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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05(1 / 2)

作品:《梅林姐姐我才不是网骗

将精神体从世界的约束中抽离的时候,梅林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轻飘飘的,宛若浮上了虚无的青空。

这是十分熟悉的体验。

平行世界的歑隙里,魇思一般的形态像缭绕的风。

而倒映在她眼中的,是星星的光亮。

星球历史的辉煌,宇宙奥秘的深邃,盛大,璀璨,尽收眼底。

抬眼,梅林瞅到了天的浅蓝。

光晕游离,从她的脸上掠过,紫罗兰的眼睛映出了揉碎的星屑。

她不小心进入了谁的梦境里。

此身由此坠入了柔软的草地,惊起了雪白莹亮的蝶羽。

梅林以仰倒的姿态,面对凛凛的碧空,然后眨了眨眼,爬了起来。

提问——已经死去的人,会做梦吗?

果然还是会的吧。

生前的记忆和感官在身体和大脑中留下痕迹,从而铭刻在灵魂之上——就算已是英灵,但偶尔也会产生这种生物本身才有的现象。

可是,这个梦境的主人显然有些不一样。

梅林抬眼望去,看见了一大段老长老长的石阶。

它们冷白,坚硬,像是随便搭建的器物,没有任何漂亮或具备美感的装饰。

有苍冷的石柱和破碎的山岳随那冷硬的阶梯拾级而上,构成了冠位时间神殿。

而在那上方的玉座,她视野的尽头,端坐着同样苍冷单调的魔术王。

他安静又淡漠,一派面无表情的脸庞充斥着大片大片的空白。

纵使是在自己的梦中,也是这样的场景,没有人陪,也没有人说话。

梅林不禁发出感慨。

作为王,生前总归见过很多很多事物吧,比方说暗红的绸帘,民众的死亡,晶亮的宝石,万人空巷的神殿,或是惊艳的姑娘。

但是这些通通不存在于所罗门的梦中。

他的梦境,同他本人一样无趣。

不,应该说,他竟然也会做梦。

但是,梅林因此扬起了笑容。

她轻叩魔杖,脚下雪白的草瞬间换成了颤巍巍的银莲花。

与此同时,像是试探一般,她以缓慢的速度迈出了脚步。

然后,柔软的花开在了第一级石阶上。

就此一顿,她挑起眼角,像一只仅仅具备兽性的生物,以原始的生命本能,自下而上观察那个人的反应。

梅林其实很擅长摆出臣下的作态。

以前,她当过许多位王的辅佐官。

或暴躁、或温和的统治者,她在他们身边,亦是王座前,不管是垂首私语,还是仰头谏言,都能游刃有余。

可是,所罗门王与他们都不太一样。

此时此刻,没有召见或同意她的上前,但也没有阻止她的无礼,他连这些都觉得无所谓。

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

就像看一件物品一样。

那双鎏金的眸子分不清浑浊还是冰冷,只是无机的质感,如万花筒一圈又一圈,将世界的真理、智慧和文明,都拢入其中。

但是注视着生命的时候,却空无一物。

因为他唯独缺乏了作为人的资格,神剥夺了他身为人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

他所有的智慧与理性,以及那被上天赋予的全知全能都不为自己,也不为单独的个体。

无喜也无悲,无爱亦无恨。

博爱又无情的王。

生前,只关乎治国的事,死后,也只为人理存在。

除此之外,就像过分缺乏主见一样,或许今天是裸体还是长袍加身,他都没关系。

于是,梅林迈出了第二步。

紧接着,是一步又一步。

花之魔术师魔杖上的丝带,随着石阶上绽放的花一起,轻轻地摇曳着。

虚渺的蓝天下……不,那应该不能称之为天空吧,只能说是时间神殿里的幕布罢了。

不存在风和声音的空间,他的梦里梦外都是相同的风景,死寂又空白一片。

梅林相信他能以那副姿态常年保持沉默。

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将整个人都放空了一样。

不,与其说是放空,不如说是一开始就没有多余的情思。

因此,梅林甚至怀疑,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梦。

为了解答自己的疑惑,梅林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这是足以让他听到她声音的距离。

作为梦魔,她无法产生感情尚且能得到谅解吧。

可是身为人,他在生前死后,却都像只剩理性的躯壳和机能的人偶。

他比她更异端。

于是,梅林向着象征智慧的魔术王,发出了提问:“所以说为什么那个家伙要那样说我?区区罗玛尼!”

这么说着的梅林在王座之下近乎手舞足蹈,对比他,她就像个滑稽搞笑的小丑。

可就算没有说清始末,他必然已知晓一切。

理所当然的,所罗门没有回答她。

如果不是必要,他看上去根本不想说话。

就像必须按下键位才能执行指令的机器一样,梅林不是他以前统治的人类,他没有义务或责任引导她,所以也没有回答她的必要。

但是,对方的沉默却让梅林骤然轻松起来:“这个世界果然只有您还存在一点温暖!”

她眸光晶亮,近乎欢腾地绽放出笑容来。

说到底,那个问题充其量只是她的抱怨和打趣罢了,梅林根本不打算从所罗门这里得出答案。

因为没有人心的所罗门,又怎么能懂得人类的罗玛尼所想呢?

所以,还是由她自己去探索好了。

这样才更有趣一些。

罗玛尼不喜欢这样的她,但是他的「以前」却更为讨厌。

梅林从中取得了某种平衡,就像喜欢恶作剧的恶魔抓住了把柄一样,她近乎恶劣地原谅了罗玛尼,甚至想要夸赞一下眼前的那位王。

如果可以,梅林真想跑上前去,扑在那委地的银发上,牵起他绘有术式的手,去一根一根细数一遍他戴着神戒的手指。

那里唯独左手的中指上缺了一个,显得孤零零的,很是怪异。

或许砍掉它都比现在这样来得顺眼。

梅林刚这样想,就对上了他金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