是一个坏人吗？！”

听完这句话后，神祇女都沉默了下来，想了想后，她笑了笑道：“女帝不是跟你说过的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所谓的好人，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坏人……只有所谓的成王败寇的吗？！”

苏铭不说话了。

片刻后，他心中仿佛是有着一根结打开，可是到底还有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隔阂，在沉默了一瞬后，他才道：“那么你呢？”

“我？！”神祇女看向苏铭。

“神仙姐姐，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还是那个成王败寇之人？！”苏铭鼓起勇气问道。

神祇女也愣住了，不过她苦笑着耸了耸肩，以那纤细玉手轻轻拍了拍苏铭的肩膀道：“我不是什么纯粹意义上的好人，也不是什么纯粹意义上的坏人，我和女帝那女人一样，也是一个成王败寇之人。”

苏铭沉默了，他再看向神祇女的时候，那目光里不再是如同当日那样的完全信任，此时的他，多多少少心里多了一丝戒备感！

神祇女看到这一幕后，目光也是一怔，可她便是苦笑起来：“怎么，小苏，你很失望？！”

苏铭咬着嘴唇，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是一种何等的心情，如果硬是要严格说的话，应该是有一些苦的吧！

“呵呵，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有点……失望……”苏铭道。

神祇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所以，在你的心里，我们这种成王败寇的逻辑之人，都不甚是合你心意是吗？！”

苏铭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

神祇女笑了笑。

她摇了摇头道：“想当初，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理想主义之人。”

“理想主义？！”苏铭不明白，但他知道，这或许不是什么好词。

“可不是理想主义吗？！”神祇女负手身后，往前走了几步，凭栏远眺，只见大江大河，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她平静道：“在这世上，我想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的，有着的，只有前因后果的因果关系！”

她蓦然转身。

“还记得成王败寇吗？！这是一种结果，对吗？！”

苏铭点头。

“可是，你知道这只是决定胜负的结果，并非是公平正义的道理，对吗？！”神祇女道。

“是的！”苏铭深吸了一口气，神祇女说出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谜团，那就是冲锋陷阵，浴血厮杀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自己的一生，如此苦苦的修炼，难道只是为了那些蝇营狗苟吗？！

还是自己也将成为那芸芸众生里为了一点利益就鸡飞狗跳的一员？！

但这世界上真正的主流，其实还是讲究既得利益的一群人。

苏铭一直在想的是，自己到底和这些人有没有什么不同，还是自己和这些人……是一样的？

如果是前者的话，他想知道为什么以及是什么，而如果是后者的话……苏铭真的会怀疑人生的！

“我最初的确和你一样，比较偏向理想！”神祇女笑了笑，嘴角抿起了一种自嘲之意。

“什么是理想？！”神祇女看向了苏铭。

苏铭低头不语。

“你看，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必须要为了理想去修炼，修炼自然也是为了理想，但是什么是你的理想，你也说不上来。”

神祇女摇头道：“既然你连理想都没有一个定数，那你又谈何迷茫，又谈何清晰呢？”

苏铭不说话了。

看着苏铭的样子，神祇女笑了笑，她道：“既然你说不上来，那就我来说！”

神祇女负手看着苏铭，静了一会后，旋即那声音仿佛是从九天云霄之上响彻而来，那种声音极其的清冷，真是一位人仙所言。

“你所谓的理想，我也经历过，我把它认为是人必须要经历的一个门槛。”

“这个门槛，叫做对世界的基本认识。”

对世界的基本认识？！

听到这句话，苏铭一下子愣住了，这句话倒是没有什么奚落之意，有着的，倒还真是过来人对没有过来人的经验分享。

一瞬间，苏铭便是安静了下来，而这安静之外，便是苦笑了。

不过他真的是认真的看着神祇女。而神祇女的话，实际上他也听到心里了。

他也苦笑着，难道自己所谓的门槛，真的是不成熟的一种表现的吗？！

“你认为这个世界，是非黑即白的吗？！”神祇女道：“也就是说，你认为这个世界的人，不是好人就是坏人？！”

苏铭点了点头。

“你错了，你是以你当前的角度出发的，也就是说，你所站在的地方，乃是你自己的立场！”

“你要看的，是别人对你的立场，对吗？！”

神祇女道。

苏铭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逐渐意识到，神祇女可能真的要对他说些什么。

“可是这世界上，立场真的只是你一人吗？！别人能不能有立场，比如说我，你在你的立场上认为我对你不好，所以我是坏人，然后你冷漠了我，而我看你冷漠了我，能不能认为你是坏人？！”

神祇女笑道。

苏铭一下子愣住了，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不错，但未必是对的。

“那么这世界上真的只是人吗？！”

神祇女面色平静道：“万物有灵，这世界上不只是有人，还有江河湖海，更有飞虫走兽……太多太多的生灵了，他们呢？！他们又是一个怎样的立场？！”

苏铭说不上来了。

“那么你曾经吃的那些兽肉，是不是算是客观上造成了那个族群一名战士的死亡，那么你要对此负责任吗？！”神祇女笑道。

苏铭：“……”

“那我不吃肉，从此以后改吃素好了……”苏铭答道。

“难道植物就没有灵吗？！”神祇女道。

苏铭一时间噎住了，他随即道：“那我不吃动物也不吃植物，从此以后，我吃丹药，我辟谷！”

“可是丹药从何而来……”神祇女严肃道。

“这……”苏铭一下子无法说话了，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只觉得胸口都沉闷着，神祇女的话语，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神祇女平静道。

“你说，神仙姐姐！”苏铭有些慎重的看向了她。

“对于你来说，这世界上其他人对你是坏人，那你呢，你对于其他人是不是坏人？！”神祇女的话语，让的苏铭一时间心里痛的都无法呼吸，他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直接便是疯狂的嘶吼了一声，旋即是有些歇斯底里的爬到了那栏杆之上，看着那奔腾的惊涛骇浪，心中万分的惊骇。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自己当时对世界的认识，真的……错的一塌糊涂啊……

可是，真正的世界，又是怎么一回事？！

苏铭渐渐意识到，真正的世界，论其景色，还真的是一望无际的精彩万分，但是论其世界本质，自己还真的是一窍不通。

只见神祇女道：“真正的世界太大了，我是看不完的，你也是看不完的……别看我是人仙，但是这苍元界，有好多好多地方，我自己也是没有去过的。”

苏铭一下子愣住了。

“有好多地方，你也没有去过？！人仙，不是苍元界的顶端战力吗？！”苏铭深吸了一口气道。

闻言，神祇女笑了笑，她嘴角微微翘起了一个弧度道：“人仙，在理论上的确是苍元界的顶端战力，但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光就战力这方面，你一定要记住一句话。”

“什么话？！”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苍元界虽然说是一个小界，但你也不要轻视它，你要知道，在这个地方，可是潜伏着太多太多的高手了。”

“你可否听说过那些不出世的种族，以及那些避世高人？！”

“还有那些苍元界之灵，还有苍元界之魂等等……它们的战力，可就远远的超越了人仙了！”

“就比如说那本源气吧……本源气的力量，可是比人仙恐怖，这你是知道的！”

神祇女道：“现在你还觉得，人仙的战力一定是此界最高的吗？！”

苏铭不说话了。

“只是相对而言。所以，我虽然到了人仙的层次，但我也是有很多是不知道的，有很多是做不到的，更有太多地方我是去不了的。”神祇女道：“对任何地方，都要存在一定的敬畏之心。”

敬畏！

神祇女教给自己的是敬畏！

而对于敬畏，苏铭认真的想了想，旋即发现她说的对的，而之前自己所想过的那些理所应当，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太想当然而已。

只听得神祇女道：“当你知道何为敬畏后，你才能对接下来我说的话，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就比如说这世界的本质认识……苏铭，刚才我们已经聊过，这世界上，它并非是非黑即白！”

“它是存在立场的！”

“一个世界上有亿万生灵，这些生灵想的真的是一样的吗？！而对于大自然的繁衍生息来说，死一群人和活一群人，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情。”

“生灵如何，在这苍元界都只是一个过客。”

“而这片苍元界，真正的主宰是谁？！”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片世界是有着天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