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说，“我们研究出的，是像DH2水母一样，会自我修复再生，永远不死的人。可惜的是——他们的思维和我们不太一样，我认为他们的思维更接近于水母。”他说的后半句许远都没心情听进去，扭曲着听懂了前半句，他的心都凉了，“你们做了人体实验——

你们把活人变成了妖怪！一个被切成五块会变成五个人的活人！一个能从七十岁倒长回三岁的活人！天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他杀了人碎了尸，关上门以后再开门，看见的是济济一堂的活的受害者，那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尼玛的环球极冰做的是什么实验啊？

而这一切真的只和环球极冰有关吗？元能母晶可是从他们进化学院魔力峰下发现的，进化学院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系，或者政府也和这件事有关？许远已经不敢往下想，胡乱的猜测对探寻真相没有任何好处。

影子淡淡的“看”着他，“你没有听清最关键的一点。”许远眨眨眼，反应过来，“他们的思维不像人——像水母？可是水母的思维是什么样的？”影子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这就是最糟糕的一点。”

没有人知道水母的思维是什么样的。

但显然和人类完全不同。

环球极冰最大的秘密，就是在“母晶”项目中他们进行了人体实验，制造出了拥有人类外表，却不具有人类思维的，能自我修复再生，能返老还童、永远不死的“人”。

许远出了一身冷汗，“你要关总控制室的电源，是为了消灭这种水母人？”影子说，“绝不能放他们出来，他们是真正的怪物。”

庞博和周洛他们听得全身发寒，周洛吃吃的说，“这么说……那个要封闭环球极冰的人，其实也不一定是坏人了……他也是想把那种东西永远关住，不让人发现，就是……就是手段残忍了点。”

影子不答。

许远怀疑的看着他，“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影子说，“不知道，我在‘母晶’成功以后就离开环球极冰了。”

谢雨霏问，“那些东西在哪里？”

影子看了她一眼，说，“在总控制室的地下密室里，切断了电源，它们得不到氧气和水分的供应，也许就会慢慢死去。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死的，它们不会老死，也许会饿死。”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就是说——我们不用再去实验室了？”

“要。”影子淡淡的说，“我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儿，他补了一句，“否则不能确定在我离开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把那些东西移位，或者做了下一步的研究。”

众人沉默，许远总觉得这影子对他们隐瞒了什么，或者说对方的身份有些可疑。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影子远远的飘在一边，默默的看着许远和其身边的谢雨霏，目光复杂的在谢雨霏身上停留了一会，长叹了口气，有些东西只适合埋藏在心底。

走过“冰杀手”中间那扇大门，面前是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左右各有三间资料室，里面都是白色的架子，说不上是什么材料做的，看起来像瓷器一样光鲜漂亮。架子上放满了一层层水晶模样的暗蓝色透明薄片，薄片上有编号，只不过那些形状各异，在许远眼里看来很像艺术品的水晶样薄片都已经被打碎了。

“那是什么？”谢雨霏问。许远已经习惯了她这么无知，毕竟人家是三十年前的老前辈，于是他耐心回答说，“那是硅晶盘，用来储存资料的，可惜全碎了。”

谢雨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影子知道她情况，补了一句，“硅晶体很稳定，可以用来储存数据。”没等谢雨霏反应，庞博则是耸耸肩，这不再稳定也抵不过锤子一砸么？可见学问抵不过暴力，所以他只要会暴力就够了。

“这些东西都是被人故意弄坏的。”周落一边看那数不清的硅晶盘，一边说，“以前里面肯定保存了关于‘母晶’人的资料，如果我们可以把它恢复，就能知道‘母晶’的更多秘密……”

他自觉很聪明，头顶上一只玉手落在了上面，耳边响起的是谢雨霏的调笑，“你看你旁边那位……‘前工作人员哥哥’，有什么秘密你问他就行了，恢复硅晶什么的，有些慢哦？”周洛张口结舌，恼羞成怒，“你这个来历不明的老女人……”

谢雨霏捏住他的嘴，很遗憾的说，“长得多可爱一小屁孩，要是个哑巴就更好了。”周洛气得要爆炸，虽然谢雨霏听不见他在咆哮什么，但猜也知道无外乎就是一些要让无所不能的雨桐大人将他碎尸万段之类的词汇。

实际上无论是她还是许远，注意力都不在周落身上，他们隐晦的观察着影子的反应，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影子一点反应也没有。谢雨霏的试探宣告失败。

“奇怪，难道那台自动除尘机是不整理这几个房间的？否则这些碎片怎么还在？”庞博突然开口了，“按照物品分类，这种打碎了的硅晶盘应该属于垃圾，自动除尘机如果有经过这里，它应该把它们清理走。”许远顺口说，“也许那台保姆机设定了就不打扫这几个房间……”影子的声音有些变了调，“不对！房间是干净的！”

周洛稀里糊涂的问，“房间是干净的啊，怎么……”许远全身一震，他已经知道问题所在——房间是干净的，说明自动除尘机有来打扫！但是这些碎片却还在——那说明什么？说明它们是在自动除尘机来打扫之后碎的！假设自动除尘机是一天循环一次，那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就是今天才碎的！

“那台保姆机是几天打扫一次？”许远咬牙切齿的问。

“看设定，想要几天扫一次，或者一天扫几次都行。”庞博吐出一口气，阴沉的气息从他身周散发出去，“但这里太干净了。”

对！这些房间太干净了，干净得简直就像刚扫过。

那台机器必定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打扫过这里，最多不超过一两天。而一两天之内，有东西将这些晶盘打碎了——不管那是什么，“它”必定就在这附近。

“庞博。”许远背上的肌肉又绷紧了，“你负责看住小屁孩。”庞博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沉重起来，许远慢慢压低了声音，“这鬼地方越来越玄，我看就快要出鬼了，小心点。”庞博低沉的说，“不用你说，你看好你的女人就行。”

谢雨霏脸色瞬间一红，瞪了庞博一眼，此时周洛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吓得几人纷纷把目光投了过去，“干什么？”

周洛脸色惨白，指着远处走廊的转角，“那那那那……那里……有一只手。”

许远和庞博瞬间转过头去，谢雨霏退到了许远身后，连影子都飘动了很大的幅度，许远从资料室打开的窗户望出去，离开了室内柔和的光源，远处走廊的转角处光线黯淡，一只手腕纤细，五指白皙的手就贴在那转角的墙面上，一动不动。

那就像是有一个人，他的身体隐没在转角后，手掌却伸了过来，摸索在这边的墙面上。

奇怪的是那只手只做了个“摸索”的姿势，在周洛叫了这么大一声之后，它依然没有动。

经历了潘多拉深渊里面那些被粘液保鲜的尸体后，大家的胆量无疑大了很多。虽然看见了“一只手”，大家心里却不约而同都在想那也许不是一个活人，许远悄无声息的从资料室的门口走了出去，他想去看一看那究竟是不是另一具尸体？

但就在他刚走出去七八步，距离那只“手”还有十来米距离的时候，那只手就像受了惊一样闪电般收了回去，一下隐没在转角后。

它居然是活的！许远大叫一声“站住！”他飞快冲了上去，在周洛眼里他只是眨了眨眼许远就冲到了那转角后，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但无论他有多快，当他转过那个转角的时候，眼前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就像那墙上根本没有贴过一只手。

许远忍住剧烈的喘息，努力镇定住自己四下查看——这是个T字形的路口，那只手毫无疑问是往左边的路逃走的，但无论是左边的路或是右边的路都一样干净，地上和墙上仿瓷的白色材质散发着淡淡的光亮，没留下一点痕迹。但许远仍然发现了一点什么——他把手贴在刚才那只“手”放过的地方——墙壁是温的。

那个“东西”有体温，他又在墙这边摸索了一遍——刚才紧贴在这边墙上的，是一个肩高不超过一米四，身量非常狭窄的有体温的生物。

许远意识到，那是一个女人。

“女人？”庞博眉头紧皱，“在这种地方，会有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的速度非常快。”许远说，“而且在我距离她十几步的时候，她就听到了我的声音。”他眨了眨眼睛，“我认为那时候我已经非常克制，基本上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庞博点了点头，的确，刚才许远潜出去的时候，他一度觉得许远潜伏得非常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