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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一场混战(2 / 2)

作品:《江北女匪

辰年迟疑了一下,向着郑纶抱了抱拳,郑重谢道:“多谢。”

鲜氏主将被擒,士气顿时大落,又有封君扬的精锐骑兵在其中左右突驰,那军阵渐渐散乱,到后来竟是纷纷往来路逃去。封君扬带着骑兵追杀了一段,便果断地停下,转身往东北的元宝山去与大军会合。

贺泽正在元宝山等得心急如焚,瞧着辰年、郑纶等人竟与封君扬一起回转,惊喜交加,忙拍马迎上前来,远远地就向封君扬笑道:“你来得倒是及时,我以为还得苦等上三五日呢。”

他说着这话,目光却是落向了辰年,瞧她高坐马上安然无恙,眼中不觉多了些暖色。辰年漠然地瞟了贺泽一眼,跳下马来走向郑纶,伸手将丘穆陵越从马上扶下,又招呼迎过来的傻大等人,命其将人背到义军那里。

贺泽一时没有认出丘穆陵越来,只看他衣装穿着像是鲜氏的高级将领,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芸生就跟在贺泽身后,却是认识丘穆陵越的,面色兀地大变,不禁低呼失声。贺泽心生诧异,低声问她道:“这人是谁?”

芸生面容尚还怔怔,闻言只道:“是他……”

“谁?”贺泽追问。

芸生用力抿了抿嘴角,答道:“丘穆陵越,这人就是丘穆陵越。”

贺泽先是一怔,随即便狂怒,似只是一瞬间,双瞳中就充满了血色。他咬紧牙关,二话不说,从马上纵身而下,举剑向着丘穆陵越直刺过去。剑到半路,就被斜刺里飞来的一枚飞镖撞开,贺泽只觉左手一麻,长剑竟就脱手而飞。

辰年身形一晃,挡在贺泽身前,冷冷地看着他。贺泽面容悲愤,狠狠地盯了辰年半晌,怒极而笑,愤然说道:“谢辰年,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他屠了贺氏满门!”

“他是养我长大的义父,”辰年神色淡漠依旧,冷声说道,“他做了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贺泽不想辰年会这样回答,惊愕过后,又气又怒,连叫几个“好”字,恨声道:“我怎忘了你还有一半鲜氏血统!既然这样,你还来领什么义军,抗什么鲜氏,你该去鲜氏做你的王女遗孤才是!”

“贺泽!”封君扬冷声喝断了贺泽的话,不悦道,“够了。”

“没够!”贺泽怒道,“丘穆陵越杀我全族,屠我泰兴无数百姓,她谢辰年竟然还要护他性命,她到底是夏人还是鲜氏人?”

辰年闻言,向前踏上一步,反问道:“贺泽,你贺家是夏人还是鲜氏人?”

贺泽虽不知她为何会如此发问,却是想也不想地答道:“夏人。”

辰年又问道:“既是夏人,为何要屠杀清风寨八百无辜家眷?为何要挑动青、冀两州相斗?由此引发江北动荡。还有,泰兴城破之时,你贺家水军又在何处?为何不顾泰兴安危,却要顺江而下,你们图谋什么?”

她句句话都直指要害,竟把贺泽问得哑口无言。

辰年道:“贺氏被屠,是你贺家罪有应得。泰兴城破,更是因你贺家守城不力。若要追责,最先该死的就是贺臻,是你贺家!你贺家为着一己私利,挑起了江北战乱,给了鲜氏可乘之机。也是你贺家,在外敌当前之际,还一心想着去偷袭宜平,害得泰兴失陷。亏你还有脸来说别人!”

贺泽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辰年,好一会儿才能发声,嘶声叫道:“谢辰年!”

“我在。”辰年冷声应道,毫不相让。

贺泽欲要上前,却被芸生死死抓住胳膊:“十二哥,你忍一忍!忍一忍!”芸生说着,自己却忍不住泪如雨下,她又转头去看辰年,哀求道,“谢姐姐,不管谁对谁错,逝者为大,求你别再说了。”

辰年不屑一笑,道:“动武还是讲理,你们尽可以来。别打不过人就要与人讲理,讲不出理又装委屈,叫人耻笑!”

言罢,她再不看这对兄妹一眼,连封君扬与郑纶也不理会,只转身扶住了丘穆陵越,与傻大说道:“走。”

封君扬早已下马,走到贺泽近前,淡淡说道:“大局为重。”

贺泽恼羞未退,恨声问道:“怎么?你要袒护谢辰年?”

封君扬闻言,似笑非笑地睃了贺泽一眼,却是反问他道:“你说呢?我不袒护她,难道还要袒护你不成?”

他答得这样理直气壮,贺泽愣了一愣,不觉气笑。封君扬也微微一笑,又转头看了看辰年远去的背影,轻声道:“她就是这个性子,最是看重情义,看似冷硬,心地却软,不光对她义父,便是对别人也是如此。你莫忘了,是谁不顾生死将你从江边救了回来。”

就在昨日夜里,辰年带着义军骑兵,用了楔形阵列,以己身做刀锋,将贺家人马从鲜氏大军的围追当中救了出来,并因此受了箭伤。封君扬刚在路上知道了此事,此刻就拿来说贺泽,倒是把他堵得无话可说。

“十二哥,咱们多想想谢姐姐的好吧,若无她,昨夜里咱们就死在江边了。”芸生也在一旁劝道,停了一停,又轻声道,“和咱们有仇的是丘穆陵越,不是谢姐姐。”

贺泽面容稍缓,眼中愤恨之色却是未消,默了一默,道:“丘穆陵越杀我全族,此仇不能不报。便是把这条命还给她谢辰年,我也要杀了丘穆陵越报仇。”

这种灭族之恨,确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消除的,封君扬不想再多说无用之话,看了旁边抿唇沉默的芸生一眼,与贺泽说道:“报仇的事日后再说,不必急在一时,眼下还是先说与拓跋垚决战之事吧。”

贺泽也是心智隐忍之人,又知此刻杀不了丘穆陵越,只得强自压下心中愤恨,道:“好。”

不远处,简易的军帐已经搭起,封君扬率先而入,贺泽安慰地拍了拍芸生肩膀,这才随着郑纶等人一同进去。帐内,封君扬环视了众将一圈,瞧着唯独没有义军中人,便吩咐道:“去请谢大当家过来议事。”

传令兵领命而去,过得片刻,却是方勋与灵雀两个随着传令兵进来,道:“谢大当家有事在身不得前来,特命我二人过来听云西王差遣。”

封君扬闻言便知是辰年不放心丘穆陵越,贺泽那里也想到了缘由,低低地冷哼了一声,嘲道:“谢大当家好大的架子。”

封君扬没有与他计较,只向着方勋与灵雀两个略略点头。灵雀却是瞧不惯贺泽这般阴阳怪气,又恨他贺家害了清风寨八百家眷,差点叫她父女蒙冤,忍不住要怒斥贺泽,不想却被方勋一把拉回。

方勋压低声音求道:“鲁姑娘,快别再激祸了,真要打起来了,还不是叫鲜氏人瞧笑话!”

灵雀咬牙忍了又忍,这才随着方勋站到了诸将之后。他们在帐中商议军事暂且不提,只说辰年那里,此刻确是守在丘穆陵越身边。丘穆陵越已醒,因身上各处要穴都被辰年封住,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勉强倚坐在树下。他抬眼漠然地看了面前的辰年片刻,竟就闭上了双眼,对辰年不理不睬。

见他这般模样,辰年唯有苦笑,往旁侧退了几步坐下,怀抱双膝,陪着丘穆陵越一同默坐。风吹过来,树叶刷刷作响,辰年不觉闭目,倾听片刻,忽地轻声说道:“义父,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杀人容易,救人难,纵是能杀百人千人,却也救不回你想救的那一人来。”

这树下只他们两人,别的兵士离得都远,辰年的声音听入丘穆陵越耳中,只觉字字清晰,他虽仍是闭目不语,眼睫却微微一颤。

辰年静了一会儿,又出声问道:“义父,如果当日你救出了母亲,现在会是怎样情形?”

会是怎样情形?他会带阿元离开,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要带她离开,他带她去云西,去江南,去天下任何地方,他会守着她,护着她,陪她欢喜,哄她开颜……可惜,没有如果,那日他没能救出阿元,她死在了他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