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毛脚女婿上门(1 / 2)

作品:《奋斗者:侯沧海商路笔记(全集)

1999年5月13日,星期六,山南省。

一辆长途客车正在翻越巴岳山。

盘山公路从坚硬山体中开凿出来,一侧是花岗岩石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谷。熊小梅将头埋在男友侯沧海怀里,如鸵鸟一般。

客车开出巴岳山以后,沿着一条弯曲狭窄的滨江公路行驶。熊小梅睁开眼睛,从车窗朝外望,宽阔大江似乎就在脚下,又紧张起来。

“没事,敢开这条线的都是老司机。”侯沧海右手紧握女友的手,另一只手悄悄放在女友腰间。

5月初,气温已经升至二十六七摄氏度。熊小梅身穿连衣裙,连衣裙腰间有一条拉链。这条拉链被拉开了两三厘米,侯沧海左手手指从这两三厘米乘虚而入。虽然只是手指与腰间肌肤小范围亲密接触,仍然让身体里翻腾荷尔蒙的热恋男女乐此不疲。

两人坐在客车尾部,随着车辆上下左右抖动,很快就摩擦出不可抑制的火花。熊小梅看着前排乘客,吓得够呛,隔着衣服抓住侯沧海的手。男友手掌如有魔力一般,发出滚烫热量。她咬紧牙齿,身体深处颤抖起来。

良久,侯沧海面带微笑坐直身体。熊小梅大羞,伸手猛掐侯沧海胳膊,掐了几下,她低声道:“侯子,你这个坏蛋,我爱你,永远爱你。”

长途客车驶过沿江路段,即将进城。

熊小梅和侯沧海都在江州师范学院读书,即将毕业。她想起家里糟糕状况以及爸爸的暴脾气,心里发紧,道:“没有经过爸妈同意把你带回家,我爸肯定会暴跳如雷。你见势不对,赶紧跑路。”

侯沧海开玩笑道:“如果在未来老泰山面前当狗熊,没有一点儿英雄气概,会影响形象。”

熊小梅道:“我爸是钳工,力气大,你不跑,会被打得满地找牙。”

侯沧海道:“那不一定,我是练散打的,打架水平一流。为了不影响与老泰山的关系,我会低下高贵的头,不还手,跑路。”

客车到达秦阳客车站,熊小梅愈发紧张。侯沧海鼓劲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们必须要过这一关,躲不掉。”

走进国营铁江厂时,熊小梅更加忐忑不安。铁江厂萧条破败,院子里长满杂草,窗户玻璃近半破碎,没有机器轰鸣,没有忙碌工人。

走过一车间和二车间,沿着一条坑洼水泥路走了不到两百米就进入工厂家属区。家属区是连片青砖房,分布在水泥路两旁。布局整齐,陈旧破败。

走进家属区后,不断有人与熊小梅打招呼。侯沧海身高一米八二,长期练习散打,身形挺拔。他迎着众人眼光,收腹挺胸,弄得和语文课本里的白杨树一样矫健。

来到标有“七幢”的楼前,熊小梅道:“我家在四楼。厂区家属院是80年代修的,每一层只有一个共用卫生间,条件不好。”

侯沧海道:“我也是厂里面长大的,能理解。”

这些年,山南省国营企业多数不景气。熊家被前些年国营企业大破产、大下岗弄怕了,明确要求女儿不能找外地男友,不能找厂里男友。侯沧海恰好属于外地人,也属于厂里人,自然让熊家不喜。

走到四楼,迎面遇到一个中年妇女。熊小梅主动招呼了一声“温阿姨”。温阿姨满脸愁容,声音绵软无力:“二妹,你爸妈回老家看你外公去了,明天才回来。”她低着头,弯着腰,慢慢朝楼下走。

侯沧海和熊小梅鼓足勇气来到秦阳,充满了与父母面对面“刺刀见红”的决心,谁知刺刀刺在空气上,使不上劲。有遗憾,但是更多的是轻松和兴奋。

进了家门,侯沧海搂紧女友细腰,道:“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在你的闺房做爱,极具成就感啊。”谈恋爱两年时间,两人早就品尝禁果,深深体验到男欢女爱的欢娱,对做爱这件伟大事情充满了不断重复的乐趣。

熊小梅犹豫道:“在寝室做爱怪怪的。我先洗澡,你也要洗。”

这幢老式楼房没有专门的卫生间,熊恒远充分发挥钳工精神,在厨房里安装了简易浴室。洗澡时,把折叠的铁板拉起来遮住天燃气灶,构建出一个极为狭窄却功能齐全的浴室。

洗完澡,侯沧海雄纠纠地走进心仪很久的熊小梅的闺房。

闺房贴着两位当红女星,有《倩女幽魂》里的小倩,还有女扮男装十分英俊帅气的东方不败。侯沧海指了指墙上的当红女星,道:“聂小倩和东方不败看着我们做爱,这滋味很酸爽啊。”

“她们看着我们那个,有点难为情。”熊小梅穿了一件宽松睡衣,衣襟略为散开,每当电风扇转过来时,玉白色山峰若隐若现,弄得侯沧海鼻血差点流了出来。

侯沧海低声道:“换一种体位,你就看不到她们。”

“讨厌。”熊小梅又伸手掐男友胳膊。

两人即将达到天人合一境界时,门外传来钥匙开锁声。开锁声音比孙悟空的定身术还要厉害,顿时让两人呆若木鸡。

两分钟前,提着药袋的温阿姨弯着腰,出现在楼梯口,对归来的熊恒远和杨中芳说了一句“二妹和男朋友回来了”,又低头朝家里走去。她原本是一个活泼女人,如今工厂长期亏损,发不起工资,老公得了癌症,没有钱去医院,只能在家里吊盐水,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苟延残喘,等待死亡。她被生活重担压垮了,对外界事情失去了兴趣,见到老邻居,依着惯性打了招呼。

“二妹和男朋友回来了”和“房门被反锁”,这两件事情拼接在一起,熊恒远和杨中芳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熊恒远举着拳头猛砸房门。木门发出咔嚓声,声音难听刺耳。熊恒远后退一步,用力猛踹木门。木门恰好打开,他一脚踢空,失去重心,摔了一个狗吃屎。

衣冠不整的熊小梅猛推男友,道:“快跑,回学校再说。”

从地上爬起来的熊恒远顺手抓起放在桌上的擀面杖,朝闯入自己家庭的男人打去。

国营铁江厂这些年一直处于亏损状态,距离破产只有一步之遥。往日勤劳的工人们无所事事,在树荫下聚在一起或打牌,或下棋,或摆龙门阵。他们看到一个年轻男子飞叉叉地从身边跑过,后面是手持擀面杖紧追不舍的熊恒远。

熊恒远跑不过侯沧海,眼见年轻男人越跑越远,停了下来,跳着脚骂道:“狗日的,你再敢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熊恒远后面则是跑得气喘吁吁的杨中芳。杨中芳双手撑在大腿上,喘着粗气,道:“回家,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下次看到那个娃儿,老子打死他。”熊恒远重重地将擀面杖敲在身边一棵树上。这是五十年代建厂时种下的老树,根深叶茂,树干粗壮,对于擀面杖的击打无动于衷,叶子都没有掉下一片。擀面杖受到老树反击,脱手而出,飞得老远。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杨中芳想起女儿衣衫不整的样子,道:“二妹跟那个娃儿肯定那个了。那个娃儿也是大学生,既然二妹喜欢,我们就捏着鼻子认了,否则我女儿不能和喜欢的人耍朋友谈恋爱,不晓得好难过。”

熊恒远道:“你的心太软了。上个月二妹回家讲了那个娃儿的事情,我就表了态,不得行。就算那个了,还是不得行。他们两人都是读的师范学院,出来要当老师。到时一个在秦阳,一个在江州,两地分居来回跑要多花钱,不是个牌。那个娃儿爸爸妈妈在世安机械厂,世安厂和铁江厂是难兄难弟,铁江厂熬不过今年就要破产,世安厂情况好点,最多还能熬两年,也是死的多活的少。我们不是图大富大贵的人家,至少要是一个过得去不受拖累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