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孔老大人罢官(1 / 2)
作品:《唐颂进行曲》长安城的早市,在极品楼固定专座:
孔老大人最近感觉牙疼,吃东西不大利落,还是忍不住极品楼美食的诱惑,更念念不忘那挚爱“东坡肘子,一砂锅“东坡肘子”,尽管味儿是那么的诱人,进了嘴里咕噜过来又咕噜过去,却是怎么都感觉一口融化不了,没法子瞬间下咽。
“好吃……是好吃……只是咬……不动……”
一张嘴说话,口水也淌了出来。
身旁挺漂亮的一个小跟班儿,赶忙送上手巾把儿,恭谨地为他老人家擦着流涎。
桌子上三个大官人,一起欠过身子来,大献殷勤,其中有人就拍了桌子:
“把掌柜的给我叫过来!”
掌柜的原就没敢离开,这当口早市放开,面对着满屋子的大官,少说都在四品以上,哪一个他也惹不起,一听着吆喝,三脚并两步地来到跟前,低声下气地赔着小心:
“大人使唤哪!”
“不使唤你使唤谁!”
说话的人姓张名公谨,字弘慎,魏州繁水县(今河南省濮阳市南乐县)大唐元年进士出身,如今的官位是“太仆寺”少卿。平系话多,嗓门儿又大,同僚给他取了个外号“张大喇叭”。
“自己瞧瞧!这肉怎么炖的?”张大喇叭打着十足的官腔:“孔老大人牙口不好你不知道?生意真是越干越回去了!”
“是……”是小店的错,没有能够伺候好各位官员,掌管谄媚道。
“快撤回去,给加把火。”
“是……”
也甭招呼人了,老掌柜的挽起了袖子,刚要端起沙锅,这才发现里面压根儿就没肉了,光剩下几块葱姜和一点汤汁,这个“肉”没法子再回锅了。
“这么吧!”算他会巴结买卖:“这锅没炖好,小的再给您各位大人重上一锅,老大人您再等等,一准烂!”
听听倒还像句人话。老大人怪过意不去地笑着:“就这……么吧……你忙……你的去吧!”
挥了挥袖子,打发了掌柜的。老大人敢情那块肉还在嘴里“咕噜”,要不然怎么说话直跑气儿!
瞧瞧那一身讲究的穿戴,当知他的官位不小。
套句本地“北京”的官话——敢情!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孔老大人,官居一品,拜国子祭酒!
打隋唐前年(大隋朝-大唐前身)进士出身,历经隋末唐初,如今已是正唐年间,他老人家历官二朝,眼前还是个大红人,官居“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加太子太保,拜'拜国子祭酒“四十年清节不渝,外号“孔不倒”,又称“不倒翁”,只凭着这个本事,阁揆当朝,再无一人能出其右。
谁都知道如今是右相许敬宗当朝,而其干儿子太监刘瑾也一跃成为殿前公公(正二品)一干子小人鸡犬飞天,(正一品:总管公公【一位】,从一品:御前公公【三位】,正二,品:殿前公公【二位】,从二品:首领公公【一位】,正三品:掌事公公【二位】,从三品:带班公公【三位】,正四品:内侍公公【四位】,从四品:大公公【一位】,正五品:公公【不限】,从五品:总管太监【二位】,正六品:御前太监【各二位】,从六品:殿前太监【四位】,正七品:首领太监【一位】,从七品:掌事太监【一位】,正八品:带班太监【三位】,从八品:内侍太监三位),一时间权柄滔天,把整个朝堂弄得乌烟瘴气。
多少耿直朝士,由于不能“忍”上奏朝廷,结果都石沉大海,落得罢黜丢官,便是为此丧失性命也日有所闻。他老人家就有这一套忍耐功夫,逆来顺受——“退一步海阔天空”,这退可就保住了荣华富贵,下一步该怎么走,可就全看他老人家的了。距离上朝,还有半个来时辰。
近十年了,唐皇李渊早已习惯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生活。怎会会有心关心朝政呢?,尤其这两天,不少耿直谏官冒死上奏刘瑾等流,在许敬宗等流煽动下,不仅没有没能够成功,轻则罢官铥职,重者“莫须有”罪名押解天牢,生死不明。整个朝堂顿感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怪的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英雄。越是昏君无能,小人当道,越有那不怕死的忠臣义士,偏偏不与苟同,犯颜直谏,这堂子戏可就热闹得紧,大家够瞧的了。
“极品楼”近些年如疾风般在全国各地兴起,瞬间霸占了人们的味蕾,无论它的“四大菜系”也逐渐被人们熟悉,从开业至今,一饭难求已成习惯,谁叫他家的饭菜是那么的勾人呢?这不这在京城长安新开的这家极品楼不到半月光景,已成为达官贵人们朝会集聚点。早市还没开,都已经人满为患了。眼看是早朝的时候近了。众人吃饱喝足,时候可混的也差不多了。
一个人走,大家伙都似坐不住,纷纷吆喝着算账离开。性子急的,来不及上车,干脆就在这里当众换起了衣裳。人人跟前都有个听差的跟班儿,官大人脱下便袍,换上官衣,摇身一变,气势立有不同,这就不便再像刚才一样随便玩笑说话了。
此去“正阳门”不过一箭之遥。
旭日东升。皇城“三大殿”的金色琉璃瓦,在秋日朝阳照射里,璀璨出一片刺眼的金黄……
此时,金钟响,玉磬鸣,已到了早朝时刻。
孔老大人好涵养——眼看着一干同僚朝官走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筷子,由那个漂亮的跟班儿手里接过了新沏的龙井香茗。
揭开青花细瓷的碗盖儿,那么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撇着茶叶沫子,缓缓地呷上一口。
三个同桌的官人,可没有他老人家的好涵养,“朝服”早就穿戴好了,只是老大人不招呼,谁也不便潛越先行。
“耐住点性子,迟不了!”
孔老大人总算开了金口:“官家昨儿晚上在”养珍阁“(许敬宗专门为唐皇李渊打造的珍藏各种珍奇,包括美女)许敬宗新进献的10名西域美女那呆了多半宿,瞧着吧,今儿早朝八成儿起不来,有得磨蹭,还早着哩!”既然官居“不倒”,自然有他的火候功夫。经他老人家这么一提,位几位官人这才心里一块石头落下地,相继地端起了茶碗。
喝了两口热茶,孔老大人这才想起来还没“净脸”。当时有人伺候着银盆打水,洗漱一净,接下来六名侍从搭成一面肉墙,取过了他的一品“官诰”——鹤袍玉带。真就像戏台上那般模样,三四双手,侍候着他老人家一个人,总算换上了官衣。
衣服换好了,总该走了吧?
不!还有一会子好磨蹭。
频频眨动着一双灰白色的花花“寿”眉,孔老大人那张长方形的“目”字脸上,气色阴沉。
这才聊到了正题上。
“今天这个早朝……”
目光抬起,直视向对座的张公瑾:“弘慎,我叫你给杨侍郎传杨照杨大人传的话,你带到了没有?”
“这……”张大喇叭翻着一双肿泡眼:“去过他府上,不过……杨大人玉体欠安,在帐子前面说不了几句……糊糊涂涂,也不知道他老听进去没有……”
孔老大人“哼”了一声,慢吞吞地说:“自从公孙大人附上出事后,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他的性子太刚,眼前这个场合,有眼睛的人,都应该看看清楚,何必呢,犯得着吗,劝他忍着点儿……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卑职明白。”
“老大人想要侍郎不说话?太晚了!”说话的王顺,小个子,留着八字胡,湖南人,任职户部,官位郎中。由于尚书李蒙的官位不保,人心动摇,因此“见风转舵”,伺机托庇于孔老大人,俾冀老大人之羽翼保住原来官位,这几天尤其走得特别热乎。
听了他的话,孔老大人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
“卑职昨天才听说,王顺抱拳回话说:“杨大人的折子已经上去了……”
“啊!”
“杨大人的折子,不仅参了刘公公一本,便是对右相许敬宗也颇有微词。”
“坏了!”孔老大人为之瞠目结舌:“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坏了事了……这两天因为我没有上朝,偏偏就有了这种事……这可怎么是好?”
张公瑾怔了怔,红着脸说:“杨照大人的官声很好,平素很少说话,说不定……”
“你知道什么?”孔老大人摇头叹息道:“刘老相阁、谢老相阁、韩老尚书这些人哪一个官位不比他大?如今又怎么样了?几次‘廷杖’——有眼睛的人都应该瞧出来了,官家那里,如今是不许人再说话了……”
几句话,说得各人透心发凉,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看起来,他这个侍郎是做不下去了!”
忽然,孔老大人眼角涌出了热泪:“丢官事小,今日早朝这一顿棍杖,只怕便要了他的性命……却是何苦来哉?”
张公瑾“唉呀”一声,面色苍白地道:“既是这样……老大人……您老要救他一救……”
“难……”难!......老大人木讷说道:“我与他三十年交情,还用你来关照?只是这一次怕是帮上不他的忙了……早些时候刘瑾已代传官家的话,要我少管闲事……这话当然不是官家说的,我当然知道是谁说的,你们也知道是谁说的……”
外面来人催,孔老大人的八抬大轿已经备好——他是几个特准“紫禁城”乘轿的年老重臣之一,舆驾可以直抵“太和殿”,不受干涉。
其他各人可就不同了,在宫门之前“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往后还有好一阵子路途要走。
当官的并非事事如意,一本难念的“官经”,可不是人人都能念得下去,酸甜苦辣,五味俱全,个中滋味,便只有他们自家心里有数了。
早朝
孔捷达不幸言中。
兵部侍郎杨照告人不成,害了自己。诏责削去侍郎官职,廷杖“午门”。
大学士李东阳、王博跪请不准,再请为刘瑾挡了驾。当廷传刑,押潘照赴午门,即刻执行。
一片金风,飘下了桐叶几许。
时令深秋,殿檐下,乍见燕子似裁衣……
一溜子校尉吆喝声中,潘侍郎直押午门,出御道东侧,那一片青石板地,便是行刑的地头。
在八名锦衣卫左右押赴之下,杨侍郎两腕被藤条紧缚,每过一扉,身后的黑漆铁门即行关闭,发出震耳的碰击声,惊飞起一天的鸽子,在天上打转。
这般廷杖却不曾吓着了潘照。
他虽是进士出身,却久战沙场,干过宣化镇的总兵,也曾陪同前兵部尚书李靖大人治过黄河,为朝廷立过大功,忠心耿耿,此心可对天日,不期今日却落得了如此下场。
仰视白云,发出了幽幽一声叹息。
久病新愈的身子,显得单薄了些,尤其是那张脸,白中透青。额面天庭,一片乌黑,显然正是大难当头了。
“刑不上大夫”自古皆然。
今天的情形可就不同。
始作俑者,当属本朝开国”神尧大皇帝李渊“,此后也就屡见不鲜,那时候的廷杖,充其量只是一种羞辱,隔衣垫毡,受责之人并无人身伤害,哪里像今日情形,一场廷杖下来,能活着不死的倒成了“幸数”。
杨侍郎这一霎才觉着了后悔,后悔没有早听孔老大人的一番忠告,如今可是什么都完了。
占地不大的那一片青石板地、天井院子,就是行刑的地方了。
三面高墙,一方箭道。
此时此刻,箭道两侧,执礼太监司侍卫两列站立,衣红裙、襞衣,各人怀中抱着一根红通通的枣木“鸭嘴杖”,少顷行刑,料必是这些家伙。
杨照远远站住,身边人嘱咐他暂时在一只石鼓上坐下。
“大人好生歇着,还有会子好耽搁。”
说话的廷卫,紫黑脸膛,四十开外的年岁,边说边叹息,往前蹭了一步,小声道:
“大人不认识我了?小人早先在兵部当差,听候过大人的差遣,就是那两年治河时候,也没离大人左右。”
“哦……”
“小人姓牛……牛大柱。”
“啊,你是牛柱子?”
一惊又喜,恍若身在梦中。
“对了,小人就是牛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