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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仰见春台(五)(1 / 4)

作品:《观鹤笔记

邓瑛没有想到这个时辰内阁还没有出太和门。

看见前面的白焕放慢脚步,自己的步子也跟着慢了下来。

天光黯淡的阴雨黄昏,二人都撑着伞,本就有肢体隔阂,内心又有千重障,实不该就这么相见。

“老师。”

这一声是在伞下说的,雨水劈里啪啦地打在伞上,白焕并没有听得太清晰。

但他眼见着邓瑛放下伞,理袍在雨中跪下,向他行礼。

青衣席地,见少年根骨,和当年翰林院拜礼时一模一样。

白焕没有出声,却也就此站住,不再往前走。

白焕的儿子白玉阳见父亲没有过来,便辞了六科的几个给事中,撑伞返回,到跟前看了一眼伏身在地的邓瑛,又看向在伞下沉默的父亲,小心催促道:“父亲,没必要跟这奴婢一般见识。”

谁知白焕却赫然冲他喝道:“胡言。”

白玉阳被呵斥地一愣,忙低头道:“是,儿子放肆,只是还请父亲快一些,今日会揖,宫门已经晚闭了半个时辰,这会儿太和门上已经催第三回了。”

“让他再等。”

“这……”

“等!”

白焕提高了声音,白玉阳不敢再劝,只得又往太和门上去了。

雨水顺着邓瑛的领口不断地往他的中衣里灌,白焕不对他说话,他也不能说话。

他毕竟不是张展春。

张展春对邓瑛言传身教很多年,彼此熟悉到既是师徒也是忘年交。

白焕和张展春不一样,他是个治学严谨,从不偏私的老翰林,在政治上又是实干派,在邓瑛心里,他们之间的师生关系一直有些尖苛。

“以后不要再唤我老师。”

这句话在大雨天听来,寒凉无情。

邓瑛跪在地上,肩头一颤。

“为何。”

他没忍住,脱口问了出来。

白焕声音不稳,“我不准你辱没了我从前最好的学生。”

他说完这句话竟有些站不稳,蹒跚地向前踩了几步,邓瑛忙站起身去搀扶住他,却被白焕颤巍巍地挣开了,摆手不肯让邓瑛近身。

“你已经是伺候内廷的人,我当不起。”

说完高声唤回白玉阳,扶着白玉阳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太和门走去。

邓瑛垂手站在雨里,却清晰地看到白焕在撇开他的时候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