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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2 / 2)

作品:《妖王的报恩

周德运和仇岳明一并在阙丘镇所属的辰州等她。

汇合之后,他们在码头登上一艘豪华而舒适的商船,沿着沅水北上,过了鼎州,再入洞庭湖。

仇岳明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他穿着一身简洁的男装,脊背挺直,神色凌然,虽然依旧身姿单薄,容貌娟丽,却莫名带上了一股雌雄莫辨的美来。

相比起一身华服的周德运,反倒更引人频频注目。

“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袁香儿问。

“有劳记挂,已不碍事。”

他还是有些不太自然地看了周德运一眼,勉强道,“多得周兄照料。”

周德运十分怕他,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应该的,应该的。”

仇岳明拿出一张手绘的舆图,摊在楼船厢房内的桌上,给袁香儿讲述行程,“我们沿沅水北上,至鼎州入洞庭湖,一路走水路到锷州。

再从锷州改陆路,到了东京之后,走河东路自太原府过雁门关,最后抵达大同府。

然后越过长城,去丰州。”

他一边指着地图讲解路线,一边征求袁香儿的意见,“这是在下感觉相对安全的线路,您看是否可行?”

袁香儿看周德运,周德运连连点头,“我对此事一窍不通,全仗仇……仇兄安排。”

袁香儿便道:“我也没有出过远门,此事听您的便是。”

仇岳明收回手,神色略微柔和,“在下小字秦关,小先生可依此称呼便可。”

“那秦关兄唤我阿香就可以。”

袁香儿给他们介绍坐在窗边的南河和抱在怀中的乌圆,“这位是南河,这是乌圆。

都是我的朋友。”

南河淡淡回头瞥了二人一眼,乌圆喵了一声,仇岳明尚且镇定,周德运缩起脖子,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船行了一夜,早上起来,进入烟波浩瀚的洞庭湖内。

仇岳明持着一柄短剑,早早在甲板上已经练了几回剑法,据周德运解释,仇岳明自从恢复了体力,日日坚持锻炼身体,依照脑中记忆,修习武技,没几日舞起剑来已经像模像样了。

瑟瑟江面,莹莹波光,美人如玉剑如虹,秋水盈天,身姿曼妙。

“我夫人的身体本来不太好,别说拿剑了,笔杆子拿久了,都说手腕子酸。”

周德运从窗台上看下去,“秦关兄这一来,倒是有希望把她的身体给练好了。”

他正从一具金丝细竹编织的都篮内摆出铜炉,急烧,茶罐,茶瓢等器具及一套鹧鸪纹的黑釉建盏来,并指使着随身小厮去江心取水。

口中抱歉道:“出门在外,带不得多少东西,连喝口茶都寻不得好水,怠慢小先生和诸位了。”

仇岳明从甲板处上来,取毛巾擦了一把汗,在茶桌边一道坐下。

“过了东京之后,西北路可不太平。

倒时候我等需轻车简从,一应不得招摇。

别说茶,能有一口干净的水喝就算不错了。”

周德运顿时愁眉苦脸。

“或许你就别去了,我和秦关去把你家娘子换回来也行。”

袁香儿看着这位生活考究的纨绔子弟,觉得不带他上路可能还便捷一些。

周德运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得亲自去把娘子接回家来。”

“你真的有那么稀罕你家娘子么?”

袁香儿有些好奇,这个年代,女子的地位低下,三妻四妾者众,能为妻子这般费心的,也算是少见了。

“说来倒也奇怪,娘子在家的时候,我却并没有如今这般惦念。”

周德运说起往事,不由想起自己新婚之时,掀起盖头的那一刻,看见红烛之下娇羞的如花美眷,心中也是极其欢喜的。

但日子久了,似乎也就变得寻常了,娘子是大家闺秀,端庄娴静,孝顺父母,照顾妹妹,打理起家务一把好手。

他的日子开始过得逍遥自在。

日日约上三五好友,踏青游湖,饮酒论诗,品茗听萧,丝竹之音不绝,良辰美景不虚。

便是喝醉了回家,一双温柔的小手接住他,为他奉衣端茶,照顾周全。

似乎世间再没有什么让他烦恼的事。

家境富裕,仆妇成群,家业被妻子打理的井井有条。

在外他可以肆意挥霍,从不用顾忌钱财。

回到家中,即便无端排遣些脾气,妻子也是温柔和缓,以夫君为尊。

唯一不足之处,便是还没有子嗣,父母念叨的厉害。

他心里寻思着这倒不是什么大事,等他再逍遥两年,若是妻子还没有动静,娶一二小妾,延续香火也就罢了。

他也没有像寻常男子那样,因此事对妻子多加训责,不过偶尔说上几句。

虽然知道父母对妻子多有不满,时常训骂,偶有责打。

但他心中觉得为人子女的,以孝为天,妻子既然嫁到他们家,在家中金尊玉贵的享着福,那么顺受父母之命,也是为人子媳应该的做的。

直到有一日,妻子突然发了癔症。

再也认不得他,对他拳脚相加,恶语相向,不肯让他靠近半步。

家里的一切顿时乱成一团,仆妇小厮不服管束,不是这里丢了柴米,就是那里坏了规矩,日日来寻他掰扯,他哪里搞得清这些,只顾着晕头转向,胡乱打发了。

想起往日回到家中,看见妻子坐在小轩窗下,持着账目对牌,细声细语,似乎轻轻松松就能将一切整得井井有条,换做他接手,才发现千条万绪,杂乱如麻,根本打理不清。

他也不知道家里的产业经过这些年,倒是不声不响地扩大了数倍。

外边田地的庄头,商铺的掌柜,钱庄的账房,每天一早就排着队,拿着理不清的账本收条来寻他罗唣,直忙得他头疼欲裂,疲惫异常,再也没有和朋友们吟诗作对的心力。

加上小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需要百般相看。

父母年事已高,时时寻医问药。

周德运突然想不明白,当初妻子是从哪里拿出精力,每日还能对他笑脸相迎,小意殷勤。

“她日日在身边的时候,我没体会到她的好,直到她突然发了癔症,家中混乱,我怅然若失,知道了她的难得。

这心里仿佛空了一个洞,只想着一定将她寻回来。”

周德运举着茶盏,有些喝不下去,“父母和亲朋都劝我放弃,和离了再娶一房。

但到了如今,我心里只是放她不下,再无娶她人为妻之想。”

仇岳明放下手中短剑,接过周德运递来的茶盏,一饮而尽。

“我常年居住塞外,沙场上只有打马的汉子,热血的男儿,那是男人的天下。

我也曾经十分看不起女子,直到这一回蒙难在身,才知事世对女子之不公。”

他看了袁香儿一眼,面有愧色,“我自诩满腹韬略,只因换了个女子之身,最终连个后宅都摆脱不了,无可寻容身之地。

最终还是,多得女子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