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教？”

“嗯。”

封非时把背上的刀挂在了玄关：“信奉异端的教派。”

说到这时，封非时原本平静的语气不免冷了几分，房间的温度也跟着下降了几度。

薄枕赤脚踩在地上——封非时家里只有一双拖鞋。

他看着面容冷峻的封非时，轻轻把手搭在了封非时的手臂上。

封非时还是难免肌肉紧绷起来，但他感觉到薄枕在耐心地舒缓他的情绪，让他归于平静。

哨兵的情绪是很容易波动的，有时候可能小到只是因为吃肉不小心塞到了牙缝，都能让他们暴怒，封非时一直表现得很平静，是因为他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思绪。

不去想，就不会有情绪。

将自己压在一个极低的点。

哪怕因为什么事有了情绪，他也会不断地在心里默念克制。

而现在，封非时就算多想，起再多的情绪，也有了向导为他疏导情绪。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拥有一个高契合度向导的好处。

薄枕轻声说：“哥哥，别生气。为这些人生气，不值得。”

他精神攻击并不只是纯粹的精神攻击，薄枕刻意夹杂了精神力的一言一语，也很容易就能够牵动到封非时。

高契合度，对于哨兵一方而言，向导的夹杂了精神力的言语就是影响他们情绪的最好武器。

薄枕现在柔和，封非时的心就会平静下来；他暴怒，封非时还没试过，但他觉得薄枕生气的时候，大概是会影响到他的。

哨兵无法捕捉精神波动，但是向导可以，在薄枕那儿，他们的精神波动大概是契合在一起，纠缠着。

封非时看他，薄枕又说：“我在被遗弃之地没听说过神教。”

封非时在进家门时就问了薄枕有没有听过神教的事。

虽然会议结束后封非时没有跟封昀再提及，他们也没有人再说这件事，但封非时一直惦念着。

信任异端的民众是很可怕的，这些人也许会在异端临城时背刺战士们一刀，更遑论封非时还有一种猜测。

那就是神教有人可以引导异端“降临”。

淞滨市就是最好的例子。

封非时垂着眼坐在沙发上，脑海里思绪万千流转。

见他不出声，薄枕轻声问：“哥哥，怎么了？”

这么些年封非时习惯了不与人分享自己的猜测，他的那些猜想都太过超前，对于现在这个世界来说，但凡有一条是真实的，都是致命的打击。

所以封非时摇了摇头。

薄枕抿唇。

他当然希望封非时能够对他敞开心扉，但这事显然不能急。

“那哥哥，你之前是想跟我说什么？”

封非时记忆力很好，他还记得自己在基地说欲言又止，最终因为在基地所以咽下了的话。

“关于无形。”这一次封非时没有摇头：“我始终认为只有一只。”

薄枕微怔。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哥哥，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封非时直白道：“没有。直觉而已。”

薄枕若有所思：“所以哥哥你认为，淞滨市遭受异端入侵沦为灾区，是和神教有关，而不是无形导致的？”

果然很聪明。

封非时看向薄枕的视线里带着点欣赏。

薄枕：“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神教的威胁性在现阶段是要大过灾区的。”

他像是不理解一样：“但神州这边似乎没有公布这件事？”

封非时颔首：“除却一些不能说的原因，公开还有一个最大的弊端。”

他没有明说，但薄枕已经懂了：“会造成民众恐慌，而且很有可能会帮助神教进行宣传。”

人类和异端战斗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显著成效，甚至居所都还在被压缩。

而如果在这个时候，他们公告说有神教的存在，神教在借着官方的声明宣称自己找到了人与异端和谐共处的方式，只要加入神教就可以；又或者宣称异端是生物进化，是大自然的一次进化，他们现在是在对抗大自然而不是在对抗“异端”……

这样的话，就算是官方发布说神教是邪丨教也总会有人信。

人在绝望和黑暗中，总会本能地寻找希望与光明，有句俗语说得好，病急了是会乱投医的。

如果公开说了神教的事，甚至有可能会导致他们从内部开始瓦解。

封非时可以计算到，会有多少战士会在一次次的失利中也忍不住去相信所谓神教。

有些事薄枕的权限不够知道，所以他没有再多问，只问封非时饿了吗。

他勾起唇，有点炫耀的意思：“哥哥，我做饭很好吃，要尝尝吗？”

封非时没有拒绝：“你去吧，我跟我父母提一句你的事。”

薄枕稍顿，笑容登时就有些许羞涩了：“哥哥…我们这么快就要见父母了吗？”

封非时：“……”

他那点压抑的情绪骤然消散，眉眼染上几分无奈：“薄枕。”

这还是封非时第一次喊他这个名字，薄枕嘴角噙着的笑更深，更别说封非时接下来的话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这些……”

薄枕偏头，去看封非时又染了点粉色的耳廓，呼吸都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