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若非侯爷拦着，她真想把堕胎药给她灌下去，然后把人赶出府去。

顾侯夫人看似温柔，实则告诫朝窈娘发话：“不日公主就要进门，你若安分守己，公主必然也有容人之量，将来也会把你所出，视为己出。”

皇家并未明旨贬她这个原配为妾，她同明熹公主一样是妻，但所有人都知道平妻不过是一道遮羞布。

顾侯夫人直接扯开了这道遮羞布，安分守己，这不正是妾室本分吗？

窈娘看向顾蔺，见他面无异色，显然对他来说，妻和妾都一样。

顾侯夫人见窈娘神色不佳，顿觉心情愉悦了不少，爽快放话让儿子和窈娘退下。

自青居院出来后，顾蔺送窈娘回扶云院，两人走得那样近，心却好似隔了一条河。

窈娘逐渐停下脚步，顾蔺也跟着停下。

窈娘神色认真朝顾蔺问道：“我为妻为妾，对于你来说，一样吗？”

顾蔺眉头微蹙，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议的，于是反问：“这很重要？”

他神情就像是一把刀，硬生生把窈娘心底的那点希冀摧毁。

一阵冷风吹过，窈娘鬓角的头发被吹乱，顾蔺伸手似要抚平她的青丝。

窈娘突然后退一步躲过他的手，黯然一笑：“是我错了。”错在不该对他动心。

顾蔺正待说什么，长寅疾步走来，他自然发现世子和世子夫人之间暗流涌动，只是有贵客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朝顾蔺低声道：“世子，明熹公主来了。”

尽管长寅刻意放低声，窈娘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抱着小暖炉的手微紧，她听到顾蔺毫不遮掩的声音。

“请她去书房，我随后便到。”

听到书房二字，窈娘倏然抬头看了眼顾蔺。

他刚回府那段时间很忙，几乎都是在书房过夜，她担心他熬坏身体，特意温了汤送到书房，岂料刚进门就被顾蔺训斥了出去，那是他第一次对她言辞冷厉，不准她再踏入书房一步！

那个时候她只当书房是府中重地，不许他人踏入，现在看来原是她不配。

顾蔺对上窈娘的视线，以为她是怕自己不管她，柔声道：“我先送你回扶云院。”

窈娘眼睛微闭，再次睁眼一片清明，她语气稍冷道：“不必了。”

窈娘径直朝扶云院方向走去，鹿竹看了眼无动于衷的世子，赶忙追上夫人。

看着窈娘冷然离去的身影，顾蔺眉头微蹙，他何尝看不出窈娘伤心，但他不能纵容她的任性！

鹿竹跟上窈娘后，踌躇再三开口道：“夫人，今天天气这么好，奴婢陪你到后院转转吧。”

因这些天一直下雪，她鲜少出来走动，平时除了请安，就懒散在房间内，窈娘摸了摸圆滚滚的大肚子，是该活动活动了。

想着明熹公主这会应该在书房，不至于遇上她，窈娘这才转步朝后院走去。

顾侯府的后院占地面积极为广泛，不仅有玲珑精致的亭台楼宇，还有清幽秀丽的水廊溪池。

刚走到亭台处，窈娘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明熹公主。她一袭胭红色金丝绣梅曳地长裙，肤如凝脂，面若桃花，雅致的额间画着清淡的艳梅花钿。

随着明熹公主逼近，窈娘闻到了清梅玉花香，这是她身上独有的香味。

窈娘掩下眼眸所有情绪，福身道：“见过公主。”

明熹公主目光又是厌恶又是阴沉地扫了眼她凸起的肚子，窈娘下意识护住肚皮。

明熹公主冷嗤一声，斜睨了眼鹿竹，显然是让鹿竹退下。

鹿竹踌躇不决，目光担忧地瞥了眼窈娘，手不知不觉悄然握起。

在明熹公主不耐烦之前，窈娘示意她先退下，鹿竹这才福身转身离去。

明熹公主冷声道：“姜氏，蔺哥哥娶你为妻，是为报恩，但你出身低贱，哪怕是做妾都抬举你了，父皇念及你有孕，没有明言贬你为妾，但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自降为妾吧。”

窈娘想但凡婚前顾蔺说一句已有心仪女子，她绝不会嫁给顾蔺。

窈娘不紧不慢说：“公主此言差矣，大禹律规没犯七出之条，何以不配为妻？”

她一没犯七出，二身怀六甲，哪怕是皇帝也没道理叫顾蔺降她为妾，平妻之说不过是给皇家遮颜面罢了。

而她也绝不会退步，不是因为世子夫人这个位置，也不是因为顾蔺，只是因为腹中孩子，生母身份本就不高，若再为庶出，以后如何立足？

为人父母者，当为孩子深远计！

明熹公主面上一冷，低沉的声音夹带着上位者的残忍，“你怎配与本公主平起平坐，本公主让你自降为妾，已然是退步，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明熹公主好似已经陷入了疯癫，她斜睨着看向身侧的吴嬷嬷，吴嬷嬷顿时朝窈娘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