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辉大步流星进了御书房，对着官家躬身拱手，随后看向李朝恩：“枢密使，好久不见，雅州平叛这一战打的好啊！”

“托楚相您的福，”李朝恩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看着官家，“既然楚相有事找圣上，老奴就先告退了。”

官家道：“事不宜迟，你即刻动身吧，这次寡人就不送你了，带你凯旋归来，寡人出城十里……迎你归来！”

李朝恩一拱手，转身离去。

他走之后，楚相看着官家道：“官家这是要派枢密使去庐州？”

官家点点头，甚至没有问他才知道的事情，楚相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楚清辉有一套属于他自己的班底，知道这件事情并不稀奇。

“齐国为何会突然挥师南下？”楚相看着官家，皱眉道：“按说他们现在根本不具备这个能力，派出这么多兵力，难道就不担心国内空虚，被人乘虚而入？”

官家道：“或许是接连吃亏之后，齐皇恼羞成怒，想给寡人一个教训？”

楚相看着官家道：“恐怕是齐国背后的大妖想要他们这么做吧？”

官家看了他一眼，道：“也有这个可能。”

楚清辉轻叹，语气诚恳的道：“官家，你我君臣一场，相伴二十余载不容易，臣想跟官家坦诚相待，也请官家……坦诚待臣！”

官家一双眼眸里，陡然射出两道凌厉光芒，看着楚清辉。

楚清辉微笑与之对视。

官家淡淡道：“寡人与楚相，什么时候不坦诚了？”

楚清辉道：“官家其实真的不用这样防着臣，臣……未必真是您的对手。”

官家淡淡说道：“楚相你这疑神疑鬼的毛病该改改了，说实话，寡人如果真有那种本事，楚相如今怕是……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楚清辉笑道：“可臣总觉得官家隐藏了太多东西，总有种所有人都是官家棋子的感觉。”

官家道：“那是你的错觉！”

他说着，站起身，背手来到窗前，看着院子里桃红柳绿的风景，幽幽说道：“寡人说不修妖法，就是不修那妖法！说不与那些妖物为伍，就是不与它们为伍！”

“寡人或许时日无多，但在咽气之前，肯定要看到北伐成功！”

“在这过程中，谁挡在寡人面前，寡人都不会放过！”

“这次寡人已经下令，让齐王挥师北上！”

“你不是说，齐国背后那位大王想看到这种场景么？”

“寡人成全他！”

官家转回身，看着楚清辉道：“楚相可知，在寡人内心深处，最大的仇人从来不是你，甚至……寡人从来没把你当成仇人过！”

楚清辉沉默了一下，道：“为何？”

“因为你不配！”

官家淡淡说道：“昔日你从北方逃回，来到寡人身边，寡人是否有重用你？”

楚清辉点点头：“有。”

官家看着他：“你说宋煜升官太快，是否忘记了你的升迁速度，丝毫没比他慢多少，而且他的几乎都是虚职，而你楚相，是实权！是寡人之膀臂！”

楚清辉沉默不语。

官家继续说道：“寡人是否与楚相推心置腹，说过这天下，不是寡人一个人的，而是所有汉家子民的？”

楚清辉再次点头：“说过。”

官家看着他：“楚相确实在那段艰苦岁月给予寡人极大帮助，寡人也以国士待之，然而后面，楚相又是如何做的？”

楚清辉坦然道：“蓄养阴神，图谋天下。”

官家摇摇头：“不，你是在残害生灵，祸乱朝纲！”

“饶是如此，寡人也从来没把你放在眼中过，原因很简单，你，只是大妖的玩物傀儡罢了，只说这一点，你就不配成为寡人的对手。”

“寡人胸怀天下，而你，不过是一只为了私利的蠹虫而已！”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始终在寡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泰然自若，平等相处的姿态？”

“你楚青，配吗？”

楚清辉并未生气，甚至还露出一抹微笑，看着官家道：“官家是觉得培养出一个宋煜，就能改变这一切？”

官家道：“寡人都不清楚这小子现在跑哪去了，一品亲王，却他娘跟个江湖人一样。”

楚清辉道：“昔年剑仙子都最终折戟沉沙，就算他宋煜真是剑仙子的传人，真的修了仙法，又能如何？”

官家很是认同的点点头：“所以说，寡人从不觉得仅凭一人就能改变赵国局势，但寡人依然还在努力！你再看看辽国皇帝，那是什么胸襟格局？”

不等楚清辉回答，官家接着道：“就连寡人最痛恨的齐国太上皇齐坤那条老狗，单从气度上看，也远非你楚清辉所能比的，我们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而你楚青，不过是一条妖怪的狗罢了，你自以为是的那些事情，在寡人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被宋煜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给打得落花流水。”

“布局强大老谋深算？”

“算来算去，除了与妖物捆绑越来越深，陷得越来越深之外，你还有什么？”

“估计就连这次入宫来见寡人，也是被你那妖怪儿子指使的吧？”

“所以楚相啊，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总是把自己放到与寡人一个等级的位置上？”

官家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语重心长的道：“哪怕你最为自信的修行境界，在如今这个时代，也未必真如你自己想象的……那样无敌！”

楚清辉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官家：“你……你果然……”

官家打断他的话：“朕说了，朕不修妖法！好了，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楚相就先回去吧。”

楚清辉深深看着官家，眼中满是震撼。

沉默了几个呼吸，终于，还是冲着官家躬身拱手：“臣，告退！”

官家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要是你刚刚有勇气动手试探一下，朕倒是还能高看你一眼。”

楚清辉转身就走。

……

……

相府。

楚清辉面色难看。

胸口剧烈起伏。

楚义一脸怒火，大声道：“狗官家欺人太甚！爹，只要您一声令下，孩儿这就带人杀入宫中，砍死他个狗东西！”

楚仁在一旁皱眉低声喝道：“乱说什么？就凭你这点本事，那位一根手指就能把你镇压！”

楚义大怒，道：“先前被宋煜那贼厮欺辱，我们忍了；如今又被这狗官家欺负，我们还要忍……咱们相府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