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蛟龙夺凤(一)(2 / 2)
作品:《阴极剑诀》他拐入幽暗的小巷,脚步轻盈如燕,却不知,背后已悄然跟随着一个影子。
他快,那人也快,他慢,那人也慢。
他猛地停住,那人也停住。
魏凤翎没有回头,从脚步声听得出,那人不会武功。
魏凤翎从腰摘下钱袋向后扔去:“朋友,这里有五十两银子,权当是交个朋友,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别过。”
身后那人接过银袋,从里面取了一锭五两银子,又把钱袋扔了回来,说话声像一只将死的老狗一般低沉:“你打听薛家的事,我知道。”
魏凤翎接住银袋,甚是诧异。
“跟我来!”那人转身,领路前行。他们穿过曲折蜿蜒的街巷,越过泥泞不堪的小径。
那人带着他左拐右拐,绕了不知道多少路,在下民区破巷子的泥路里窜来窜去,终于到了一间破房子前推门而入。
魏凤翎走进去,屋里还有一对母女,蜷缩在床上,盖着一条打了不知道多少补丁的破棉被瑟瑟发抖。
屋子的正中悬挂着一幅观音送子图,岁月无情地在其上留下了痕迹,使得画面显得有些破烂不堪。
那人三十多岁,一身粗麻黑衣服,身上也不少补丁。
那人用袖子擦擦凳子请他坐下。
魏凤翎开口问道:“这个薛家是什么来头?”
那人答道:“那薛家祖上跟着皇帝打江山,皇帝老儿一高兴就把这薛州封给他,让他子孙后代都世居薛州知府之位。”
魏凤翎眉头微蹙,追问道:“难道就没有人挺身而出,举报揭发他们的罪行?”
那人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因为有皇帝赐的免死金牌,知府可以免死三次,家人可以免死两次,薛家人仗着那丹书铁卷横行乡里为霸一方无人能制。”
魏凤翎的脸色愈发沉郁,他的心中燃起了怒火,但并未发作,只是静静听着。
那人见状,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薛家还攀附上了皇帝派来的税监,说什么倭寇进犯朝鲜朝廷急需银两,竟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人头税,每口人丁需缴纳一两白银。如此一来,百姓怨声载道,薛家则越发嚣张跋扈,邻近州县无不闻风丧胆,唯恐避之不及。”
说罢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过了一会他从腰里摸出五两银子对土炕上的女人说道:“娘子,你快去买些酒菜来!”
女人缓缓掀开那破旧不堪的被子,仿佛是从一场沉重的梦中苏醒。
她的衣衫褴褛,补丁叠补丁,如同岁月在她身上刻下的痕迹,每一块布片都是一段辛酸的故事。
她面容憔悴似有病容,但那双眼睛却透出一股光芒,宛如冬日里的寒梅,即便凋零也不失其傲骨。
魏凤翎目睹此景,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悯,他轻轻起身,从腰间解下那沉甸甸的钱袋,放在了斑驳的木桌上。
钱袋里,有五十两银子,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家度过数年的安稳日子。
“这是五十两银子,你权且收下,给妻女添置几件新衣,买点糕点吃食,好好过一个年。来年,做些小生意,也好维持生计。”魏凤翎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如同春日的暖风,吹拂过这冰冷的房间。
那人闻言,脸色大变,连连摆手,声音中带着几分惶恐与不安:“公子不可!你我萍水相逢,我怎么受得起!”
魏凤翎却是微微一笑,按住那人的手,他声音不高,却有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我家世代官宦,家资岂止百万,区区五十两不足挂齿!别说我今天只带了五十两,就是五千两,我也会眼睛不眨一下地给了你。”
那汉子,眼中含泪,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声音中带着颤抖:“小人沈配德,在此谢过恩公。”他侧身一指,目光温柔地落在身旁的女人身上:“这位是我家娘子,熊宝宝。”接着,他又指向炕上蜷缩的小女孩:“小的是我女儿,沈从仪。”
魏凤翎,一身锦衣,风度翩翩,也是一揖回礼,声音温和如春风拂面:“沈大哥,沈大嫂。”
那女子,面容虽憔悴,但见到来客,仍是强撑起一丝微笑,仿佛要用这微弱的光芒,照亮这昏暗的屋舍。她微微颔首,算是还了一礼。
沈配德急切地询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哦,”魏凤翎拱手,神态自若,“在下姓魏,三国魏蜀吴的魏,双字凤翎,家父在陕西按察司任按察使。”
“哪一个凤?哪一个翎?”沈配德追问,似乎生怕漏听了任何一个字。
“凤凰的凤,羽翎的翎。”魏凤翎答得从容不迫。
“好,恩公的姓名,小人记下了!”沈配德满是感激:“公子若是不弃,请与小人共饮几杯!”
魏凤翎笑道:“有何不可!”
沈配德从一斑驳柜子中一番搜索,摸出一瓶杜康酒,小心翼翼地倒了两碗,头一碗递给了魏凤翎:“恩公在上,小人敬你一碗!”
魏凤翎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当得起,当得起!”沈配德他举起碗,与魏凤翎轻轻一碰,随即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如同江湖中的一曲豪歌。
魏凤翎也一饮而尽,一口将碗中酒吞入腹中,然而这酒并非真正的杜康,它的味道中夹杂着一丝酸涩,香甜。
沈配德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公子一定尝出这不是杜康酒,说来惭愧,这是小人从街上捡的瓶子,娘子从乡野采了一些野果酿成了这酸酒,便灌进这瓶里。”
魏凤翎咂了咂嘴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酒,酸中带甜,细腻柔滑,别有一番风味!”
话音刚落,他又自斟一碗,豪气冲天地一饮而尽。
沈配德见状大喜,为魏凤翎和自己斟满了酒。两人相视一笑,再次碰碗,仰头一饮而尽。
魏凤翎笑着赞道:“不想大嫂竟能酿出这样的美酒!”
女人羞涩地低下头,轻声细语:“公子过誉了。贱妾也是闲来无事,随手摘了一些野果放在瓮里,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酒。”
沈配德对女人说道:“娘子,快去买些酒菜来,咱们好好感谢感谢恩公!”
女人点了点头,去打了一盆热水,梳洗一番,这才从桌上拿起那锭银子,准备推门出去。
“慢!”魏凤翎站起身,他的目光落在女人衣衫上,眉头微微一皱:“我看大嫂衣衫单薄,这样出去定是要得风寒。”他脱下身上的锦裘,双手递上:“这件锦裘赠予大嫂保暖,万勿推辞!”
女人接过锦裘,眼中的泪光闪烁,她哽咽着:“多谢公子!”泪水终究没有忍住,夺眶而出,她转过脸去,不愿让人看见。
魏凤翎走到她身边,亲手为她披上锦裘,细心地系好衣带。
女人穿上锦裘,脸上也稍许红润起来。
魏凤翎转身,看见沈配德双膝跪地,连忙上前扶他起来:“沈大哥?”
沈配德的声音哽咽起来,“公子大恩大德,我沈配德如何报得?”
魏凤翎转身,看见沈配德双膝跪地,连忙上前扶他起来:“沈大哥?”
沈配德眼中闪烁着泪光,转向床上的小女孩,急切地说道:“快来,给公子磕头!”
床上那六七岁的丱发女童,如同一只活泼的小鹿,从床上跃下,笑嘻嘻地跪在地上,向魏凤翎磕头。
魏凤翎连忙扶起她,却发现她的小手冰凉,小脚丫连鞋都没有。
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他解下自己的锦衣,温柔地罩在女童身上,那份温暖如同冬日里的阳光,瞬间融化了所有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