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终于下定决心的辛老爷拎着食盒去了关押十四娘的屋子。

“十四娘，你很聪明，是爹所有女儿之中最聪明的一个，却也是最心软的一个、最喜欢和人类接触的一个。爹早就说过，人妖殊途，你从前在那姓冯的小子身上摔了个跟头也便罢了，这次……和你交好的那个人类，叫朱七七的，带着帮手想要来救你。但是你知道，她区区一介凡人，根本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就算她带来一个鬼修也不顶用。你忍心你的朋友因为你而无辜枉死么？”辛老爷将托盘里的白切鸡一点一点撕开，沾了酱油，夹进第十四个女儿面前的碟子里。

十四娘在听说七七和小倩到了的时候眼睛一亮，在听见父亲言语中暗藏的威胁之后，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但是她不认命地反驳：“爹，难道你真的被那么荒谬的话给蒙蔽了吗？你真的信那个来路不明的人说的话吗？”

“不得无礼！你偷听的那些话，爹早就去验证过了，是真的。爹已带着咱们辛家宣誓效忠玉公子，并且这世间无能人阻拦玉公子的大业，这是于咱们妖修最重要的事，你若阻拦，就是与全族、甚至全人界的妖族为敌。”

辛十四娘不解：“爹，玉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您竟像是被洗脑了一般呢？”

“圣神？玉公子虽然还不是神圣，但是早晚会是的！”辛老爷笑得神秘，“十四娘，你不懂。从前是爹太拘泥保守了，现在啊……断了，天下，将是我们妖族的天下了。”

辛十四娘瞪大双眼，似是因为惊吓过度，喉头咯咯作响：“爹……怎么会？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你是爹一众女儿中天赋最好的，难道爹这么说了之后，你竟自己也没感悟么？”辛老爷反问。

十四娘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自言自语：“若真是这样，那我一心想修仙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爹才要倚靠玉公子，另辟蹊径啊。”她爹倒是美滋滋地吃鸡：“还是凡人会享受，这朱七七调/教了厨娘之后，厨房做出来的鸡都更好吃了。”

“那是，七七是朱老爷堆了金山玉海养大的，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十四娘正在走神中，随口答应了一句。

辛老爷愣愣：“这朱家，就真这么有钱？”

“天下首富，富可敌国。爹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随口问问，就随口问问。”他抹了抹嘴，又语重心长地道，“这样吧，爹可以放你出去，不过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心里有数。也琢磨琢磨爹给的建议，真的，不要一条路子走到撞南墙了。”

“爹，你让我想想。”

“行，那你好好想想。”辛老爷心头一松——他养大的女儿他知道，这个女儿一心修仙，要不是被人间的臭小子骗了，肯定现在修为更深，也是能够最早登仙途的……也正是因此，她对成仙才更执着。前阵子关了她让她好好冷静，今天又给她下了猛药，掰开了现实与她说，她早晚会想明白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辛十四娘在屋里对月坐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就说要见她爹。

“爹，我仍对您说的话有疑虑，但是我愿意客观地看待现在发生的事情，靠自己的眼睛和脑去判断。”

辛老爷欣慰点头：“好！好！”

……

辛老爷果然说话算话，不过个把时辰，辛十四娘就风尘仆仆地‘回家’了。

小红见到姑娘很是激动，但是碍于辛家的人都在，不好表露太过。

七七就没管那么多，一把拉住十四娘：“可算见到你了，走吧，回屋说话。十八娘，劳烦你待会儿把我们的早饭端过来，我们在屋里吃。”

十八娘恨恨跺脚，十七娘拉了拉她的袖子：“想想今天早上的生滚鸡丝粥和紫苏干炸小银鱼都是她口述给厨娘的，忍忍吧。”

“我真是看着这些好吃的份上，不然才不受她这个气，什么人啊，在别人家里还这么趾高气扬的。不就是有点儿钱么，哼，金银？且看日后金山银山能值当什么！”

……

七七可不知道她十分自然地吩咐让十八娘这么愤恨，不过即便知道拉仇恨也无所谓。

进了屋子，十四娘一脸愧疚地说：“终究还是把你拖累进来。”

“这话说的，除了我，你也找不到别人帮你了啊。而且你不是总说我是烂好人么，能对别人好，就不能对你好？”

“七七，你这说话怎么怪怪的？最近话本看多了么？”十四娘起了鸡皮疙瘩。

七七讪笑：“不好意思，入戏太深。说正事吧……”

有十四娘和小倩双重禁制，倒是不担心屋内说的话被人听去。

……

“所以薛尚书顾左右而言他，但是却将中州五都巡环使副使的印信借给了小倩？”十四娘问。

“是，老大人除了为他孙子的事之外，还未尝徇私过，所以我看此事怕是真的。”七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