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

柚杏这么拉长语调地叫道，已经过了变声期的她拥有着一把好嗓音。

如果刻意的话，声音将会变得非常温柔，但平时多是娇憨，所以很容易听出差别来。

女孩子示弱的求助，这里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不过她这幅姿态在争论声此起彼伏的小礼堂里，并不是很显眼，有了新地盘之后，处理这些事情要比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过度表现来的更重要。

中也抬起头，不过手里还捏着通过佐佐木转交给他的手机，不过这款手机和他平时在阳太那边见到的不同，上面有很多按键，屏幕也不是很大，短信息发出之后要好长时间才能成功发送。

但这并不妨碍他现在很开心。

所以看柚杏也觉得这女孩比平时看着要稍微好一点，他虽然还没觉醒男女之间的事情，却知道男女的差别。

但他并不在意这一点，这个女孩比白濑还要弱，她就像个易碎品，需要比白濑他们更多的耐心。

收到阳太的联络，让他的耐心不断+1，知道对方留在横滨，他的耐心已经MAX了，要不然早就掀翻小礼堂的屋顶，让这群争论不休差点上手的成员们滚回他们的庇护所。

不过他不是很喜欢柚杏的语气，他觉得你已经够弱了，没必要还去示弱，最好现在就去拔**训练。

他亲眼见证了身边的人每天重复那总是会让自己不怎么耐烦的练习，然后又目睹对方用两只手臂没有通过任何的武器直接扭断了一个成年人的脖颈。

强大是可以通过努力堆积成起来的。

他十分明白这种行为。

“做什么？”虽然阳太曾经告诉他，对待女性要稍微比男性温和一点，即便他本人也没有遵循这句话，不过中也还是照做，但现在他就有些不耐烦。

那边传来的背景音，更是让人烦躁。

柚杏被冷不丁的一呛，神情有些扭曲，中也看得出她面部肌肉在拼命扭转成笑容的时候有些抽动，她并不是真心想笑的。

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来了‘羊’这段时间，海江田几乎是用养自己的精心程度去喂养她的，就希望将她卖个好价钱，几乎没有对她任何的冷脸，反而有时候会开玩笑地说‘柚杏，你是‘羊’里最宝贵的。’。

柚杏当时不怎么相信，镭体街是什么环境，最宝贵的又是什么意思，她以前和人在垃圾堆里抢过长霉的食物，还被一群同年龄的人打。

甚至一些比她小的还试图占过她的便宜，在进‘羊’之前，她亲耳听见不认识的人在讨论怎么卖掉她，她怎么可能相信海江田的话。

但她确实又信了。

干净的食物和水，鲜艳而又漂亮的衣服，身边人被迫看脸色的小心翼翼，就连白濑都很少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大声说话。

而且还比晶过的更好，晶是羊里的另一个女孩，她总是跟在男生后面，长发剪成寸头，还坑坑洼洼的，脸上有**留下的痕迹，也黑不溜秋的。

那根本不像个女孩。

有了比较，就有了自信。

尤其在她得到营养之后，身体开始逐渐发育，海江田都对她十分的客气，其他男生更是过分的殷勤，只要勾勾手指，他们就会像狗那样傻乎乎地跑过来。

她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勾勾手指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却已经很擅长利用了这一点。

但总会有人很不同。

中也曾经是那两个与众不同里面的一个，但拥有了异能力的他，现在变成了唯一一个。

“我只是有些好奇……”柚杏看了眼中也手里的东西，从刚刚开始他就盯着那个方块，时不时的总会笑。

中也从以前就是个‘富有’的人，他总是有着很多奇怪的东西，还会很多他们都不懂的事情，时不时总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柚杏根本不懂他为什么总会说谢谢，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去拉摔倒的人，更不懂在去二区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杀掉那些人。

这个人是特别的，就连白濑都知道，尤其是异能力出现的时候。

“中也。”

白濑这个时候叫了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前的小队长和大队长挤在一起，争论的不分彼此。

但此刻他们的目光却非常统一地看向了坐在废旧轮胎上的人。“你怎么看？”

很多人都缩了缩脖子，中原中也成为异能力者他们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当时没有直观的印象，海江田死后其他人就为了争首领的位置闹了起来，后来叫八木的高级成员还带走了一部分人。

直到OG来找事儿，中也将他们全部挑翻，又一个人砸了二区的大部分地方。

那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异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也感受到了在强大力量面前自己的渺小，同时又畏惧自己会不会变成和敌人那样死在中也的异能力下。

当时白濑率先喊出了‘首领’这个词，瞬间就有更多的人应和了上去，而这个曾经只会被人欺负的底层小人物，也在各种谈话里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地位。

他是个还算聪明的人。

中也看向这个之前的朋友，白濑换上了新衣服，腰间别着格/洛/克，他看上去神采奕奕，眼中曾经的阴狠目光，现在已经被另一种炙热的东西所覆盖。但那炙热并不是向自己的，也不如以前阳太的表情好看，虽然白濑的新生活很不错。

但他能感觉到曾经的那个朋友已经不复存在。

不过他对这种变化十分的感兴趣，也好奇他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比起其他人，他愿意为这个以前的朋友分出一些注意力。“你们还是先把评议会的事情搞定吧。”

刚刚他们在谈论如何瓜分OG，这个敌人消失之后，羊立即就出现了内部问题。

但阳太曾经说，不管如何都不能打无准备的仗，无准备的准备不仅仅是在武器，食物，和计划上，还有在后方的稳定上。

内部的不平稳会让整个集团崩溃，所有的努力将前功尽弃，统一不仅仅要在战前，还要在战后。

当时阳太说了很多，他拿着旧报纸，将横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整理了出来，然后将道理代入各种事件中掰碎了讲出来。

他就像是在听睡前故事一样，有些东西现在还觉得惊险，有的则还有些迷茫，但他依旧能够想起在火堆旁对方用烧黑的木块在地上划出敌方和我方的场景。

那时候他就想，自己和阳太都是‘我方’，真的太好了。

尤其是对方的神情，严肃却又飞扬，好似以前也经历过那样的大规模作战，阳太正指挥着千军万马，仔细剖析敌人的一举一动。

可惜自己没这样的本事儿，他感觉想要记住那些东西已经是尽全力了，但不妨碍他现在遇到‘知识点’时产生的高兴。

白濑被一说弄得有些没反应过来，有关OG的地盘其实刚刚已经快要讨论出来了，就差一个有力的决策者，中也非常适合。

他现在能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收起自己的贪心，自己也能够利用其他成员的畏惧，为他们谋取更多的利益。

有人听到这句话却很开心。“确实要定下来。”他有些得意地看向白濑，十分看不上对方的行为。

刚刚的拉高踩低，还左一口中也右一口中也，大家谁不知道你和中原中也关系好啊。

“不过那什么评议会我们没怎么弄过，直接一个首领不行吗？”评议会这个词对大多数人来说都非常陌生的。

他们习惯了海江田的领导，有事情直接就去做，平时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不懂有些人反对是想干什么。

“我觉得中也做首领就很不错。”这是之前和中也关系不错的，高木走之后，小团体就解散，他们也了解自己的小队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评议会是很多人管他们，谁知道那些人性格怎么样，手段如何，还不如让最熟悉的中也领导他们。

“这件事一时半会儿商量不出个什么。”说这句话的人叫做省吾，以前和中也一样是小队长，他扫了眼没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白濑。“中也，不如今天就这样吧。”

中也挑了下眉头，对下面的小动作和机锋装作没看见，他将手机塞进衣袋，跳下废旧轮胎。“行，还按照之前那样巡逻吧。”

“有中也在还要巡逻嘛。”有人在后面打趣，逗得好些人笑了出来。

他皱了皱眉。“我晚上要休息。”

意思十分明了，那人被一噎，盯着那背影消失才嘟囔了句。“……我只是开个玩笑嘛。”

白濑朝那边瞄了眼，站起来叫上柚杏也一起离开，他心里想着最近的事情，又带着柚杏追上前面的中也。“喂，中也，你真的知道评议会是什么吗？”

他觉得中也完全不了解评议会的作用，他原本想着中也如果是首领的话，他们这支小队就会得到更多的东西，

但评议会被弄出来的话，就会分散首领的权利，严重削弱中也的话语权。

谁知道评议会弄出来后，那些人又会搞出什么。

白濑不太敢直接向这个人表露自己的心思，原因他也说不上来，比起现在的中也，他觉得以前的中也要更好说话些。

他在心里嘀咕些有的没的，目光不由和对面人错开，脑中却忍不住想，看，就是现在这副姿态。

其实中也只是双手插兜，稍微新一点的卫衣颜色在夜色里变得更加暗沉，他平静地注视着向前的朋友，等着他说下面的话。

但对方错开他的目光，嘴唇蠕动了下又抿住，他忍不住在心里想，确实应该先武装好自己，否则就会变成向‘兄弟姐妹’撒娇。

不管是评议会的事情，还是OG的地盘，都不能以一种撒娇的方式糊弄过去，他毕竟不是柚杏。

中也又想，自己或许可以再等一下，白濑也可能还没有准备好，他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对方没道理会有什么不敢说的。

但白濑此刻确实是不敢说下去，那双注视过来的眼睛，纵使是在黑夜里，你都能够想象得到是如何的锐利和冷淡。

它就像把利箭，将自己剥了个干净，露出了难以启齿的内里，让他觉得羞恼而又愤怒，他觉得今天的中也比昨天更加的冷酷，甚至比以前更加不好相处。

或许评议会这个想法是对的，他又在心里忍不住想，中也已经拥有了异能力，如果再在羊里一言堂的话，说不定他就会成为另一个海江田。

他难以想象那个场景。

这个人和自己不是一国的，他可以随时随地将自己和柚杏的面子扔在地上踩，甚至明明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还会反问。

他是故意的！

白濑脸涨的通红，他又想起了以前那个高木，想起自己取笑羞辱的情景，他抓住柚杏的手。

“中也，你好好想一想。”丢下这句话，不管柚杏的反抗，就把她拽走。

中也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由皱了皱眉。

其实羊内部的情况远不如他和阳太轻描淡写的那么简单，他能够隐隐察觉在暂时平静水面下积蓄的一种危险，击溃OG后大家痴迷于各自地盘的划分.

让阳太查上游帮会的事情还是他个人的决定。

他也发觉自己如果关注其他事情的话，就不会在另一件小事情上放太多的心思。

回到原本住的地方，只剩下一个人后这里就显得空荡荡的，就连灯火都没有。

他进去把门挡好，又在柜子上摸到蜡烛和打火机，小小的烛火在他面前燃起，照亮着狭窄的屋子，映出黑色的影子。

他很想直接躺倒在榻榻米上，今天没有处理太多的事情，却比往常要累，如此疲惫还是第一次经历，让他觉得新奇又有几分说不出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