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数位板上的海妖时微微愣了一下，把手里一直摆弄的纸飞机放在腿上。

聂存正沉浸在自己的作品中，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打扰一下，请问您这副画卖么？”

聂存惊了一下，充满歉意的微笑：“抱歉，这个是商稿。”

“我可以出十倍的价格。”

聂存囧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委婉的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这个是给别人画的，如果您喜欢商羽，可以找我约稿，而且我画的很一般，不值这么高的价格。”

他这实在是过分谦虚了，他的光影和构图是外行人都能看出来的优秀，更别提这位半个内行人。

“不必谦虚，你画的很好，很少有人能画出海妖眼里的忧伤。”

“因为电影里的商羽即使是在很开心的笑，我也感觉他在哭，他全身上下都是挥之不去的忧伤，都快溢出来了。”聂存说道。

“那不是忧伤，是绝望”他对聂存说道，“是即将得到爱，却又马上失去的绝望。”

聂存想起前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的商羽恋情，那个名叫顾存的青年在三年前去世，死的时候才22岁。

黑衣青年拿起纸飞机起身走了。

聂存坐公交车回到时锋镝的住处，换好了一身白色薄棉的睡衣，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看书。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工作之一，他看的哲学书，这东西实在催眠，聂存翻了一会目录就困了。

时锋镝回来时，就见聂存抱着书睡觉，他身上盖着白色毛毯，身躯像猫一样缩成一团，他的下巴埋在毛毯里，露出小半张白净的脸，睡着的样子很乖。

这睡姿简直和顾存一模一样。

书上说这种睡姿的人没有安全感，蜷缩成一团是为了保护自己。

顾存这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一旦爱一个人，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必然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所以一旦受到伤害，也必然是毁灭性的打击。

时锋镝有次问他：“你还会爱上别的人么？”

顾存给花浇水，他放下水壶思索了一会，然后平静的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应该是和你一样，觉得爱这个字很可笑，并且发自内心的抗拒它。”

顾存轻轻笑了一下：“我以前不懂你们，现在终于能够理解一些，你们这些人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也不用得到任何人的爱。”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而我现在和你们一样，再也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也不用得到任何人的爱。”

他将这血淋淋的事实说的如此轻描淡写，时锋镝却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他剖开。

顾存养的茉莉开花了，他站在花盆前看着那颗小小的花蕾，看得出心情很好。

正因如此，所以顾存不像往日沉默以对，而是多说了一些话。

“我觉世界上应该要多一些像你这样的人，一切事情都明码标价，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样令人很有安全感。”

时锋镝不知道顾存这些话到底是赞扬他还是嘲讽他。

他默然无语，一声不吭的走出了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