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站起身，面色轻沉着说：“我总念着曾经的主仆情谊，你背叛过我，却也为了我险些丧命，我能原谅你，那是因为一笔勾销了。”

“……夫人。”鹿竹突然意识到她要说什么，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

“今日你若未来找我，我们之间还能说说话，谈谈心，但今日之后，你我之间再无半分情谊。”她无法接受第二次的背叛，鹿竹明知她前世苦痛，知道她不愿再见顾蔺，却还是上了门，求了她。

鹿竹凄惨地叫道：“夫人，奴婢……”

“我不是没有想过给你退路，一次两次，只要你说出不愿待在顾侯府，我会救你出来，送你归家，但你愿意留在顾侯府，鹿竹，你心底明白，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顾蔺，不是吗？”

就好似被人戳破了心底的阴暗，鹿竹面孔上带着羞愧，“奴婢，奴婢只是……”

她只是什么，却再也说不下去。

“你只是爱上了顾蔺。”窈娘替她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

鹿竹不自觉攥紧手，她想否认，却说不出话，因为夫人说出了她内心私藏的□□。

她重回顾侯府是为了给夫人报仇，但之后，世子救了她，还很温柔地对她，尽管她知道都是为了夫人，但她不知不觉还是动了心，可是身为夫人的奴婢如何能这样？

她强忍着压抑着自己的心，那时，那种厌恶之感令她不自觉唾弃自己，但夫人回来了，并且干脆洒脱与世子和离，她心底隐隐透着喜色，她不求世子真情，只求能陪伴在他左右。

窈娘淡淡道：“你身为顾蔺的妾，动心与否都是你和他之间事，我不会插足，同样的，鹿竹你又以什么立场来插足我的事？我与顾蔺和离那日起，便再无瓜葛，他是生是死，我毫不关心。”

鹿竹被窈娘眼中的绝情吓到了，她知道夫人没有错，却还是忍不住说话：“可、可是如今世子唯有夫人能救，难道您真的忍心看着世子命丧九泉吗？”

话音刚落，窈娘回：“忍心，有何不忍心？！”

她历经烈焰焚身，那种痛至今还能忆起，一场情，她为此付出的代价惨痛不堪。

“你回去吧，你我之间不必再见。”窈娘冷然说道。

鹿竹泪水夺眶而出，心口的痛楚密密麻麻蔓延开来，她对着窈娘真诚地磕了三个头才离开。

窈娘重新坐到软榻上，第一次鹿竹可以为了自己的哥哥，选择背叛自己，第二次又为了顾蔺，舍弃了她们主仆情。

她总是被放弃的那个，窈娘眸中带着黯淡，当视线转移到匕首上时，才逐渐恢复了几分暖意。

鹿竹疾步朝着公主府的大门走去。

侍书迎面而来，朝着鹿竹福身道：“见过鹿姨娘。”

鹿竹没有停留径直离开，经过侍书时，突然听到她讥讽的话：“鹿姨娘真是令人恶心作呕。”

她脚步一顿，看向侍书，“你说什么？”

侍书缓缓凑到鹿竹的耳边，低声说道：“爬上自己主子前男人的床，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鹿竹神色骤变，双手顿时无措地垂下。

瞧见她这副模样，侍书倒觉得无趣至极，冷笑一声后转身离开。

独留鹿竹站在原地，难堪，羞愤的情绪环绕在她心头。

*

顾蔺只觉得自己身处一片火海中，他第一时间想要跑，却发现门窗皆被封死，等看到熟悉的房间，他恍然意识到这是扶云院。

后面传来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看到窈娘从容地走到软榻旁喝着水。

他这才知道自己回到了窈娘死的那夜，他发疯一般冲向窈娘，想带她走，可是他却被一堵墙堵住了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逐渐蔓延她脚边。

顾蔺喉咙发紧，就好像嗓子眼被火堵住了般，他费尽力气嘶吼出声：“窈娘——”

窈娘似乎有所察觉，她忽而看向自己的方向，面容满是平静，眼中透着一望无际的深沉，无怨无爱，宛如看着一个陌生人的视线令他如遭雷击。

她淡如水光的话缓缓流转而出，“顾蔺，但愿我们来生不相遇，不相识，不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