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半张脸(中)修订版(1 / 1)
作品:《纸扎铺女掌柜》“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胡志康辩解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这人跟邪祟是共不了事儿的。小河她再好,她跟我也是阴阳殊途,她缠着我,那就是她不对。我求姑娘赐符,不是为了让她魂飞魄散,而是为了自保。但凡有个别的法子,我都不会用那张符。”
“你终究还是不记得小河对你的那些好了。”
“记得记得,我全都记得,就是因为记得,才不想让小河留在这世间受苦。沈姑娘,算我求你,求你帮我想个好的法子,让她安安生生的留在下边儿。你要是有门路的话,就帮我给她带个信儿,你告诉她,只要她在那边儿踏踏实实地等着我,我保证,这初一十五,该看的看,该烧的烧,我对她绝不会有一丝一毫地亏待。”
“小河她要的不是这些。”沈清盯着他的肩头,那原本模糊掉的半张脸,正逐渐变得清晰。
“那她想要什么?想要我跟她一起死?”胡志康开始气急败坏:“她想我跟她一块儿死,我就得跟她一块死啊。”
“你不想跟小河永远地待在一起吗?”
“永远?谁能跟谁永远地待在一起?”胡志康冷笑:“小河的确是个号老婆,可她再好也跟我阴阳两个了呀。看在她与我的夫妻情份上,我可以去乱葬岗,可以把她的尸骨重新装棺,可以把她送到寺庙,可以请高僧为她超度,但我不想让她再缠着我。”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可还记得你与小河承诺过什么?”
“承诺?这世上不能兑现的承诺多了?记得又如何?记得她就能回来吗?就算她回来了,就算她活着回来了,我们也回不到最初了呀。”胡志康开始变得烦躁起来,趴在他后背上的那只影子也有了发怒的症状,她不仅开始撕咬胡志康的脖子,还散出大量的黑气,将胡志康一层层的,慢慢地包裹起来。
沈清见状,打了个响指,黑影犹豫了一下,将那些黑气又给散了去。
胡志康逐渐冷静下来:“沈姑娘,就当是我求你了成不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我,你就是咱们临江城的活菩萨,我一定会帮你的铺子好好宣传的。”
“我能帮你的就是卖给你最好的纸扎,送你最好的安心符,至于别的,方才我已经说过了,是福是祸,全靠你的选择。若你对小河有情,小河她又岂会对你无意。”
胡志康道:“姑娘就当我是无情无义吧。我受不了她缠着我,受不了她用那个鬼样子出现在我的梦中,我恨死她了。你帮我,帮我送走她,让我与她以后永远地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
“对,井水不犯河水,她走她的奈何桥,我走我的阳关道。”胡志康扯着脖颈处的衣服:“这茶寮里头说书的先生都知道,从古至今,但凡是被这邪祟缠上的,轻则倒霉,重则丢命。是,小河活着的时候很善良,处处为我着想,可她死了,她变成那个东西了。”
“你见过她?”沈清倒了一杯茶:“她变成什么样子了?”
“鬼样子呗。”胡志康道:“就挺吓人的那种。”
“红眼睛,绿鼻子,舌头垂到下巴上吗?”
“是,就跟姑娘你描述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沈清眯眼,嘴角上扬,浅笑,眸光却是冷的:“胡志康,你没有见过她。”
“我梦里见过,就姑娘你说的那个样子,特别吓人。”胡志康掐住自己的脖子:“梦里,她就这么掐着我,死死地掐住我,她问我我什么不下去陪她。”
胡志康松开手:“沈姑娘,不是我心狠,而是换了任何人,他都受不了过这样的日子。我心里念着小河,我舍不得她离开,可又能怎么样呢?她终究是把我给撇下了,终究是用那种决绝的放下将我丢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胡志康看着摆了满屋子的纸扎:“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无论对错,都没有办法更改。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当然是继续活着比较重要了。沈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嗯,是这个理。”沈清撇了一眼他背上的黑影,原本模糊着的那半张脸,此时正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目送着胡志康离去,沈清拿出一个小纸人,在纸人背上写了几个字后,对着纸人吹了口气。
“去吧,找沈寂。”
纸人用手挠着头,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乖,去吧,看见你,他就明白了。”沈清伸出食指,在纸人头上轻轻点了下,小纸人“呲溜呲溜”顺着桌子腿就爬了下去。
回到家的胡志康,并没有急着去烧那些纸扎,反而“吭哧吭哧”对着院子里的那株梨树就是一顿刨,眼看着被角已经露出来,正准备一鼓作气,将里头的东西拽出来,大门却突然被人踹开。
胡志康一惊,直接蹲在了坑里。
半个时辰后,那埋在梨树下的东西就被时越带人给挖了出来。两具尸体,腐败的程度差不多,其中一具,躯干保存完整,只少了个脑袋。另外一具,脑袋还在,但被砍得七零八落,压根儿辨别不出她是谁来。
“胡志康,说说吧。”沈寂拖过来一张凳子,“说说吧,头去哪儿了?”
“什么头,我不知道。”
“玩失忆呢?”时越手里拿着一根针,蹲在胡志康的前面:“要不,我用我们时家祖传的针法帮你回忆回忆。”
见胡志康闷着脑袋不吭声,时越又道:“我们时家这针法特别灵,且跟别的大夫用的不一样,这针扎进去后,不光扎针的地方疼,全身都会跟着疼,这疼得厉害了自然也就想起来了。上一次用这针法还是在上一次,有个蒙面大盗,死活不肯说出同伴的下落,一针下去,全招了。我今个儿准备的多,足足有十八根,保管这每一针下去,你感受到的疼痛都不相同。”
“时越,你废什么话呢,既胡先生想不起来,你就帮他回忆回忆呗。”沈寂抽出一根烟,正要点火,却将目光放在了他脖颈上那个被黑影咬出来的伤口上。
“那个伤口不错,就从那儿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