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知知(2 / 5)
作品:《以戏之名》隔壁桌落坐了几个人,是四个大二表演班的男生,武君博未留级前,曾是他们的同伴同学。
“君博呢?他怎么没来?”
“说是最近很晦气,赶着周末去红螺寺烧香了。”
“发生怎么了?”
一阵暧昧的笑声过后,一个矮个子男生压低声音道:“说是睡了个大三的师姐,特别纯,还他妈是个处女,第一次就以为中奖了,后来发现是虚惊一场,但那女的缠上他了,天天疑神疑鬼,跟个疯婆娘似的。”
有人不以为然道:“他又是做到一半,偷偷把套摘了吧?你们看我干嘛?他自己炫耀的时候说的。”
“怨不得君博啦,谁叫那些女的自己贱嘞……”
肖一妍放下勺子,她一口也吃不下了。
她秀丽的双目慢慢变得空洞,面色白如金纸,纤细的双肩开始抖,整个人恨不得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透明,直到没有人发现这世界还有一个她。
那些声音还在继续,带着暧暧低笑,
水杯里的水抖出几滴,握杯的指骨已经用力到泛白,季知涟已经忍无可忍——
肖一妍猛地死死拉住她,目光中满是惊恐和哀求,泛白双唇无声的乞求,她在说:知知别去,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为我出头。
不要让别人发现我在这里。
不要让他们暧昧的视线轮番打量我、探究我。
不要让我以这种方式成为校园桃色八卦旋涡里的女主。
季知涟看懂了,她以全部的力气控制住那个即将暴走的自己。她闭眼,重新坐下,短短几秒,面色就变得和对面的人一样苍白。
她们安静的看着对方。
中间是一桌凉透的饭菜。
仿佛有一个世纪般漫长,隔壁那桌人终于走了。
肖一妍的手在打颤,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用眼神询问季知涟:可以吗?
季知涟示意她随意,只是别过头,忍耐着,沉默地看向窗外。
肖一妍给最信赖的妈妈拨了个电话,刚一拨通,听到母亲严厉又关切的声音,她的眼泪就重新糊住了视线,泣不成声:“妈……”
“妍妍,这是怎么了啊,怎么突然想起你妈了?”母亲调侃道。
“妈妈,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被男人骗了……差点怀孕,还被到处造黄谣……妈妈,这个世界好脏,脏的让我害怕。”
“妍妍,妈妈告诉你多少次了?女孩子要自爱,你那朋友也太不自爱了吧?就这样稀里糊涂把自己交出去了?就这么容易被骗吗?我跟你讲,你可不要学这样的女孩子!”
肖一妍的世界静了静。
母亲还说了什么,但她已经听不到了。她麻木的笑着,嗯嗯啊啊的答着,一直到挂了电话,才发现面颊酸疼,因为一直笑的太用力,嘴唇上的皮都笑皱了。
肖一妍惨笑着擦干净眼泪,试图用进食转移注意力,大口大口吞咽着凉掉的滑蛋虾仁,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哇的一声吐个干净。
季知涟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在她哆哆嗦嗦端起水杯的时候,静静问了句:“想反击吗?”
对面的女子,冷漠而强大,她是肖一妍在学校里最信任的人。
她下意识点点头,又迅速将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恐惧道:“不能把事情闹大,会……会被更多人知道,他们会对我指指点点,我、我会在学校待不下去的!”
看,这就是武君博那种人能多次作恶,又永远有恃无恐的原因。他多么了解女孩脆弱的羞耻心,仿佛掌握了她们的自尊和羞耻,就拿到了在无数条阴|道畅通无阻的钥匙。
季知涟看着自己干净单纯的好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心中的毒瘤一旦形成便会旷日持久留存,毒瘤永远不会消失。而所谓的“时间磨平一切”,通通都是体面人无能为力后自我安慰的扯淡。
那些被压抑的怨恨、怀疑与厌恶,全部会转化为对自我的攻击,如蛇虫鼠蚁密密麻麻的啃噬,日日夜夜百爪挠心。
女孩,你压抑的不是攻击性,而是你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