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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第一夜的蔷薇Ⅰ:野蔓

第4章

既然她已经放弃你,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海边。

天空与海水连成一片,蔚蓝得如同宝石。

这是私家沙滩。

细细的金色沙子,绿色的椰树,大片大片盛开的鲜花,原木凉亭,白色的纱幔随风曼扬,玫瑰精油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远处有海鸟的鸣叫。柔细的手指慢慢推过背部白腻的肌肤,香薰理疗师温柔地说:

“谢太太,最近您的气色特别好,又润又粉,比那些二十几岁女孩子的皮肤都好呢,真是羡慕您。”

趴在按摩床上,谢华菱枕着自己的双臂。

已经五十多岁,她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浑身的肌肤也仿佛没有任何松弛的迹象。清新的海风自耳边吹过,阳光沙滩,绿树鲜花,再想到近段日子来一连串的顺心事,她只觉得生平竟从未如此快意过。

远处,沈卫看了眼手中的卷宗,又听那人低语了几句,点头,沉步走到按摩亭旁,说:

“夫人,有二少的消息。”

“拿来。”

谢华菱并不避讳,急急伸手去取,亭子四周的白色纱幔若隐若现,她丰腴的胸部微露出来,美如凝脂。卷宗里有一页纸,上面写有二少最近几天的日程,她略略扫了一眼,心中已是不快。

再看,卷宗里还有些照片。

背景几乎皆是在巴黎举行的各种时装发布会。

昏暗绚丽的灯光。

有个女孩子始终跟在他的身边。几乎每场时装发布会,两人都是形影不离,并肩而坐。

三月十八日。

进展似乎比她预想的要顺利。

巴黎。

中午的阳光暖融融的。

喷泉溅出晶莹的水花,广场中央有大群大群的白鸽,呼啦啦地飞起,又呼啦啦地飞落。长椅中,越瑄穿着厚厚的黑色毛衣,微闭双眼,细长的睫毛阖在清俊的面容上,似乎已经睡去。

长椅的另一端。

叶婴凝神作画,金色温暖的阳光,广场上踱来踱去的那些肥嘟嘟的白色鸽子,画面宁静安谧。笑了笑,她又在鸽子群中添了一个身影,穿着米黄色开衫毛衣外套,里面是浅灰色衬衣的他半蹲在鸽子们前面,看起来也是异常的温暖。

这次她画的是水粉。

“以前我果然是错了。”

画完最后一笔,她扭头笑着看他。越瑄已睁开眼睛,淡淡望向她手中的画稿。

“就像即使有再好的设计,一旦布料选择错误,无论怎样也很难出来最好的效果。油画不适合你,最贴合你气质的应该是水墨画,空灵,遒劲,看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意境无穷。”

她赞叹地说。

见他面上依旧淡淡的,她笑盈盈地将手中的画稿放近在他眼前,说:

“可惜我的水墨画功力太浅,不过用水粉看起来也不错,而且显得朝气和青春很多。你喜欢画里的这套衣服吗?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穿深色以外的颜色,虽然你穿深色很好看。”

画夹上那朵小小的略带银光的蔷薇花,越瑄的目光在它上面停留了几秒,然后他推开画稿。

“该回去了。”

声音平静无波,他起身准备从长椅上站起。

“喂!”

一把拉住他的手,叶婴手中用力,让他无法离开。手掌又使了点力气,她执拗地盯住他,终于使他又缓缓坐回长椅。

“谢二少,你这样真的很不可爱……”依旧紧握着他的手,她凑近他,瞪着他说,“即使你不喜欢我,也不用表现得这么不耐烦吧,连我说话都不愿意听。”

越瑄皱了皱眉心。

她的声音就在他的耳畔,温热的,有莫名的花香,近乎挑逗,又仿佛天真得全然无意。

“可是其实,你明明也没有那么讨厌我啊。”她低笑地耳语,“你有哮喘,不能接触松节油,但是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浑身都是松节油的味道,你并没有立刻把我推开。那天下雨,你也没有拒绝我上车。”

“那晚我亲吻你,你也没有……”

握着他的手,呼吸离他很近,她的眼瞳黑幽幽的,瞅着他,仿佛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你要表现得这么冷漠,为什么你的眼睛看起来这么累,为什么你的眼底没有渴望,没有光亮,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越瑄神色淡然,说:

“叶小姐,如果你无法注意分寸,那么以前我答应过你的就到此结束。”

哦,对,她答应过他。

他带她出席巴黎时装周的各大时装秀,条件是她要知分寸,不能影响他的生活,探究他的隐私。

这几天跟随他出席顶级品牌的时装秀,如同突然一头扎进了童话故事中的金山银山,那么多杰出的设计,那么多天才的奇思妙想,让她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在现场看时装秀,跟以前她曾经在杂志和电视里看过的截然不同。面料的质感,服装的剪裁,以及现场模特走出来的冲击力,完全不是单凭想象可以感受出来的。

虽然她小时候曾经……

但是现在能够近距离地感受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她的。

雨夜那晚,她没想到他会那么容易就答应她的请求,也没想到他会收留她,让她同样住进四季酒店,享受起奢华的生活。她的钱扣除掉往返巴黎的机票已经所剩无几,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露宿公园。

曾经,她推测过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包括最理想以及最差的。但是目前的进展,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曾经做过的最乐观的估计。

难道他真的对她有兴趣?

她暗暗揣测。

否则以他如此清淡的性格,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让她接近,甚至在她故作冒失地去吻他时,也没有推开她。

她当然希望他能对她有兴趣。

这会使得她后面的事情实现得更加顺利。

可是,她自嘲一笑。

就算她再自作多情,也不敢做如是想。他看她的眼神,仿佛根本不在意,不在意她亲吻他,也不在意她握他的手,他根本一点也不在意。

也许他是为了那个女人吧。

那个看起来像百合花一样的女人,那个面对着别的男人,眼底如同有柔软星光一般的女人。

不过没关系。

只要事情正按照她预想的方向发展,只要她正在一步步地接近,就已经很好。

“你没注意到吗?刚才那个游客模样的男人在偷拍,而且这几天来他一直跟着我们,而且这会儿,看,右前方那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子,拍的也不是鸽子,而是你。”仍旧握着他的手,叶婴拉开了同他的距离,她靠回长椅上,眼神黑如夜雾,笑容妩媚地斜瞅他,“食君之禄,我自然要为君分忧。你希望我同你扮亲密,那就要扮得像一些啊。”

越瑄眼底又有了那种疲倦的神色。

“你的手真凉。”

暖了这么久,他的手还是冰冷的,她索性反手拉起他的手掌,用自己的两只手去捂热它,同情地说:

“可见在豪门生活也是不易,随处有人跟踪记录,居然还是至少有两路人马在跟,难怪你累成这个样子。”

深夜。

豪华的游艇,尾部翻滚出滔滔白浪。无月无星,只有驾驶舱亮着灯光,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背影。他面无表情地凝望前面的海面,将游艇开至最大马力,海风从敞开的窗中呼啸而入,舱内十分寒冷。

手机传出短信的声音。

屏幕陡然亮了起来。

这部手机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号码。

船长接过驾驶的工作,男人走出舱外。双手扶着栏杆望向夜幕中苍茫的大海,海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他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良久后,男人沉声唤:

“谢沣。”

“是。”

一个俊美的少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微低着头,脸上似有些羞涩的模样,说:

“二少最近一反常态,频频在公众场合露面。除了常年任闲职在巴黎照看庄园的赵管家,二少身边没有其他跟随,已证实谢平、谢浦目前全都身在纽约。”

“她是谁?”

短信传来的几张照片,是谢二少与那个女孩子的近照。公园的长椅中,那女孩子笑着凑近谢二少,她的唇离他的唇很近,而且谢二少竟一直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

“她叫叶婴,二十二岁,她曾经向公司投过简历和设计稿,这是她的资料。”俊美少年谢沣拿出一份简历和一册厚厚的设计稿。

男人翻看那册设计稿。

纸页被海风吹得沙沙作响。

“大少,我觉得……”谢沣轻轻咬了咬嘴唇,犹豫地说,“二少似乎在向您示弱求和。”

“嗯。”

男人将设计稿丢还给他。

“不过,”谢沣咬着嘴唇,恨恨地说,“二少一贯如此,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际却比谁都心狠手辣,您千万别再心软。他跟那个叶婴在一起,说不定是以退为进,森小姐那里……”

“你话太多了。”

男人冷声说,然后唤:

“谢青,这个月由你换下谢沣。”

“是,大少。”

一个四十多岁年纪的男子从阴影中走出来,谢沣指得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深夜的海面幽深漆黑。

靠着游艇的围栏,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被一点点放大。偎在二少的耳边,那个女孩子的笑容甜蜜娇美,仿佛只要一个呵气的距离,就可以吻上二少的面颊。

将她的面容更加放大些。

手机的荧光映着男人英挺俊美的面容,他凝神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女孩,看着她那双顾盼生辉、乌黑如夜的眼眸。眉心猛然皱起,他的眼神越来越沉。

三月二十一日。

然而结束得竟这样快。

黑色宾利飞驰在道路上。

今天下午的时装秀是在巴黎远郊进行,时间有些赶,路上车辆不多,所以司机将车开得较平时要快些。

车内有些颠簸。

越瑄面容苍白,右手轻握成拳,微掩住唇。

“是哪里不舒服吗?想咳嗽?胸口闷?”

叶婴看着他。

这些日子下来,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淡漠,反正无论她怎样放肆,他也从没有真的将她赶走,所以她决定把他看成一只纸老虎。

“想咳就咳吧,这里只有我,没人会笑你总是病怏怏的。”一边打趣地说,一边轻柔地伸手拍抚他的后背。今天赵管家没有来,但是在出发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照顾好二少。

“我有点晕车。”

拍在后背的那只手让他胸口翻闷得更厉害,越瑄闷声说,他紧抿住嘴唇,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原来是晕车,不是咳嗽啊。

“像你这样常年坐车的人,居然还会晕车,”她瞟了他一眼,从车内的冰箱里取出一只橙子,麻利地切开,切出一小块橙瓣叉给他,“含住它,不要咽下去,橙子的清香可以让你舒服些。”

看他终于慢慢张开嘴,含住那瓣橙子,她满意地笑了笑,又打开与前面司机的隔音板,喊:

“司机先生,麻烦你开慢一点。”

可是——

车速并没有慢下来,反倒更快了,在道路上慌乱地画出几个弯弧!

“司机先生!”

叶婴大惊,颠簸中紧紧拉住车内的把手。

“二少,刹车……刹车好像出问题了!”司机慌乱惊恐地从驾驶位回头,满头大汗,面色惨白,“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

“轰——”

黑色宾利重重撞上栏杆,从道路上飞出去的那一瞬间,慢得如同电影中的定格,满世界都是刺目的白光!

然后是黑暗。

深深的深深的黑暗……

黑暗得没有尽头……

窗户被木条封得严严实实,空气中有腐败的恶臭,瑟缩在墙角,小小的她不敢哭,不敢挣扎……

“啪——”

有重物狠狠砸上她的脑袋,腥气的液体顺着她的面颊流淌而下,小小的她痛得想要呕吐,拼命瑟缩在冰冷的墙壁角落,直到屋里再没有东西可以砸她打她,她又被揪扯出来,被愤怒痛恨的手指用力地掐!

“……夜婴!”

“……你是夜婴!你是被诅咒的孩子!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恶毒的!你会带来灾难!你会带来毁灭!你为什么不去死——”

眩晕的漆黑,没有丝毫光亮,黑得如同在梦魇般的深潭,那疯狂得如暴雨般掐在她身上的手指,痛得令小小的她终于哭出来,而那加诸于她身上的恨意顿时更加疯狂!

“……你去死!”

“……夜婴,你去死!”

如同无休止的暴雨,怒骂、殴打伴随着疯狂的笑声……那是一个黑暗的房间,有阴冷的霉味……几道阳光从窗户上凌乱钉死的木板缝隙漏进来,满屋灰尘在狂乱地旋转……

她以为她逃出去了……

可是……

那样的黑暗……那样的疼痛……原来那竟是她的一场梦……她没有长大……她还是一个小孩子……还是蜷缩在那个黑暗房间里哪怕再疼也不敢再哭的小孩子……

夜婴,你去死!

你去死——

灰尘在光线中疯狂地旋转。

越来越亮。

越来越亮,亮得她的眼睛开始痛起来!

……

眩晕的光线中,有一张脸孔放大在她眼前,过了一会儿她才勉强看出来,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护士。眼球艰难地转动,看清楚这是一间病房。发生了什么?她脑中急速地回忆,如录影带快进般停在黑色宾利飞出道路的那一刻。

原来她还没有死……

感谢上天。

叶婴缓缓闭上眼睛。

三个月后。

夏日的上午,水晶般透明的巨大落地玻璃窗,阳光洒照在窗外绿色的爬藤叶子上,无数闪耀明亮的光点,一丛丛怒放盛开的白色蔷薇花,清新甜蜜,美丽动人,仿佛灿烂的花海。

空气中似乎浮动着花香。

只是隔了一整面玻璃墙的距离,阳光灿烂的美好生活如同触手可及。

将目光从那片蔷薇花海收回来。

叶婴低下头,用手中沾了水的纱布,轻轻擦拭那双苍白干涸的唇片。她用最轻柔的力量,一点点去沾湿越瑄的唇片,在微起的干裂处,她用濡湿的纱布反复地去湿润。

已经三个月了。

就像是一场噩梦。

在那场车祸中,她只是尾椎骨折,右脚脚骨骨折,轻微的脑震荡,还有一些皮外伤。医生告诉她,在这场严重的车祸里,她只受这么轻微的伤简直是奇迹。

后来她知道,司机当场就死亡了。

而越瑄——

用手中的湿润一点点浸湿那苍白的双唇,叶婴默默望着病床上的越瑄,心中五味杂陈。

他差点死掉。

车祸中,他的脾脏、肺部和胃部都受到重创,再加上他原本就体弱多病,又有哮喘,入院后他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四次手术,被宣布病危,抢救了五六回。

而且他胸椎骨折。

她私下询问过医生,被告知就算是越瑄能被救活一条命,也很难逃脱瘫痪的命运。

“咳,咳……”

沙哑的咳嗽声压抑地响起,叶婴连忙看过去,见越瑄的睫毛在苍白消瘦的面容上颤了颤,他望向天花板,眉心微微皱着,眼底染出刺骨的痛意,眼珠却是淡漠的。

“是又痛了吗?”

她心惊地问!

一直沉默地守在房间角落里的谢平疾步赶了过来,他满面忧色地俯身,急声说:“我去喊医生!”

冷汗涔涔地从越瑄的额头沁出。

……

双腿又一次开始痉挛,越瑄面色痛得煞白,身体一阵阵在床上打战,他死死咬紧牙关,克制住喉咙处疼痛的闷哼声。浑身冷汗中,他吃力地摇摇头,阻止了谢平。叶婴已经迅速将温热的毛巾敷上他颤抖的双腿,希望能帮他缓解这种疼痛。

“如果后续治疗得当,两年内你不会死,但是两年后我不敢保证,”在第一次面对清醒过来的越瑄时,专程从美国飞到法国的天才医生寇斯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直言不讳地对他说,“而且,你的胸椎骨折,伤至脊髓,恢复期将会非常漫长,有八成的概率将会永久性瘫痪。”

越瑄看着他,眼神淡淡的。

“你会很痛苦,像这种肉体上的痛苦几乎没有人可以承受,并且两年后,你有可能还是会死。所以,如果你想现在就自杀,我认为是一种理智的选择。”像恶意的坏孩子一样将这些话说完,寇斯医生得意扬扬地离开病房。

虽然深知寇斯医生在医学上的成就,但是叶婴很震惊他居然可以当着病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

“这是中枢性疼痛。”恢复期,当越瑄陷入剧烈的疼痛中时,另一位主治医师米歇尔大夫摇头说,“有超过半数的脊髓损伤患者会产生中枢性疼痛,谢先生似乎是疼痛程度最剧烈的那一种。”

这三个月内,趁越瑄昏睡的间歇,叶婴几乎查遍了所有有关的医学资料,知道了中枢性疼痛非常难以治疗,包括镇痛剂在内的治疗手段效果都不理想,而且治疗本身会给越瑄带来很多不良的反应。

最稳妥有效的方法是运动和理疗。

于是她开始跟着护士学习,通过按摩来改善他腿部的血液循环、放松肌肉、解除他腿部的痉挛。并且她开始学一些手法,帮助他的腿部进行运动,负责康复治疗的医生告诉她,越早进行康复训练,对病人的恢复越好。

“嗯……”

再也抑制不住的痛声逸出喉咙,苍白的手指紧紧揪握住床单,越瑄的全身被汗水湿透,他的眼神痛得已有些涣散。叶婴咬紧嘴唇,加大手力,努力帮他按摩纾解着双腿。

终于。

渐渐地。

像从黑夜到黎明那么漫长。

这一波疼痛终于缓了过去。

她闭了闭眼睛,长舒一口气,发现自己也已经浑身是汗。重新拧出一块温热的毛巾,她轻轻帮越瑄拭去额头和脖颈处的汗水,她正在考虑是先让他休息一下,还是先为他换上干爽的衣服,房门处传来一点动静。

谢平走过去,问了门口的女佣几句,他又走回来,俯身对紧阖双眼的越瑄低声说:

“二少,森小姐来了。”

叶婴的手指微微一动,然后继续拧拭毛巾。

“……如果您不想见森小姐,”谢平谨慎地问,“我可以请森小姐下次再来。”

“让她进来吧。”

依旧闭着眼睛,越瑄声音无波。

于是——

当白色的复古欧式房门被静静推开——

叶婴见到了森明美。

上午的阳光从整面落地玻璃窗投射进来,窗外是灿烂的一丛丛蔷薇花,那花香如同浮进了房间,明亮的,优雅的,芬芳的,就像此刻曼步走进来的这个美人,裸色的美丽长裙,颈间戴着光芒四射的钻石项链,她明眸皓齿,气质高雅,仿佛是从舞台剧中走下来的。

森明美急步走至越瑄的床前。

“瑄……”

她颤声低唤了一句,仿佛眼中看不到屋内的其他人:“瑄,我这么晚才来看你,你会怨我吗?”

轻轻握起越瑄苍白的手,森明美的身姿优美如剪影,良久,她声音里充满了歉疚,哑声说: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样面对你……在这个时刻,我应该守在你的身边,陪伴你,但我的心……你会怨我吗,瑄……”

站在房间的角落,叶婴低着头,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身旁谢平的表情。谢平、谢浦是越瑄的左右手,皆是同越瑄相似的年纪,谢平面容平凡,主理内务,谢浦容貌秀雅,侧重外务。

她能看出来。

谢平并不喜欢这位森小姐。

然后,叶婴眼角的余光又看到了出现在房门外的谢华菱。谢华菱是越瑄的母亲,五十多岁的年龄,她穿一身色彩艳丽的套裙,颈中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丰脂白肌,风姿绰约,年轻时定然也是不可方物的美人。

谢华菱正望向森明美,眼神颇为复杂。

叶婴垂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