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如何假装以往的自己本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千手扉间道。

“所以？”宇智波斑挑眉道。

不用千手扉间提醒他也知晓：以泉奈的敏锐，长此以往一定会发觉不对。但在这一点上，他目前还没想出什么太好的法子来应对。

“宇智波斑，你在畏惧什么？”千手扉间只觉得奇怪，“既自负于自身武力可服天下，又害怕黑绝灌输给你的记忆重演……”

千手扉间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宇智波斑身上。

是啊。

自己和柱间武力超绝，天底下无人可及，再阴暗的算计和谋划都将败在绝对的武力之下。

那他为何会深陷于那段充斥着杀戮、阴谋和欲望的记忆？！

一幕幕鲜血和死亡飞速在眼前闪现，身临其境般的幻觉再临，宇智波斑却首次脱出亲历者的视角来审视这段记忆。

“那段记忆的真假暂且不论，你既然自诩比‘那些轻易就能被杀死的货色’更强，又为何会被那些记忆影响至这种程度？”千手扉间不觉得宇智波斑会因为单纯的杀戮和战争精神紧绷。

对于他们这种忍者而言，杀戮和战争不过家常便饭而已。即便宇智波斑的战斗欲多针对大哥，但这也不意味着宇智波斑会因为杀死几个普通忍者而生出什么多余的想法来。

宇智波斑说不上来。

听千手扉间这么说，似乎他根本就不应该受到那些记忆的影响。但是，他又的的确确抵触那些在他脑海中翻涌不休的记忆，甚至因此而生出了毁灭一切的欲望，就连族人都会在不经意间被他代入挥动屠刀的角色。

“千手扉间，你这种唯利是图的人怎么可能明白？”宇智波斑轻喘一声，强制压下内心的抵触，“毕竟，绝大多数人在你眼里只被分为有没有利用价值而已，且无论死活。如果一个人的价值足够大，如果一个人身为死人比身为活人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说到此，宇智波斑话语中嘲讽的意味更浓了：“你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人变成一个死人，对不对？”

“……”千手扉间不觉得这种做法有什么问题，他是千手的掌权者，只需对族人负责即可。旁的人与他有何干系？

不过听宇智波斑这种口气……

千手扉间脑海中腾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宇智波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只是宇智波的族长吧？”他试探道，“怎么一副想要为战争中丧命之人出头的模样？”

“战争是错误的。”宇智波斑深深看了千手扉间一眼，“千手扉间，身为柱间的弟弟，他的大义和胸襟你连半分都没有学到。”

千手扉间不觉得自己有学那种东西的必要，但他也瞬间明白过来这一团乱七八糟的记忆是如何将宇智波斑逼到这种地步的。

就像大哥一样，宇智波斑同样也对混乱的时局深恶痛绝，但大哥虽然也会为那些死去的人动容，却只会将其变作渴望结盟的动力。

而宇智波斑……

偏执和狂妄到自负的性格竟然让他将自身当成了推动战争的罪人，每一条死于他手的性命都是他当背负的责任，每一次亲历的战争都是他当忏悔的罪恶。

千年来无数循环往复的战争和杀戮，像一道道无形的枷锁死死勒在他身上，他既厌恶这些过去的记忆，又本能地视这些记忆为自己应当背负的罪责。

让千手扉间来评价的话：十分愚蠢，甚至有几分傻气。

不过，如果用情感令写轮眼进化的传言是真的的话，千手扉间反倒有几分理解为何宇智波斑的眼睛会进化到如此程度了。

毕竟，一个悲天悯人的存在却被迫手染鲜血，甚至在真实和虚幻中亲历了无数战争和杀戮。

动荡的现实和渴望的和平横亘着巨大的鸿沟，这种落差足以让写轮眼的持有者无时无刻不被痛苦浸染，乃至因为这种割裂感延伸出强烈的杀戮和毁灭的欲望。

“奇怪的思维。”千手扉间没头没脑地评价了一句，旋即他便点着额头道，“宇智波斑，记忆只是过去，那些记忆说到底也只是无数个杀死别人和被别人杀死的画面而已。”

他继续道：“你既非屠戮者，也非受害人。与其与那些虚幻之人共情，不如将注意力放到现实中来。你既然认为自己有能耐以武力慑服天下，还去管那些死人做什么？想想如何用你的武力达成慑服天下的目的才是紧要之事。”

“说得轻巧。”宇智波斑轻哼一声，“千手扉间，你会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小算盘吗？”

千手扉间这番话说的就好像他已经放弃利用多方贵族谋取利益的打算了一般。

但，这怎么可能？

千手扉间下一秒的反应也证实了宇智波斑的猜测。

“不。”千手扉间自如地摇头道，“宇智波斑，我只是出于准盟友的责任，给你提一个小小的建议而已。战争即将来临，你该从那些虚幻的记忆中抽身了。如果你非要将那些死人当成自己的罪孽……”

如果敌人有这种过于膨胀的道德感，千手扉间想尽办法也要以此为破绽，刺激或者一举摧毁敌人的意志。但当这种奇怪的认知出现在暂时的盟友身上时，千手扉间只觉得棘手。

他斟酌片刻，才继续说道：“那就把它当成一项任务来执行好了。任务目标……封藏黑绝灌注的记忆，时限为……长期，委托人……”

“宇智波泉奈也好，你自己也罢，甚至大哥也可以，随便你怎么设定。”千手扉间道，“宇智波斑，身为忍者，自然应当想尽一切办法来完成任务。至少在战争结束之前，在忍村走上正轨之前，不要让这段记忆挤占你过多的精力。”

“千手扉间，你在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吗？”宇智波斑怒极反笑。

逝去的生命在千手扉间口中转化成一项冰冷的任务，甚至连生而为人最基本的怜悯之心都被其丢弃得一干二净。

“我从不开玩笑。”千手扉间骤然冷下脸道，“宇智波斑，你不稳定的状态已经让宇智波泉奈开始出昏招了。至少在局势稳定之前，宇智波泉奈那边不能出问题。还有你过于旺盛的悲悯之心！我们本就是忍者，手上已经沾染了无数鲜血，让族人尽可能活下去就须得竭尽全力，将注意力投注在其他地方既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住口！”合着话音，团扇携风雷之势横扫而出。

千手扉间于瞬间利用飞雷神之术避让，但其身后的树木却拦腰折断。

“弱者！”宇智波斑冷声道，“千手扉间，弱小到只能将目光投注在自己的族人身上，真是可悲！”

千手扉间的火气也上来了：“宇智波斑，你不在意活人的生死，反而囿于虚幻的记忆之中，如此行径说一句可笑都不为过！究竟哪里来的底气评判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