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罢了，你先退下！此事事关重大，需得从长计议。”

绛卫指挥使：……是。

……

真的猛士在太监宫女们的服侍下，被按着好好地梳洗打扮了一番。

及至傍晚时，他被送到御书房。小李子看着焕然一新的周逊表情自豪，像是在检阅自己的合格产品。

或许是看见周逊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小李子的表情极为谄媚。一路上，他都在“提点”周逊，与他说了许多同皇帝有关的事。

例如，当今圣上与太后关系不好。他为和太后赌气、给太后下脸子，不仅登基多年一个女宠也无，反而还纳了不少男宠进宫当摆设，硬生生将太后气去了数百里外的五台山修佛。

例如，当今圣上脾气暴躁，时常杖责宫人。每年头风发作时，要听着宫人们的惨叫声入眠。心情极差之时，还会去狱中听犯人惨叫、观赏严酷的刑罚。朝中百官极为畏惧皇上，对天子私事，不敢打听。

例如朝廷中，只有周采周大人是皇上的解语花。他性格柔和，能够安抚皇上的情绪。因此朝中老臣都待周采极好——只是因着他能够安抚皇上，从而让皇上不再下达那些严苛的政令。

例如，五王爷是太后的亲子，也是皇帝的兄弟。皇帝很宠爱这个弟弟，对他予取予求。

例如，皇帝从未召人侍寝过，也从未对一人如此感兴趣过，周逊，是第一个有此殊荣的。

“周公子，皇上就在里面。”小李子提点他道，“您抓紧点福分，皇上一眼看上了你，但你可得认清自己的身份，别讨他不开心！”

周逊听了这一路，却并未像小李子想得那样，有任何感激涕零的表情。他在生死场上走了一遭，表情里却并不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兀自冷淡着。

——就好像于他而言，皇帝与王爷，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从一个人的囚笼，到了另一个人的囚笼里。

“嘁，”看见他这幅神色，小李子在心里唾了一句，“假清高！”

周逊知道小李子在想什么，但他并不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

为色……他冷冷地想，倒也能解释皇上对他态度大变的原因。

这样的理由，倒是比皇帝那个“看过他文章”的理由，能让他……

更加放心地，去相信。

他哪会有那么幸运。

周逊踏入御书房时，皇上正趴在书桌上，捧着奏折看，表情深沉冷硬，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似乎很紧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直到近处，周逊才听见他似乎在说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话，仔细一听，却是他没有听过的小调。

皇帝在桌下的腿，也在匀速地抖，像是很紧张，很惶恐。

周逊：……

皇帝当真就这么……急不可待？

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并察觉到皇帝似乎盯着他纠结了许久。最终，皇帝仿佛下定了决心。他“啪”地一声扔掉奏折，向着周逊跑了过来。临到接近时，他又向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像是非常谨慎地保留了一点带有敬意的距离。

周逊也因他的到来而向后退了一小步。

皇帝道：“这个，前辈，过去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真挚。

那并非登徒子的眼神，浑身戒备的周逊也为之短暂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