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钥匙打开门，就看见母亲掂着饭勺站在厨房门口，看到南笙问得第一句话就是：“没事儿吧？”

“没事儿，昨晚跟唐艳在一起，就是唐叔叔家的那个女儿。”

“知道，你同学，嫁到隔壁村的那个。”

“她搬到洛城住了，距离咱们不远，孩子也转到赵凡的那个学校了。”南笙往侧卧看了眼，“是不是赵凡的爷爷奶奶来了？”

“来了，昨天下午过来的。”母亲看了南笙一眼：“说是不放心你，要过来陪陪你顺便帮你带带孩子。”

“有什么不放心的。”南笙嘟囔着：“从前没发生这事儿的时候，也没见他们不放心啊。”

“声音小点儿，有些事情你自个儿心里清楚就行，别当着人家面给人家难堪。他们到底还是赵阳的父母，是两个孩子的爷爷奶奶，这个时候，笼络着他们比得罪他们强。”

“笼络啥啊，又没什么利益可图。”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儿。”母亲拿起勺子在南笙胳膊上敲了下，外套上瞬间沾了几粒尚未滚开的小米：“我给你爸说了，等吃过早饭我就搭车回去。他们愿意来帮你带孩子也是好事儿，你正好腾出功夫来挣钱，我也能回去休息休息。”

“是他们的意思吧？”南笙问，母亲目光闪躲着却没说什么。

“我跟他们说让他们回去！”

“干什么你，人家刚来，你就把人往外头撵，这知道说是你有情可原，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容不下自己的公公婆婆。”

“容不下就容不下呗，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你怎么这么傻呢，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落人口实。你跟赵阳离婚原本是他的错，你跟他结婚这些年，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爸妈，对不起他们赵家的事儿。可一旦你今天使性子，把他们从这栋房子里给轰出去了，你就有了被他们拿捏的短处。光是一个容不得公婆，恶媳妇的帽子都够你受的。”

“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呗，我没有做的事情，他们还能硬把污水泼到我身上。”

“你个死丫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啊。”母亲作势又要用勺子拍她：“这恶人做好人容易，只需要放下屠刀就行了。这好人做恶人也容易，只需要办错一件事儿，让人拿住一个短处，就能给打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你别不信这个邪，你妈我可是吃过这个亏的。”

“行行行，我听您的。”南笙瞥了眼沙发：“你昨晚在沙发上睡的？”

“我一个人在哪儿睡不是睡啊，人家两口子的，我总不能让人家睡客厅吧。”

“你可以带着小宝睡主卧啊。”

“没事儿，就凑合一晚上，这房间里都有暖气，别说睡沙发，就是打地铺也不冷。”说话间，听到“噗呲噗呲”地声音，母亲赶紧转身去看灶上熬着的小米汤。

侧卧的门开了，婆婆朱慧琴睁着一双还没有完全睡醒的眼睛走了出来，看见南笙站在厨房门口，有些尴尬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你回来了？”

“嗯！”

“你昨晚上去哪儿了？听你妈说你去见一个朋友，是男朋友啊，还是女朋友？”

“女的，她初中同学。”南笙母亲自厨房探出半个身子来：“我们是老邻居，她们俩自小就玩在一起，可自从南笙跟你家赵阳结婚之后，就不怎么联系了。好不容易碰见，可不得好好说说话嘛。”

“原来是老邻居啊，那是得好好说说话。”朱慧琴表情诡异地盯着南笙的脸，似乎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正好唐艳发短信过来，问南笙有没有到家，南笙将手机递到朱慧琴跟前，说了句：“就是她，唐艳，我的初中同学兼好朋友，要不要我当着你的面给她发个视频，让她来帮我证明一下。”

“不用，这个还要什么证明，你是我儿媳妇，妈不相信你相信谁。”朱慧琴的表情越发尴尬，为了遮掩她的尴尬，她跟着南笙母亲进了厨房：“亲家，这昨天晚上不是说好了，说我起来做饭的嘛。你看看你，怎么一早就给忙活上了。我来我来，你赶紧去屋里躺会儿。”

“没事儿，我不累。”眼见着母亲与婆婆朱慧琴在厨房里相互让着，南笙觉得有点儿虚伪，在叹了口气后转身进了卧室。

两个孩子都在睡着，她蹑手蹑脚走到了飘窗哪儿，脱掉鞋子，盘腿坐着。

南笙：“我公婆来了！”

唐艳：“啥时候来的？好端端的他们怎么来了？”

南笙：“不知道。”

唐艳：“你别不知道啊，你得弄清楚他们两个来的目的。是来帮你劝赵阳回家呢，还是帮他们外出的儿子来看着你。”

南笙：“我觉得好累，心好累！”

唐艳：“抱抱，我也替你觉得累。”

唐艳：“真不知道咱们女人结婚是为了什么？就因为喜欢一个男的，就为他离开自己的家乡，离开自己的父母，离开从小到大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强迫着自己去接纳他的家人，融入他的生活环境。这要是遇见个好老公，觉得牺牲也就牺牲了，要是遇见一个混蛋，还真是对不起自己。”

南笙：“如果能早点儿懂就好了，最起码找个离家近的，知根知底的。”

唐艳：“我选的这个老公还行，就是婆婆麻烦了点儿。你都不知道我从前过得是什么日子，他那个妈整天像看贼一样的守着我，连我出去买包盐，都得帮我算算我那口袋里还能剩下几毛钱，生怕我花她儿子的，吃她儿子的。这亏得是我脑神经强悍，嘴也上得来，敢换个好说话些的，分分钟能给欺负死。”

南笙：“你也不容易。”

唐艳：“嫁了人的姑娘有几个是容易的，我就纳闷了，这婆婆也都是打从儿媳妇过来的，怎么就不能回忆回忆自己年轻时候受的那些苦，站在儿媳妇的立场来好好对待咱们？”

南笙：“妈妈和婆婆都是打从儿媳妇熬过来的，大部分的妈妈都不想自己的女儿走自己的老路，不想女儿吃自己曾经吃过的苦。而大部分的婆婆正好相反，她们唯恐儿媳妇过得比自己舒坦，唯恐自己的儿子对儿媳妇太好，让儿媳妇享到她们年轻时候没有享到的福，想让儿媳妇把她们年轻时候吃过的苦再吃一遍，妄想着用这种来管束儿媳妇，让她们感同身受。”

唐艳：“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我用一句话就能给总结了。”

南笙：“那句话。”

唐艳：“不是自己生的，不知道疼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