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进房就是一声惊问：“妍儿，你与姓石的有仇？”

魏雪妍甚是不满地反问：“爹，你为何偷听女儿的话？”

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无意中在改变石天雨在官场上的命运。

魏忠贤闻得爱女回京，本是打听魏雪妍与潘有为的恋情的。

无意间却听到了魏雪妍与石天雨的“恩怨”，既好奇，又忽然间对石天雨起了杀机。

说道：“那你为何让爹保举他入读国子监？为何又让爹借慕容胜保举他参加武举竞考？为何又让魏广微助他中二甲？你既与他有仇，为何不宰了他，来个痛快的？”

姑娘家再强势，也会掩饰自己心中的情感。

魏雪妍登时脸红，结结巴巴地说道：“爹，女儿与石天雨也没什么大仇，就是有一点小恩怨吧？

不过，女儿这样做，目的是为完成皇命，才留他一命。

而让他当差和扬名，都是为了引江湖中人来京，然后一举歼灭。”

魏忠贤感觉爱女此计虽好，却又自相矛盾，便说道：“妍儿，此计虽好，但你也把石天雨那小子抬得太高了。

无论是擂台赛场上，还是御林军校场比试马上功夫的观赛上，万岁爷都甚是认可他，而且，他现在是万岁爷亲赐的同进士。要弄死姓石的，也不太容易。”

魏雪妍脸热心跳，赶紧说道：“爹，你不用多虑，女儿能玩天下武林中人于股掌之中，自然也能掌控石天雨的命运。夜了，你先回府歇去吧。”

魏忠贤想想时下东林谠人对自己的攻击，甚是担心自己一家的命运，又劝说道：“那好，爹暂不理此事。

不过，你年纪不少了，你的公主身份是先帝所赐，时下的朝廷文武并不认可，他们对你明尊暗贬，你还是早日与潘有为完婚吧，等他也成了驸马都尉，你们俩都是皇室中人，满朝文武便无人再可以撼动你的地位了。”

魏雪妍一怔，但又很快镇定下来，说道：“爹，别担心，锦衣卫掌控在女儿手中。一有风声，女儿便会想法抓捕那些散布谣言的官差。你放心回去安歇吧。”

魏忠贤无奈，只好打道回宫。

雨丝如织，大地如罩在雾里。

魏忠贤回到宫中，当即传来魏广微、许礼、崔呈秀、田尔耕、许显纯等等奸臣，通报情况，说道：“孩儿们，爹帮错了石天雨这个狗崽子，他与妍儿原本是有仇的。”

魏广微惊世骇俗地跳了起来，愕然反问：“什么？”

许礼也如傻了一般地反问：“为何公主又要帮姓石的入读国子监？”

崔呈秀瞠目结舌。

田尔耕迷惑不解。

许显纯则是如坠落于迷雾之中。

魏忠贤呷了口茶，简单解释一番。

许礼闻言，恍然大悟地说道：“怪不得公主提出要安排石天雨与杨少华对擂？原来是为了让石天雨继续与江湖中人结仇，以石天雨为鱼饵，让江湖中人继续相互残杀。”

魏广微明白过来，又翘指称赞魏雪妍，说道：“公主借刀杀人之计，真是高明。”

崔呈秀见状，说道：“公主此计真是一石四鸟啊！其一，可以让石天雨暴露身份；其二，可以让他继续与江湖中人执仇；其三，谭世富为杀石天雨，而聚集武林中人于石马庄，公主获息后，命京师几大高手出击，一举灭了这个大匪窝；其四，石天雨又对公主感恩戴德。”

分析一通，比魏广微和许礼他们更高明一着。

“哈哈！”魏忠贤闻言，甚是开心，眉开眼笑。

魏广微急于与石天雨划清界线，说道：“亲爹，孩儿以后就不再帮石狗崽了。”

这伙人就这样，见石天雨获魏氏之宠时，对石天雨好的就像石天雨是他们的亲儿子一样。

一旦石天雨被魏氏踢出圈子里，便对石天雨落井下石。

崔呈秀棋高一着，不仅表态与石天雨划清界线，而且献上毒计，说道：“亲爹，孩儿以为，不仅不能再帮石狗崽，还得设法让他滚出朝廷，逼他与江湖中人斗过鱼死网破，让公主坐收渔翁之利。”

魏忠贤闻言，笑逐颜开地说道：“好啊，秀儿，你真是奇才，爹看你可作兵部尚书了。”

崔呈秀闻言，喜形于色，抱拳拱手，躬身向魏忠贤道谢，说道：“谢谢亲爹抬举！”

又“扑通”一声下跪，磕头谢恩。

魏广微见状，暗骂崔呈秀无耻，心头颇为失落。

许礼与魏广微交情深些，见他满脸失意，便急急向魏忠贤献策，说道：“不过，要驱逐东林谠人出兵部，首先得牵制熊廷弼，让他在辽东打败仗，万岁爷到时龙庭震怒，就会下旨处置熊廷弼，而且会牵连到兵部尚书。”

魏忠贤不愿再受东林谠人的气，决意早日夺权，扶起崔呈秀，又说道：“礼儿说得好。那就先由微儿执掌户部，从银饷、粮草方面牵制熊廷弼，让他打败仗。”

说罢，挥手让他们退下，便去找客氏商议去了。

魏广微拉着许礼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出了皇宫。

崔呈秀也乐得屁颠屁颠的，走起路来，浑身轻飘飘的。

雨丝飘洒，如美人起舞，妙不可言。

魏忠贤的一帮干儿子一前一后，走出皇宫。

崔呈秀走了一会，想到自己磕头都不如魏广微爬的快，想想那是许礼献计献策，让魏广微捷足先登上户部尚书之职，不由打个手势。

扬手指着许礼的背影，暗骂许礼的十八代祖宗：“姥姥的，姓许的，你不得好死。等老子当上兵部尚书，老子首先要整死的人就是你。哼！”

魏广微走出宫门，又向许礼许下诺言，低声说道：“许大人，本官若能执掌户部，上任之日，便弄个地方空缺，让你出任都盐转运使司，把你弄上从三品去。”

许礼躬身道谢，十分卑鄙奴颜地说道：“谢谢兄长提携！”

彩蝶纷飞，杨柳吐翠。

石天雨这天晚上办差完毕，直奔魏广微府上，拎着一盒装有六只大金元宝的精致小木箱，向魏广微问安，又献上这一只精致的小木盒，欠欠身，说道：“叔父，近来好吗？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感觉自己在吏部当差，不如人意，想请魏广微帮忙，外调到地方上作主官。

魏广微不再见钱眼开，而且下令逐客，说道：“本官素来清廉，从不收礼，收回去吧。”

石天雨忽见魏广微嘴脸变了，甚是惊诧地问：“叔父，小侄哪里开罪你了？”

魏广微冷冷地说道：“石司务，本官与你不沾亲带故，别说得那么肉麻。”

并不让石天雨落坐。

石天雨见魏广微如此冷漠，甚是没趣，只好告退，说道：“那小吏告退，大人早点安歇。”

魏广微看到石天雨落寞地走远，便招来管家，让管家转告其他奴仆，以后不得再放石天雨进魏府，说道：“管家，吩咐下去，以后不能再放姓石的进府来。”

石天雨内功好，听力佳，闻言大怒，暗暗骂道：格老子的，魏广微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

什么意思？风向又变了？

哇靠！魏广微，你真他姥姥的不是人。

石天雨失落地走出了魏府。

想不到这为官之路还真难走。

石天雨情绪低落，刚上马车，却又灵光一闪，心道：咦？我何不找找崔铎去？

再找找崔呈秀，这一个不帮，总会有一个帮忙吧？

便让马夫直奔崔府。

岂料，石天雨乘坐马车来到崔府。

看门的睡眼惺忪，委婉地说道：“咦？是石公子呀？这么晚了，你看府上都乌灯黑火了。”

早就得崔呈秀吩咐，不可以放石天雨入府。

石天雨无奈地找个借口，说道：“哦，没事，来看看昔日同窗。”

只好打道回府。

春雨连绵，洒在院里的梧桐树上，沙沙作响。

清晨起来的石天雨，愁苦地又上马车，奔向吏部大堂办差了。

其实，石天雨还好，还有马车和马夫。

其他的刚刚当上公差人员的国子监生，如果不是官二代或是富二代，连马车也没有，还得步行走路到各部里办差。

此时，殷有招参加早朝回来，见石天雨第一个到吏部开门，甚是高兴，把他叫进内堂，递一份公文给他，又说道：“石天雨，本官昨夜连夜审核了兵部送来的公文，这个新任的兵部尚书风武大人的提议很好，拟从皇宫中选拔一批四品带刀侍卫到各省的要塞任将领。”

殷有招熬了一夜，双眼通红。

接着，又吩咐石天雨，说道：“这些由京师选拔下去的人啊，一定更听万岁爷的话，肯定能尽职尽责，守土保平安。你速将这份公文送到兵部去，让风大人重新拟一个补充宫中侍卫的公文来。”

石天雨连忙躬身答话：“诺！”

殷有招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哦，有些话不方便写入公文，你就当面讲，这宫中侍卫呀，不能学熊大人公招，得内选啊，要选对万岁爷忠贞不渝的人来，光是武功好不顶用。”

石天雨接过公文，说道：“诺！”转身要跑去送公文。

但是，殷有招又喊住石天雨，说道：“回来，不必你送了，你去整理其他公文吧。”

石天雨返身回来，递回公文，转身去办差了。

但是，心里甚是不解。

原来殷有招忽然清醒过来，自拍脑袋，暗骂自己老糊涂了，心道：姥姥的，老夫真是忙晕了头，姓石的可是魏忠贤的人，哪能让他去送这份重要公文呀？唉！

春雨连绵，雾锁京城。

石天雨黄昏下岗，走出吏部大门。

却迎面碰上了童格，便抱拳拱手，说道：“童兄，你怎么在此？”

心想：童格不是在皇宫里当值的吗？

童格感觉意外，见石天雨也是一身官服，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说道：“小子，原来是你呀？”

认真打量石天雨起来，又淡淡地说道：“公主荐举李振海李大人升任包衣护卫参领，童某是到吏部呈送李大人材料来的。殷大人还在吗？”

石天雨虽然对殷有招冷落自己不满，但还是在背后称赞他，又问起李振海的情况，说道：“在！殷大人是朝中最勤快的大臣，常常熬通宵的。李大人回京了吗？”

童格闻言，说道：“回来了，那你将材料送给殷大人，他阅批之后，你知会我一声。”

抛下一句话，便将材料交与石天雨。

然后转身而去。

石天雨翻开李振海的材料一看，大吃一惊，心道：剿匪有功？石马庄被灭了？

谭世富被处决了？

石天雨虽然吃惊，但是，急急复回吏部，将材料呈与殷有招。

然后策马直奔国子监，找到也报送了材料、准备接替李振海职务、暂时还守在国子监的向东，向向东了解李振海为何领兵屠杀石马庄的经过。

向东以为魏阉一伙还重用石天雨，便向石天雨详述了石马庄被剿灭的情况。

石天雨一听是为自己复仇的，不由惊世骇俗般地跳了起来。

愕然地反问：“什么？京师大调动，就是为了为我复仇？”

向东不知魏阉一伙已经对石天雨翻脸了，仍是一味地讨好地说道：“石司务，谭世富就这么一小闹，京师几大高手竟然为你去复仇。当时慕容大人荐举你参考武举，弟兄们就感觉你肯定是有背景的人，大伙都看好你。”

石天雨勉强一笑，掏出一锭大银锭递与向东，说道：“谢谢向大人，恭喜大人即将荣升，到时小弟作东，邀请国子监的一帮师兄弟为大人庆贺。来，小小心意，请笑纳。”

向东接过一锭大银子，说道：“谢谢石司务！”

顿时笑逐颜开，亲自送石天雨走出国子监大门。

雨停风晴，夜空湛蓝如洗。

石天雨从国子监里出来，钻进马车里，心道：原来我又被魏雪妍利用了。

什么荐举我入读国子监呀，借慕容胜之名荐举我考武举呀，全是为了让我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把我当成鱼饵，引江湖中人出动，如此剿灭江湖帮匪。

也罢，既然李振海是借我的名义立功的，那我就让他保举我入宫当差。

石天雨忽又灵光一闪，便让郭先光策马直奔李府。

但可惜，李振海又有公务执行，不在府上。

于是，石天雨便让郭先光驾马车送他去寇府。

淡月笼纱，娉娉婷婷。

石天雨来到寇府，请寇延明作保，荐举自己入宫当差。

寇延明也是刚从外地办差回来，满脸疲惫。

没好气地摆摆手，说道：“不行，寇某不了解你，你回去吧。”

石天雨重重叹息了一声。

但为使自己的人生有条出路，还是厚着脸皮求情，说道：“唉！小侄有一身功夫，总得有个用武之地吧？你信不过小侄入宫当差，能否保举小侄去辽东杀敌？我好歹也当过辽西总兵和广宁知府。”

寇延明想想石天雨的武功惊人，感觉有理。

但对他不放心，又寒着脸追问：“那你说说，你的户籍本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明教的教主吗？我能推荐明教的教主入皇宫当侍卫吗？”

石天雨便厚着脸皮，自己落坐，坦阵人生经历。

又说道：“当初，我大张旗鼓自称是明教的教主，是为了恐吓江湖中人不敢追杀我。

后来，感觉拿这个教主的名头出来，还是无用，便没有自吹自擂是明教的教主了。

其实，我还是想从军报国的。”

寇延明语气有所缓和，但仍不放心地说道：“谁知道你所说的是真是假？你不是有户籍本吗？你不是江南殷商石旺源之子吗？”。

石天雨见寇延明对自己仍然是心存疑虑，便难过地拱手说道：“唉！算了，大人刚回京，一定很累，小侄先告退。”

寇延明却说道：“慢！”

石天雨奇怪地问：“大人，怎么了？”

寇延明也很奇怪地问：“你为何不找长香公主？为何不找魏广微？”

石天雨难过地说道：“大人，你以为魏雪妍真是好心荐举我入读国子监的吗？你以为她借慕容胜之名荐举我考武生，是为我前程着想吗？

哈哈！她无非是为了她能够平定江湖帮会，拿我当鱼饵的。”

寇延明闻言，惊世骇俗地斥责石天雨：“什么？公主可是常在寇某面前说你好，说你曾救过她。你不要在寇某面前搬弄是非。”

石天雨心情低落地说道：“小侄也曾为长香公主的相助之恩狂喜过。

然而，小侄入吏部当差，又逢李振海晋升，翻看李振海晋升的材料，称李振海及寇大人剿灭石马庄匪窝有功。小侄找人一问，才知你们是借为我复仇之名去屠庄的。

试问，谁能调动你们京师几大高手同时出京剿匪？

你们京师几大高手，谁知道我与谭世富的恩怨呢？”

寇延明闻言，连忙道歉，说道：“对不起，寇某只是执行者！”

明白石天雨猜中了魏雪妍的一石四鸟之计了。

石天雨本是想来利用寇延明保举自己入宫当差的，可是看到寇延明为人正直，又于心不忍。

便抱拳拱手说道：“不怪你，小侄告退了。”

寇延明虽然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但是，主要职责是确保皇宫的安全，兼任着御林军统领之职，便说道：“慢！寇某姑且再信你一回，荐举你入宫当差。至于你想去辽东之事，你入宫后有机会见到万岁爷，你直接禀呈万岁爷吧。”

石天雨心头大喜，连忙躬身道谢，遂回府等候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