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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听牌记

顿时,顾岐安又好气又好笑,错身而过间,不搭理她,只阴阳怪气,“嗯,可劲看,多看看,当个望夫石还不如现在追出去,车子估计没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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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齐就开席。老爷子撤了评弹,换正经的戏班子上台,夹带私货挑的曲目是名段《武家坡》,因为秋妈爱听。

赵聿生不由开涮好友,“学学,看你家老爷子多会。”

一旁赵太太虽在月内,气血还在调整,倒也气得教训他,“赵聿生!说话注意些行不行?”

赵某人忙不迭把烟换去左手,右手作梳,替她捋头发,人前也毫不避嫌,“生气了?”

说着,就唇贴她额头,亲亲惯惯。

此情此景,梁昭说不歆羡是假,心存向往才是真。她向往这两口子愿意互相低头的模式,更向往赵太太鲜活灵动的性格。

像一簇人间烟火。叫云端上的人甘愿跌进凡尘。

冷漠太久封闭太久,她偶尔也会思凡,想解下枷锁,问题是这第一步始终迈不出去。

台上那王宝钏破瓦寒窑十八载,家书寄去西凉,薛平贵得信急返。夫妻二人武家坡前暌违厮认,物是人非,平贵早已继位为王并迎娶代战公主,恩义尽负却仍要赔诉前情求发妻谅解:

薛平贵(西皮摇板)说什么她为正来你为偏,你我夫妻还在先。孤王有日登宝殿,封你昭阳掌正权。

王宝钏(西皮摇板)谢罢万岁龙恩典,今日才得凤衣穿。

薛平贵(念)平贵离家十八年,

王宝钏(念)受苦受难王宝钏!

幸好丁教授还在院里休养未出席,否则听到这出戏,岂不更酸涩?

顾丁遥也不禁怨怼,“大无语!明明是开心的日子净唱些败兴的戏。”说完去看老二。

后者也兴致缺缺状,只懒慢地斜歪在罗榻上,不知在想什么。

丁遥丢苹果给他,“这怎么还蔫巴了呢?”

“你作死啊!”

苹果险些砸到头,顾岐安脸一沉,转而,像不经意地过问她,“过年压岁钱可花完了?也没见你穿什么新鲜的衣裳过来。”

丁遥如实作答,“没有。开学期间忙着呢,没时间逛街,我又不敢网购怕买回来不合身。”

顾岐安什么人,当即蔑笑着戳穿,“怕不是忙着追男人?”

“是又怎样,你管我?我敢于大大方方地追求心动你敢吗?”

“追到手再说。追不到手……你看我笑不笑你就完了。”

其实挖苦归挖苦,作为兄长,他当然由衷寄望胞妹开心。

因为丁遥从小就不自信,心里从来有个脓疮:她知道,她是弥合父母裂痕的意外产物。就像那戏文里唱的,平贵要封宝钏为正宫娘娘。仿佛这样,就既往不咎;仿佛她的名字里“顾丁”不分家,就一笔勾销。

顾岐安索性支招,“没买就先留着钱别动。改日让你嫂嫂陪你逛街。”

“哟,你这算不算挟私?想我在二嫂面前美言你几句?”

听话人揭开眼皮子瞥她一眼,不说话,更不否认。

一回头来,才发觉不知何时梁昭不见了。顾岐安牵动着衣服坐起身,离榻,出门寻找,到处搜索最后还是在后台这里找到人。

演员都扮上登台了,这是梁昭唯一找到的清净地方。她坐在妆台前,手里拨弄个水钻头面,跟梁女士讲电话,也就没发现顾岐安。

梁瑛这几天沉浸在爱河里,好容易有空理睬女儿,却听她报备了顾铮回公司的事。气得呀,大嗓门子塌房顶,“我呀,我绝对是短命的命!一天到晚就被你俩轮流折腾,小顾的事情还没过去你又来!哎哟,我头晕、心脏也扑通扑通地……”

“妈妈,你先冷静听我说行不行?”梁昭破天荒撒起娇,喊的也是叠词。

她说自从我经历两段婚姻后,才算理解你当年劝我千万别远嫁的苦衷。因为娘家确实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与友军了,我不想你还责怪我,“那我真的会很委屈。你希望你家姑娘受委屈嘛?”

“那你倒是说呀!”

“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一点不想顾铮回来的,正相反,我巴不得他滚得远远地,最好从我的世界消失。可他就是来了,而我要想保全婚姻就得辞掉工作。现在就这么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