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脚步猛地一顿，眼中带着惊诧，宽袖下的手微微握紧，但很快她镇定下来，缓缓转身看向顾蔺，恰好对上后者的视线。

顾蔺如寒潭的瞳孔骤然一沉，脚步急促朝着窈娘走近几步，定定地看着她，又似乎透过她看向别人。

窈娘只感觉一股寒凉之气从脚底逐渐蔓延到头顶，她知道一旦顾蔺认出她，那么和离之事绝无可能，思及此处，她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悲凉之色。

“顾蔺，今日你我和离，能不能不要再提一个‘已死’之人？！”窈娘说完，甩袖离去，给他营造出一种她不胜其烦的感觉。

顾蔺食指曲起按了按眉心位置，他怎么会以为萧睢是窈娘！？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最重要的是萧睢还是害死窈娘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是窈娘！

正阳宫正殿。

庄夫人搂着庄燕云跪坐在地上，而一旁的太子妃则是不安地坐着，时不时抬头看向门口，为了小妹，她自然想顾蔺与明熹和离，这样小妹进入顾侯府的机会更大，而庄家攀上顾侯府，她在东宫的位置只会更加稳固，想起怀孕的侧妃，太子妃搁着的手悄然攥紧。

相较于庄家女眷恨不得顾蔺与明熹马上和离，顾侯夫人则是不想儿子和离，毕竟再娶，就娶不到身份这么尊贵的世子夫人，再者明熹公主说过一旦和离，那么嫁妆就要原封不动还回去，而进了顾侯府库房的半数嫁妆基本都耗光了，她哪里来的东西还给明熹公主！

皇后半靠在凤座上，将两家人的神色收入眼中，看着庄家女眷惺惺作态的样子，她眼底染上一层讽意，本就对太子妃不满的心更甚之前。

刘嬷嬷自外面走来，凑到皇后耳边压低声音道：“皇上说，此事任凭娘娘做主。”

对于皇上罢手不管，皇后的眉眼顿时冷了几分，不过在外人面前她没有显露半分。

不要说皇后寒心，就连刘嬷嬷都觉得皇上此举过分，公主可是他的嫡长女，和离如此大事，他竟然置之不顾。

半个时辰后，窈娘和顾蔺并肩而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

窈娘和顾蔺齐齐朝皇后跪下。

窈娘道：“母后，儿臣与顾世子商议好了。”

顾蔺道：“臣愿与公主和离。”

庄家女眷露出喜色，顾侯夫人则宛如瘫痪坐在椅子上，不敢置信地紧盯着顾蔺，她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能和离，顾侯夫人刚想站出来反对，就听皇后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们决定了，本宫也不能强令你们再做夫妻，罢了，来人，呈上和离书。”

窈娘看了眼侍书，侍书和入画把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递到窈娘和顾蔺面前。

顾蔺看着面前的和离书，想到的却是一年多前窈娘递给他的那份和离书，以及她决然的面容，如果当时他签下那份和离书，放她离开，那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想到这里他眉宇间满是痛楚，他当时不想给她和离书，此刻却不能不给萧睢一份和离书！

顾侯夫人见皇后都同意，她的反对意见已经没有用了，只能瘫坐在椅子上强忍着心口的钝痛。

而庄燕云则是大喜，好像已经看到世子夫人的位置再向她招手。

窈娘和顾蔺同时拿起毛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共用红印落款。

看着面前签好的和离书，窈娘只觉得心口的烟雾彻底散去，她拿着属于自己的和离书，朝顾蔺说：“自此，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顾蔺看着满不在乎的明熹公主，她的脸再次和窈娘融合在一起，他强压着心口的异样拿起和离书。

这时，庄夫人看向太子妃，太子妃接收到母亲的示意，朝着皇后开口道：“母后，既然妹妹与顾世子已经和离，那燕云……”

还没等太子妃说完，顾蔺又朝着皇后跪下说：“皇后娘娘，臣虽与公主和离，但一日夫妻百日恩，臣绝不会让曾经谋害公主的人成为枕边人。”

窈娘扫了眼顾蔺，他和明熹公主从未做过一日真正的夫妻，而顾蔺此时看似是为了她，实则是利用她达到不娶庄燕云的目的。

闻言，庄燕云几乎要昏厥过去，她撕心裂肺说道：“顾世子不肯接纳我，那我去死好了！”

说着就要爬起来往柱子上撞去，速度慢的足以让庄夫人反应过来抱住她，“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