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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三节试话(2 / 3)

作品:《废土

这种完全出于理智的判断,立刻压倒了潜意识里的氲怒。不自觉的,池凌慢慢缩回右手,重新恢复身为操控数万人团长的威严气势。人类的年龄,是能够与地位相提并论的资历。老人有足够的理由蔑视后来者,至于这个叫做林翔的政监委员。。。。。。实际算来,从离开生产流水线到现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真正时间,恐怕还不足三年。

心理与认识上的对比,冲淡了许多固定存在于头脑深处,因为相互身份比较产生的畏惧感。尽管有些犹豫,池凌却不再像刚刚走进房间时那般谨慎小心————如果对手与自己气势、年龄相仿,肯定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至于现在。。。。。。自己似乎多虑了。

他很年轻,即便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自己也有绝对把握控制局势。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新京,而是内务部势力无法影响到的西部军区,是自己一手操控的步兵二团。

大脑的奥秘的确令人惊叹。短短不过几秒钟,池凌脑海里已经转过太多互不相干的念头。他从其中飞快寻找对自己有利的方面,摒弃那些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当然,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此前就已经反复思考过的结果。但是在这种临机随动的场合,能够控制住本能的畏惧心理,对他而言,已经很不容易。

在红色共和军治下的民众官兵眼中,身穿黑衣的政监委员,其实就是人类化的死神。

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把柄,会在什么时候被别人掌握。某一天,当你被警察逮捕,当场宣读各种重罪的时候,肯定会对其中所涉的一切感到震惊。你永远不会想到,某件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竟然会与侮辱伟大领袖或者阴谋颠覆国家之类的重大事件联系起来。起因。。。。。。简单得令人发笑。当吃饭、睡觉、走路、坐下这些最正常不过的举动,都可能演变成为居心叵测阴谋叛乱证据的时候,你只会觉得愤怒,继而感到恐怖,最终变成无法摆脱的绝望。

看过的,听过的,实际发生在自己身边诸如此类的事件实在太多,池凌自己也不清楚有多少次看到有人被戴上尖顶高帽游街示众,被押在高台上被迫地头认罪,被挂上白色木牌打上红叉以“反**”罪枪毙,被全家抄没以各种不同类型的方式当中侮辱、践踏、殴打。。。。。。所有这一切都没有经过法院宣判,也没有相关机构对犯罪或者清白进行调查。反**就是反**,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充满红色光辉的世界,容纳不得半点来自资本主义的肮脏污垢。一旦某个人被套上“反**”或者“反社会主义”这顶高帽,永远只能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口水、拳头、脚印、棍棒。。。。。。不认罪?那就打到你求饶。

没有经历过那种可怕场面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到身为旁观者的胆战心惊,也永远不可能了解那种想要远远避开这一切,独善其身,或者对身边每一个人都报以警惕,连吃饭睡觉都必须留出一只耳朵,睁开一只眼睛的辛酸与疲惫。与随时可能降临到头上的死亡相比,身体疲劳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一旦被某人攀诬,以此做为向组织表明忠心,进而晋身的资本,你就只能永远被踩在脚下,连家人和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证,甚至就连自杀,也是一种不得不付出惨重代价也无法得到的奢望。

池凌很怕林翔。

确切地说,应该是惧怕他那身黑色的政监制服。

西部军区,是独立于共和军内部的一个特殊存在。如果不是因为掌握着数量庞大的军队,第三集团军所有官员,都将被打上“反**”烙印,无须审判直接处死。力量,保证了继续生存的权利。但即便如此,包括池凌在内的中、下级军官,仍然对政监委员抱以本能的畏惧。这种心态深植于大脑,已经形成类似鼠兔对于鹫鹰等天敌的惧怕和畏缩。就好像儿子对于父亲,永远都有着无法用语言说清的敬畏感。哪怕后者逐渐衰老,再也没有强壮身体和力量,他终究都是沉重压在前者心头无法挪移开的山脉、巨石。

池凌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罪。可是在政监委员眼中,只要是身为第三集团军的一员,即便无罪,也是有罪。

独立的环境,使西部军区在定罪方面的解释,要比红色共和军其它实际控制区要更加清晰一些。对于伟大领袖模棱两可的不敬,或者不经意间随口言语的玩笑话,均不算做是某人有罪的证据。第三集团军更加看重官员自身是否**,或者贪污、擅权、拥兵自重、不听从调遣等等方面的迹象。军区上层同样需要一定数量的罪犯上交给新京方面,作为清理自身内部的有效手段,政监委员虽然没有在其它地区那么大的权力,却同样可以对所在部队官兵进行监督。

从这一点来看,池凌无疑是有罪的那一类型————那支由数百名高级进化人组成的精锐部队,其实相当于步兵二团当中只听命于自己的私兵。为了使他们随时保持强大的战斗力,池凌将原本属于本团的物资补充,集中供应给进化人部队。对于那些普通士兵和家属、平民,则在最大程度上进行克扣。

池凌无法探究林翔对这些事情究竟知道多少?这也正是他不敢与其面对的重要原因之一。接触越多,意味着破绽暴露的机会也就越多。可是现在,局势变化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政监委员开始要求宪兵队拘押数十名官员。。。。。。池凌猜不透这些家伙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也没有理由阻止,或者要求终止这种调查。令他感到尤为恐惧的是,自己的侄子和几名亲信赫然也在逮捕者当中。在彼此双方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也不知道实际目的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主动走进林翔的办公室。

这可不是准军事意义上的投降,而是一种放低姿态,主动求和示好的信号。

林翔审慎的目光已经收回,他凝视着池凌那张表情变化微妙的脸,过了五秒钟,忽然收起如同被固定住的冰冷,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你好团长阁下。”

话语里充满毫不掩饰的嘲讽。

与内心忐忑的池凌一样,林翔同样搞不清楚对方的来意和目的。但是联系此前一段时间的冷落,以及选择这个时候来访,不难猜测出对方意图应该与正在进行的讯问有关。也正因为如此,林翔才开始对自己政监委员的身份重新做出评价。

“早就应该过来拜访,只是最近忙于部队远距离越野训练项目,以及武器弹药补充方面的问题耽误了太多时间。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呵呵请不要见怪,西部军区和新京比起来,很多事情都需要身体力行。希望,你能够理解。顺便说一句————欢迎加入步兵二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