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冬夜粥(1 / 2)
作品:《糜果》自那句话出口,房间就陷入了寂静。
糜辰感受到她无声颤抖,覆在她腰侧的手蜷了一下,随即慢慢垂下,握成了拳。
终究不敢停留太久。
若是多几秒,少年也不敢保证自己翻涌的气血会不会把理智吞没。
黑暗中,他完全看不清女人的脸,可其他感官却得到了加倍的刺激。
柔腻的肌肤,婀娜的曲线,还有近在咫尺的栀子花香。
女人在白昼和灯光下被忽略的动人之处,此刻如云般柔软地贴近了他,在视觉之外统治着他的五感。
在心理学中,这叫做“代偿”。
空气无形地升温,暧昧如海潮,如烈火,如蔓延无尽的野草,随时都能将他拖入一场无法抵抗的春日夜梦。
他的额间已经沁出热汗,混杂着冰冷的皮肤留下,滚过颌线,淌过喉结,无声地落入半开的衣领之中。
窗外暴雨倾盆,哗啦啦地敲打着窗棂,而少年此刻的欲色比外面的雨水更绵延。
“姐姐,你先站起来吧。”
糜辰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从喉间慢慢挤出来。
虞蜜“嗯”了一声,听上去有些羞惭。
她实在不想多说什么。
身为一个长辈,居然滑倒在一个跟女儿一样大的男孩身上,这
好丢人。
她急于起身,然而视野漆黑,她想找个支撑自己的着力点都无从下手。
按照正常的人体力学,虞蜜是没办法在这种姿势下从他身上起来的。
除非把身下的少年或者地板当成固定物。
虞蜜的手指在空气中虚虚地抓了一下,最后实在无奈,只能以有点狼狈的姿态,手撑在地板上,身体前倾,费了好些力气才挣扎着站直。
在这个过程中,动作着实有些不雅,她的几撂头发都散了下来,起身时掠过了少年的喉结和脸庞,引得他不禁发出了沉闷的低喘——
“呃”
这大概是虞蜜自成年后最为窘迫的时刻。
所幸,再多的尴尬,都隐匿于黑暗里。
女人艰难地站稳后,扶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像是从某种黏稠而又古怪的深渊中爬出。
“抱歉,刚才是阿姨太不小心了。”
她朝着还坐在地上的少年呢喃了一句,才匆匆地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这次终于没有障碍物再绊她一脚了。
只是失去光线,连门把手的位置都看不见,虞蜜抵着门板,手指慌张试探,十多秒后才碰到冰冷的圆形凸起——
“咔哒”一声,她握住把手,用力推开房间门,走道上温柔的暖黄色灯光罩在了她的身上。
那是之前为了应对二楼跳闸,她专门淘宝订购的电池版星星灯,此刻正温柔闪烁着,为她带来了足够的安全感。
虞蜜的心中重石终于坠地,接着自我安慰机制上线。
今晚的事,纯粹就是个意外。
无论是她,还是糜辰,都是无辜的。
只不过,自己确实不靠谱在先。
虞蜜苦笑,回过头看了一眼,只见房间里高大的少年坐在地上,衣领敞开着,性感的喉结和锁骨暴露在空气中,单腿曲起,发丝潮湿凌乱地贴着额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就像一只可怜的、被淋湿的小狗。
作为一个成熟的、已经成为母亲的女人,虞蜜愈发清醒。
她是大人,糜辰是小孩。
在小朋友面前丢了脸,大人能做的便是尴尬一笑,然后把事情留给时间淡化。
因此,关上门前,她轻轻咳了咳,提醒屋里的糜辰:
“快换衣服吧,待会直接去楼下找我就好。”
屋里的少年闻言,抬头望了过来,眼眸睐起:
“”
虞蜜撞上他的目光,恍惚觉得他那双黑亮又凛冽的眼,与其说像小狗,倒更似深夜潜行的野狼。
注视着别人时,总叫人忍不住绷紧神经,生怕他下一秒就要咬过来。
*
糜辰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他身上穿着虞蜜给他找的员工制服,紧绷的衬衣匍匐在他身体上,褶皱明显,锁骨处的扣子没系,手肘处的袖子也挽起,材质稍显廉价。
进玄关时,他堂兄从客厅走了出来,一见他便笑:
“哎呦阿辰,你这身什么衣服谁给你换的?”
“为了给某人拿蛋糕,淋了个落汤鸡。”糜辰抬眉,朝着他那位重度甜食爱好者的堂兄挑眉示意,并把手里的蛋糕盒递了过去。
“得了吧,我可没要求你今晚就拿。”堂兄接过蛋糕,随后试探般地问了两句,“还有你的伞呢?这衣服又是哪个好心人给的?”
“糜文洋,别那么八卦。”糜辰淡淡地瞥了眼堂兄,“反正与你无关。”
堂兄深深地叹了口气:“阿辰,你这脾气可真是怪不得叔父在京市也一直操心你。”
“你说那老东西操心我?”糜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带讽意,“要是真的在意,就不会三天前带着小情人飞国外玩冲浪了。”
“那、那就是个女伴,”堂兄有点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叔父毕竟正值壮年,需求比较大”
“所以,我回京市,像小时候那样每晚看他带不同女人回家,他就满意了吗?”糜辰面无表情地问道。
堂兄沉默了,手指挨着蛋糕盒的丝带缠绕了两圈,最后无奈叹气:“可他毕竟是你爸。”
“呵,”糜辰眉眼的戾气逐渐浮出,“我没有那种恶心透顶,在我母亲尸骨未寒就忙着跟女人上床的人渣父亲。”
糜辰亲妈当年是阳城赫赫有名的大家闺秀,嫁给了身为京市名门纨绔的糜父,被人称为“南北联姻”的典范,结果呢?
蜜月期还没结束,他妈就撞见了丈夫召妓,夜御数女,被糟心得差点流产。
在他们这种家庭,婚不敢离,可日子太苦,糜辰八岁那年,隐忍多时的女人抑郁身亡。
糜辰现在所住的地方,便是当年他母亲留下的遗产之一。
在他十六岁有了基础的自立能力后,便毫不犹豫地从京市来到阳城,并且发誓不会接受糜父任何安排。
无论是出国留学,还是返回京市高考,只要是那个男人说的,糜辰就偏不如他意。
他年幼时待在京市的别墅里,亲眼目睹了太多父亲与其他女人的荒淫无度,白花花的身体纠缠在一起,犹如猪下水般恶心。
在某一段时间,他甚至因此患上了厌食症,对于一切吃食都无比排斥。
好在后来,有人用一碗粥挽救了他岌岌可危的食欲。
糜辰始终记得,那是在寒风凛冽的深冬,申城的一条偏僻小巷里。
当时他被糜父带到了申城出差,因为过于无聊离开了酒店,后来便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