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知道顾蔺已经认出自己了，但此时的她心底毫无波澜，应该说自从重生归来，她面对顾蔺时，便再也没有曾经的悸动和痛心了。

雍忻下马车时便瞥见了顾蔺，尽管知道对方已经构不成威胁，但他心底还藏着忌惮，毕竟这是她曾深爱过的男人，思及此处，他的眸底闪过一道幽光。

十步的路，他好像用一生才走到她面前。

他微颤的声音带着痛楚，“我……想和你谈谈。”

窈娘平静地拒绝：“我与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顾蔺，我们缘尽于此，早无瓜葛了。”不管是曾经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与顾蔺没有任何关系。

顾蔺眸光透着无尽的悲伤和哀求，他上前想要拉她的手，但被她身侧的雍忻挡住了。

雍忻神色淡漠，声音透着冷冽之气：“顾世子自重。”

看着雍忻宛如保护自有物一样，顾蔺紧绷着惨白的脸，眼底更是迸发出阴狠之气，“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与雍首辅何关？！”

还没等窈娘反驳，雍忻轻笑出声，就好似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满是嘲讽道：“顾世子莫不是忘了，和离书签下那刻，你与她就再无任何干系。”

听到和离书三个字，顾蔺原本冰冷的目光，犹如寒洌的刀锋直直刺向雍忻，但转瞬间他就恢复了以往的镇定，目光灼灼地看向窈娘：“和离书上签下的是萧睢二字。”并不是你。

雍忻眼眸冷峻，眼底飞快掠过一抹暴戾之色。

窈娘嘴角泛起一丝浅浅地轻笑，“如今，我便是萧睢。”自从前世自己的尸首被烧毁后，世间就只有一个明熹公主萧睢。

顾蔺下意识就反驳：“你不是！”

话音刚落，窈娘感觉喉咙传来一阵痒意，她掩嘴咳嗽了两声。

雍忻眉心带着紧张忧心：“外面雨大风大，你今日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说完，语锋一转朝着同样忧心的顾蔺冷厉道：“你拦路，只会让她风寒加重。”

一句话足以让顾蔺失了心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呆呆地让开了路。

窈娘目不斜视朝公主府走去，顾蔺薄唇微动，“我会在这里等到你愿意见我为止。”

窈娘脚步未停，径直地走入公主府，看着半个身子都湿透的雍忻，她眸色微变，轻声道：“今日多谢你。”

“三日后，我再来接你。”药疗需要每隔三日泡一次。

听到他说起三日后，她正要婉拒，雍忻神色正经道：“只有这样我才放心。”

见此，窈娘便没有多言。

雍忻目送她离开后，转身朝马车方向走去。

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顾蔺突然冷沉道：“比我先认出她，你以为就赢了吗？”

雍忻脚步微顿，转而看向顾蔺。

大雨中，两个姿容绝世的男人对视着，他们都能看到对方眼底□□裸的杀意，甚至九思和长寅都互相握住了剑柄，只要主子一声令下，他们都能粉碎掉对方。

然而，不管是雍忻，还是顾蔺，都不会在明面上动手，因为不能给窈娘找麻烦。

“赢？”雍忻冷眉微挑，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意道：“我从不会拿她做赌，何来输赢之说。”

顾蔺毫无表情的面容上增添了几分狰狞之色，不可否认，他心底因雍忻出现的惊恐只增不减，就好像当初第一次发现雍忻对窈娘有着别样的心思，他表面镇定，内心却是忐忑不安。

因为他知道当初若非萧睢执意让他代雍忻南下立功，他就不会遇伏受伤，不会因此遇上窈娘，而这一切本该是雍忻的，他曾多次夜里梦见雍忻和窈娘亲昵的画面，明明是假的，可每次遇上雍忻，他都会有种自己是小偷的错觉。

雍忻朝着顾蔺走近几步，长寅按压剑柄的手越发紧，只要雍忻有一丝异动，他就出手，然而在他身后，九思更是虎视眈眈，只要长寅出手，他手中的剑必定出窍。

“是你没有珍惜她。”雍忻凑到顾蔺耳边低声道，明明声音轻缓却带着冷戾之气，“这一次，她是我的！哪怕死，我也绝不放手。”

语落，雍忻也不管顾蔺是何等神色，径直朝着马车而去。

站在原地的顾蔺狠狠闭上眼，湿哒哒宽袍下的双手骤然握紧，指尖狠狠陷进手心，一滴滴鲜红的血珠从指缝间滴落。

他曾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成了真，唯一不同的是，之前他虽忌惮，但压根不怕雍忻出手，因为窈娘是他的妻，只要他不放手，谁都无法抢走她，可是现在他有什么资格……

突然，一口鲜血从顾蔺的口中喷涌而出，他直直地跌跪在公主府的门口，神色悲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