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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弃忧谷(三)(1 / 2)

作品:《千秋之改

当慕容雨泽回到家中,他的父母别提多高兴,虽然孩子没事弄些修道的事,跟着老道士一修就是三年,但好歹是回来了,只要回到正途什么时候都不晚……

慕容雨泽在家待了两月,中间派了人去蜀地找他师父,谁料看门的都不让进,他也亲自书信一封断绝师徒关系,这些事,慕容雨泽后来都向俞苧夜剖白。

在家尽孝一段时间,中秋一过,慕容雨泽就向父母提出请求,要去报答自己的恩人。

慕容老爹问及恩人是男是女,直接派人送钱送礼便成了。慕容雨泽回道,是男的,开商行很有钱,需要的是诚心的报答,又认真敷衍了几句,磨了一个月,他父亲也是同意了,知恩图报本就是应该的。

“老爷,你怎么就答应孩子去呢?”慕容夫人问道。

“夫人,你不觉着孩子出去一趟懂事不少吗?”慕容老爹说道。

隔日一早,慕容雨泽偷偷多塞了些吃食和衣物,“父亲母亲,孩儿走了。”慕容雨泽走远了还向父母挥手道别,他又是一个人,一双黑鞋走向远方。

“老爷,这孩子一走,不知几时回来……”母亲珠泪直滴。“你放宽心,孩子没了银两自然是要回来的。”慕容老爹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慕容雨泽这一路去寻,实在不好找,弃忧谷确实离江州不远,但这中间太多弯弯绕绕,过了三天,总算找到像是她描述的地方。于是他便向过往路人打听,“这山谷里附近可有一座回青峰。”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那地方没听说过有人进去,我劝你也别过去了。”老伯在这边生活很多年,好心奉劝年轻人。慕容雨泽嘴上应下,心里却想,那就来对地方了。他知道那可能是个妖窝,可是那又如何,他是道士,而且那姑娘也不像恶妖,正好去一探究竟。

可当他走近山谷,却发现自己止步不前,有一股怪力,是谁设下结界?慕容雨泽连施两张符也破不开。

凤狐清明自然发觉这边的情况,他已出关数日,当时正在用早饭。

“有人入犯。”凤狐清明说道。

“真人?”师父亲自下厨,凤狐琪娘也赏脸下床来用些。

“前辈真会说笑,难道还会……”隐尘说着意识到不对看向俞苧夜,她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俞苧夜也没有避讳,“这个人与我有关,之前跟琪娘说多花了二十两便是因给他路费,他是报恩的。”

说罢,在座各位表情各异,萧云最是生气,凤狐清明反倒很平淡,“既然是你招的人,便由你去解决,我把他放在滇坡枫香树下,随你处置。”

俞苧夜走后,桌上又是一阵热闹,“你看都是你,要是我去,主子都不至于自报家门。”萧云气愤道,“你主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她心里想什么你也未必清楚。”凤狐琪娘打趣道。

隐尘被说了,也没敢辩驳。

“云丫头,她要跟真多带个人回来,你又多一个人可以逗着玩,也不是坏事。”凤狐清明眯眼笑道。

慕容雨泽刚被卷入这个地方,正观察着周围,就看见一个倩影翩翩走来。

她身穿紫色内搭,蓝色外衫,橙黄色下裙蓝色修边与外衫相互应,发髻还是那日的样式。

他眼前一亮,虽说衣裳衬人,他一身华丽的紫袍,全被他背上那个巨大包袱坏了气氛。他又着急忙慌地放下包袱,整理着装,“俞姑娘,请受我大礼。”

俞苧夜还什么都没说,他又絮絮叨叨起来,“姑娘慷慨解囊,解我于困境,今日前来报答,还望勿怪来迟。”

她伸出手,冷淡地说:“你是来还二十两的?”

“啊,这,此番离家身上没带多少银两,但姑娘所赠的银块,花得不多,都在这。”慕容雨泽从胸前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俞苧夜。她掂了掂重量,确实花得不多,抬眼看向来人,就觉得这人长相斯文,言语上文邹邹的十分有趣,“你是什么身份?如实说。”“我,”慕容雨泽一时语塞,他顿了顿才坦白道:“我是一个道士,但我并非有意犯境。”

俞苧夜很是无奈道:“你同我说无用,这钱是别人的,结界也不是我设下的,你去同他说吧。”

慕容雨泽有些害怕,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的道法根本不起作用,俞苧夜就在他眼前,他也感受不到一丝妖气。

“你说要报答我,如何报答?你不知我是妖吗?”俞苧夜冷冷道,“不过你进了这里边也没那么容易出去。”

慕容雨泽心想,还真是进了妖窝,他心里一阵怕,眼前的俞苧夜好似变了一个人,完全不是那个帮她的“仙子”。

俞苧夜话锋一转问道:“你会做饭吗?”

“回姑娘,在下略会一些。”慕容雨泽虽然是富家子弟,但是跟着王道长,刚起家那会,确实要给他师父做饭,好在他师父不挑,就是喜欢有人给他做饭的感觉。

“那你到这谷里卖苦力吧,还你花掉的钱。”话毕俞苧夜用法术把慕容雨泽引到住处。

“主子,你怎么还把人带回来了!”萧云的声音回荡院子。

“他说会做饭。”俞苧夜回答。

于是,慕容雨泽就留下来了。

灵结柱里,欧阳雨泽缓步上前,那位国君阴笑只待他掉下“阴”河,“渡过此河,滴水不沾,全身与渡水前一般无二即可。”他坦露胸脯,躺在河中沙地,怀握美酒。

别生瞳看见许多黑烟在河面上冒气,河面下,有很多气泡在滚。

欧阳雨泽心里有底了。

周身起了符咒,脚踏着铁剑,御剑过河,做到滴水不沾。

他将要抵达时,忽然平静的水面起了波浪,黑烟卷上欧阳雨泽,蛇君笑着正想看戏,别生瞳一击破开,符咒熄灭气泡,在蛇君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闪身到他身后,铁剑架脖颈。

蛇君颤抖着声音道:“你可以往上走了。”

到了第三层,是第三任蛇君居然是个小孩,一直哭闹,一整层堆满各式玩具和金银珠宝。

“闹够了没有啊?”欧阳雨泽把数颗金珠悄无声息地放在他周边,很快小蛇君就摔倒了,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竟然比他纵欲过度的父亲看着还要不成模样。

他倒在地上许久才爬起来,“你想干什么?”

“让我过去。”欧阳雨泽直白道。

“莫岑,叫我拦你们。”小蛇君直接说漏嘴。

欧阳雨泽“嘿嘿”笑了几声,又继续捉弄他,小蛇君灵力弱,无力反抗,没几下便受不住。

第四层是篡位小蛇君的老臣,他长相不年轻,但能看出几分和蔼,与年轻时雷厉风行不同了。

“年轻人,你想从这过去吗?”他满脸堆笑说道,“比试比试。”

欧阳雨泽跟他过招没两招就被打趴下,他出招阴险狠辣,但他被打倒总能迅速起身,这倒让蛇君意外。欧阳雨泽半边脸都被打肿了,精神有些恍惚,嘴角流出血来,他擦掉血,接着应战。

当他被彻底打倒时,以为死到临头,结果一个熟悉的身影,替他挡住,是慕容雨泽,也是他自己,是欧阳雨泽的躯体配合让他能够顺利挡下。

慕容雨泽连出数招,招招必中,打得蛇君连连后腿,“若不是你得罪蛇神妹妹,否则老夫又岂会和你费工夫。”老蛇君说道。

到了第五层,欧阳雨泽一阵头疼,正巧第五层的蛇君精通幻术……

弃忧谷内,劈柴的,生火的,洗菜的,炒菜的,洗碗的,全给慕容雨泽一个人包了,不过区区一日三餐。不过干了数日他便后悔自己大放厥词,如今也算骑虎难下,之后也不得不日日辛劳。

俞苧夜发觉她们认为最辛苦的活,都让慕容雨泽承包,觉得甚是不妥,便在夜里到厨房与他商量。

“你……”她到了人跟前又不知道如何启口。

慕容雨泽以为她是来说月钱,“有月钱?”

“什么月钱?”俞苧夜不解道。

“便是为奴为婢也有月钱……”慕容雨泽说道。

“你不是以工抵债吗?我来是同你说,若觉辛苦,可让我替你分担些。”俞苧夜耐心道。

慕容雨泽有些惊喜过头,“此话当真?”

俞苧夜都走出门口了,想了想还是回头说道:“你做的饭,挺好吃。”

此后,慕容雨泽越来越融入这个大家庭。

凤狐清明身边又多了一个跟屁虫,但他主要是听隐尘转述。

慕容雨泽本不打算长久待在此地,殊不知,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若是妖界也是如此,那自己岂不……

幸得凤狐清明告诉他,此处离人间不远,并无如此大区别,反而与凡间时间流逝几近相同,如此慕容雨泽也就安心了。

他跟凤狐清明走近,他也会授他一些术法,偶尔慕容雨泽会跟他交流道法,关系也逐渐亲近些。

三月廿三是一个大日子,是凤狐族远古女神的生辰,慕容雨泽也被特许今日不必做饭,一起去活动活动,为念及数月辛劳,也让他吃顿安稳的饭,由俞苧夜掌勺,凤狐琪娘盯着,萧云切菜,隐尘烧火。

饭桌上,有说有笑,真像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

到了夜里,这个节也就要过去,慕容雨泽在廊道看月,廿三的月亮弯弯的,像一个钩子,勾住离人的心。

“你想人间了?”俞苧夜远远瞅见他独自在那站着。

慕容雨泽回过身看她,“人间有什么可想?当今的人间乱得很。”

“那你的父母呢?”俞苧夜也看向他。

慕容雨泽轻声说道:“我的父母只需我到年纪懂理些,按着他们期望入仕,振兴家族。其余的都不上心,但其实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够尽心。”

“父母生养子女已是不易,或许我不该留你在此。”俞苧夜思虑道。

慕容雨泽愁绪越发重了,他是个心思敏感的人,做每件事前都有自己的思量,可做成之后又容易后悔。他轻声说道:“我不想为官,朝廷黑暗,父亲为官多年我也看在眼里,往上走自有大家族把持,不得上升。我不是有能耐的人,也很难改变什么。”

“当道士一开始是喜好,但跟着我师父一起四处游逛后,惊觉世间灵异多不胜数,于是便想为深受其苦的百姓做点什么。”慕容雨泽脸上挂着微笑,心里苦涩。可他的笑是那样有感染力,俞苧夜也跟着心情好了不少,“没高价卖道符吧?”

“我可干不出来。”慕容雨泽急忙否认。他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人间常年打仗,上层都常换人,可想而知底层百姓有多苦,这里真是我见过最安宁的地方。”

俞苧夜闭眼后又睁眼看向慕容雨泽,淡淡月光不及他皮肤的白,剑眉,桃花眼,薄唇浅浅笑着。

时间停在这一刻也未尝不可,只是有许多事未了,许多妖和人都还生活在痛苦之中。俞苧夜长叹一口气,慕容雨泽知道他的话影响了她,赶紧说:“有一句话说,‘任重而道远’,我想正适合此时。”

一句话说中俞苧夜的心,她眼睛亮亮的,就像遇到了知音,曲高和寡,知音难觅,后来她便懂得这个道理了。

清晨,下了床,收拾好自己,俞苧夜便向院子里走去,看见萧云的背影,她转着轮珠,“做什么呢?”

萧云赶紧收起,笑道:“没什么。”

“我都看见了。”俞苧夜说道。

“哎,看见还问,”萧云恼了,“还不是因为轮珠会吸食你的法力。”

“这也没法子,不适应。”俞苧夜顿了顿又接着说:“将来离了我,想练什么都成。”

萧云靠在围栏上,“少说这种话。”

俞苧夜不语,又看向远处像在找什么。

“那个慕容道士去打水,隐尘非跟着去。”萧云说道。

接着她便听到一句让萧云不明所以的话,“他俩倒是挺投缘。”

俞苧夜倒腾起菜园子,萧云也帮着浇水,“琪娘前辈还未起?”

见她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俞苧夜说道:“琪娘她无碍,她有面镜子可窥过往,昨看了一夜的人间故事。”

“哦~原来如此。”萧云说道。

这边两人正聊着,慕容雨泽和隐尘挑着水回来,正要往里走,萧云赶紧招呼他们,“那边那个水缸水多,往这边来。”她说罢便给他们引路。

倒第四桶水时也是聊起来,“午时吃什么?”萧云问慕容雨泽。

“做羊肉羹,青菜炒河蚌,黄瓜炒鸡蛋,山药排骨汤。”慕容雨泽一个一个念出来,脸上带着喜悦的笑,“节后东西多,做起来便利,羊肉羹我来做成辣口的,如何?”

“不错不错。”萧云表示肯定。

俞苧夜在一旁看,表面冷淡,心里也跟着开心。

弃忧谷常绿,有一处因景色别致常有妖往,又因气候变化,形成一片小沙丘,沙质松软,绿中沙白,凤狐族的建筑不少是早期建成,古朴又富有趣味。

慕容雨泽在去这两个哪一个中间犹豫,隐尘则劝他要不两个都去,慕容雨泽却说他只是一个凡夫,没法绕两个相隔甚远的地方。隐尘却觉着他真是说笑,慕容雨泽也确实是在说笑,他就希望有个人或妖可以跟他一块去。

于是,两人便一同出发了。“还不知你是哪里人?”慕容雨泽问道,“我是从东北方向来的,不知从地域上怎么算,我知道你是江州人。”隐尘本不是爱说话的人,但这种正经人慕容雨泽越爱逗,勾得隐尘也变得话唠起来。俞苧夜却不是不爱说,有话就说,大事细讲,小事略讲。

“竟然被你知道我的家乡,但你肯定不知我母亲是那人。”慕容雨泽说道,“我……”隐尘把这个“我”字拉长钓足胃口,“确实不知道。”“哈哈,我母亲是江州人。”慕容雨泽看他受挫那样笑得更疯了。

这半年多里,慕容雨泽与人打交道不算少,所以那些古巷他显得更熟,但找那片沙丘,就得靠隐尘了。

“其实,清明师傅向我说过,要不要真正学点弃忧谷的术法,清明师傅真是只好妖,有教无类。只是我不知道……”慕容雨泽说到后边没了声。“清明师傅所教的术法,又不会被你们道士辨别出,多学点总没什么坏处。”隐尘分析道。

茫茫一片白沙进入眼帘,慕容雨泽就像这沙丘,由多方的人变成如今这般,可往后的路该如何走,风卷起沙土,迎面而来,沙子打到脸时,慕容雨泽“嘶”了几声,或许他的选择是一条艰苦的路。

在回去路上,两人遇到俞苧夜,慕容雨泽看见她,不自觉地带上微笑,她看见与他同行的隐尘也很开心时,也回以一笑,他感觉他的心发出热,心声越来越快。

夏季到了,水稻一年两熟,正是收获的季节,凤狐琪娘今年深受大娘鼓舞也组织他们一起种几分地水稻。“妹啊,怎的种这么少啊?”

“全副武装”的一群远远地就听到老伯调侃,萧云大声回应他:“老伯,我们够吃!”

萧云,俞苧夜,慕容雨泽负责割稻,隐尘摔稻,把谷子分离到农具里,凤狐琪娘负责看天气,供水和帮着装谷。摔稻这个活比较累,过一段时间就得换妖或人来做。

俞苧夜割稻方面不大熟练,萧云帮过凤狐割过几次,比她熟练得多,就剩慕容雨泽在那无从下手。割得快的萧云很快割完一排,站起身休息会,看向认真仔细的俞苧夜,正准备继续,便看到慕容雨泽傻愣愣的一点一点割。她挥着镰刀冲他喊道:“你是不是不会啊?”

准备加速的俞苧夜听到这话正想反驳,便听到慕容雨泽应话,“确实不大会。”有个比自己还不会的,俞苧夜很开心,又多了几分动力。

不多时,这一片的水稻都割完了,天上渐渐凝起乌云,正在装谷子的凤狐琪娘大声说道:“快下雨了,动作快些。”

慕容雨泽接过俞苧夜摔稻谷的活,萧云开始收拾田里,隐尘过去帮慕容雨泽的忙,俞苧夜一身使不完的劲,又去帮着凤狐琪娘装车,萧云弄完也跟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