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和古兰他们兴奋地欢呼着，以为已经消灭了修罗，便相互高喊着胜利。

而对于路西法的作为更是难以置信，他竟然能够不顾自身安危冲破天元力的禁制以重伤之躯强行击溃修罗，格雷他们还是抱有感激的，无论路西法过去曾经犯下什么难以饶恕的罪过，但他既然现在选择出手，那即是一次成功的蜕变。

但即使路西法这样做了，他依然无法抹消过去几千年来曾创下的恶业，而他也深知道这点，因为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拯救他人，他只是由心而生的愤怒而已。

而路西法是位冷血而残暴的恶徒，他没办法读懂这份沉淀在脑海里中的真彻含义，但那份焦躁与屈辱却在内心深处愈演愈烈，当看着眼前重要的东西被破坏夺走，那些曾经美好的东西都遭到毁灭践踏，他已经无法再容忍任何跋扈与挑衅。

“但凡属于我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夺走，而那些对我来说重要的东西，也无论任何人，处于任何目的，但凡敢染指属于我的东西，我注定要让你遭到毁灭！！”

他既说得出也做得到，因为他是路西法，他残暴，他无情，他冷血，即使他已经变得不似曾经那般恐怖，但若有人试图通过激怒他来挑战他的忍耐力，那么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那些杂碎因为自己的愚昧无知和卑微而感到惭悔。

于是，路西法便开始不择手段地宣泄着他的一切，即使身负重伤也毫不休止，他就只是不断重复着属于他的精神美学，而这是路西法的执念，无关于善与恶，如同为寻求真理的努力所付出的代价，总要用尽一生去索取。

所以，在结束了一切后，路西法感到颓然无力，他那空虚而卑哀的灵魂已经装不下任何事物，仿佛时间又一下子回到过去，他丧失了所有活力，于苦痛中苟且挣扎。

“……路西法！”

格雷他们慌忙地跑了过去，只见路西法已经体无完肤，四溢的鲜血宛如给他裹起了妖艳的猩红外衣，他所有的皮肤包括脸庞都变得血肉模糊，几乎看不清他的面容。

那些鲜血将路西法全身浸透，然后顺着他的后背蔓延到地面，甚至将周围的泥土都染成了鲜红，并不断沿着低处流淌，最终汇聚成了小溪。

格雷低着头，目光凝重地看着路西法昏暗的瞳孔，他似乎还未完全失去意识。

他疑惑不解地摇着头，瞳孔紧缩着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以弱者……才让人头疼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路西法用尽全身力气轻摇着头，干裂的嘴唇紧咬着一丝苦涩，最后，他深恶痛绝地怒吼道：“你们以为我是谁？我是路西法！！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自己着想，所以……千万别会错意了，我根本没有救你们！”

“就当是那样吧，我们……也从来没想要原谅你！”

格雷面色沉寂地抿着嘴唇，然后看了看身旁的亚瑟，他也心领神会地点着头，两人走到路西法的两边，因为被天元力所限制，路西法那怪物般的再生能力也无法发挥作用，所以，他们俩准备凝聚原力为路西法治疗他千疮百孔的伤势。

路西法仿佛想到他们要做什么，立即恼羞成怒地喊道：“……魂淡，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这是在可怜我吗……滚开！！我不准你们为我治疗！！”

“你的伤势实在太严重了，如果再不及时治疗的话……”

“你们当我是什么人，是在小看我吗？！！”路西法扭曲起憎恶的嘴脸，愤懑地咬着牙说道：“节省点原力吧，你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吗，就敢忽然放松警惕？！”

路西法的话语让所有人的脸色陡然一变，就好像鼓起的面皮紧绷着，似乎感受到令人窒息的杀意，而在这股氛围中，空间仿佛凝固了，就连时间也陷入了停滞与阻碍。

他们不约而同地缓缓转过头，那里，一道鲜红色的人影慢慢朝他们走来。

他正是修罗，他刚才并没有被路西法那一击的威力所杀，而是侥幸存活了下来，爆炸中，他拼命地护住心脏和头部从而避免了致命伤，但他所受的伤势依然极为惨重，无数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将他灼穿，暴露出森森白骨，而边缘处还垂挂着几片碎肉。

从外人的眼里看来，修罗此时还活着，没有立即死亡，甚至还朝着他们移动简直就是生理上的奇迹，因为从远处看起来，修罗就像一具会站立行走的骷髅白骨。

修罗的身边荡漾着旋转的碎石，嘶哑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鼻息声，他摇摇欲坠地走着，仿佛下一秒便会突然倒下，但即便如此，他的步伐却比想象中更加平稳。

但出现在修罗身上的变化不仅如此，从他伤口倾泻而出的血液没直接流淌到地上，而违背了物理定律，仿佛有生命似的在修罗的身旁游动，这些血液任意改变着形状，然后逐渐硬化形成坚实的血红晶块，最后凝固成鲜红色的铠甲披挂在他身上。

但修罗的气息依然微弱，比起巅峰期降低了大半，他的原力更因为剧烈的消耗而略显紊乱，但是与此相反的是，修罗的眼神却变得更加凛然与危险，恐怖程度更甚。

“……操血术？！”

路西法艰难地斜着半只眼睛注视着从修罗身上喷薄而出的恐怖杀意，然后又抬眼看向被他的杀意而威慑的脸色呆滞的格雷他们，路西法轻蔑地冷声大笑：“所以说……我才讨厌弱者啊！当想等着别人给你擦屁股的时候，灾难已经降临在你头上！！”

听完，格雷、亚瑟和古兰轰然震动了，他们膛目结舌地怔在原地。

没错，这是他们自己将要面对的困境，修罗也是他们的敌人，与路西法无关，他完全没有插入其中的理由，他原本可以悠闲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被修罗轻松地完虐，但最后路西法还是选择出手，而这一切听起来，简直就像是莫大的讽刺。

“还记得……你们当初说过什么吗？”

低头注视着路西法尖锐的目光，格雷和亚瑟神色复杂地咬紧嘴唇，他们想到当时那段难忘的话语“我们的家园要靠我们自己的力量……亲手保护！”

而古兰皱紧了眉头，他想到的则是“——我一定要保护好莉莉丝！”

但是现实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了三人一巴掌，他们颌首低眉，没有丝毫的尊严，就像在附和心中美好又不切实际的愿望，显得荒唐的可笑。

在路西法决定出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完全松懈了，以为大局已定而满脸笑颜，就像当年那样，在陷入绝望的时候总会有奇迹发生，那样的话，就什么也不用去做了。

而事实上，他们从没有想过现在的局面，而这一切也不是他们愿意看到和发生的，如果凡事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获得轻松，那他们甘愿接受这样的活法，而说到底，这也是身为人类的惰性，他们只为了享受而不断顺其自然。

但是顺其自然不过是软弱的人用来敷衍的手段而已，他们从未竭尽全力，只有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才被生活和命运所逼迫，才得以释放出潜能，但如果他们并非一无所有，在达成曾经以为崇高的理想而开始自我满足，那份意志也终将消沉下去。

三人相互望了望对方那无比怯懦的表情，他们痛恨地分别打了对方一巴掌。

“给我清醒过来，战斗还没结束呢！！”

他们立刻回过神来，将心中的屈辱悲愤化作力量，重新了振作起来。

“对不起……非常抱歉，但是接下来就得靠我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