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一亮，整栋苹果公寓的大人都起来了，刷牙洗脸、穿衣、换鞋、出门。

几乎每个人出门都是体体面面的，发型整洁利落，服装淡雅得体，男人女人似乎看起来个个很有派头似的，其实到了晚上回到自己窄小的出租屋，才知道外地人的狼狈。

杨志聪和丽莉也是众多人之中最为普通的一员。

丽莉挽着志聪的手，挤在上班潮之中，有一辆公交车到了，人群一窝蜂地涌上去，有的人被挤得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挤上公交车，如果这辆车赶不上，那下一辆好要等半个小时，那上班肯定会迟到的。

但每次总有些人挤不上公交车，这些人挤不上不是他们觉得车太挤坐着不舒服，也不是他们很懒很笨，而是人实在太多了，一辆车根本容不下剩下的小部分人，就像这座城市人太多，容不下像他们一样贫穷的小部分人一样。

杨志聪和丽莉再一次被挤了下了，这是他们这个月第三次被挤下公交车了，也是他们第三次迟到了。

等丽莉和志聪坐上下一辆公交车赶到公司时，已经迟到一个钟了，经理就守在办公室门口，等着骂人。

“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老迟到？这是第几次了？”经理端着冷漠的架子，大声斥骂他们。

志聪强颜欢笑，“经理，都是我们的错，不该迟到，虽然我知道任何理由都不应该成为迟到的理由，但是我还是要说这我们也不能保证每天都不迟到，广州的交通全广州人都知道，堵堵堵，还有坐公交车的人太多了，我们有的时候就是挤不上。还希望经理能原谅我们。”

“堵车是借口吗？你看小丽、老王、大李……他们不都是和你们一样坐公交车来的?他们怎么没迟到?就你迟到了！”

经理一番话瞠得志聪无话可说。倒是丽莉，看不下去经理这么欺负人了，“他们这个月迟到的次数比我们还多，小丽这个月迟到五次，老王六次，大李四次，怎么没见你骂他们?每次都逮着我们夫妻俩来骂?是不是觉得我们乡下人好欺负？看不起我们乡下人?”

“呵……我没错，我就是看不起你们乡下人，怎么了？”

经理双手抱起来，嘲笑的样子，“丽莉，我说你就是个乡下女人没见识，我们单位的女同事，嫁人谁不是挑个本地人嫁，丽莉嫁了个本地人，家里有几栋出租房，一个月收租钱都抵得上你好几年的年薪了，再看看人家小小，长得一般般，嫁了个高富帅，你说我看不起你，你有让我看得起的资本吗?长得那么漂亮，跟了个穷光蛋，活该别人看不起你。”

丽莉气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下，“你看不起我，我还未必看得起你呢？长得跟个男人婆一样，凶得跟只母老虎似的，难怪听人说当年差点嫁不出去，还好你那同样长得丑的娘给你找了个又丑又穷的男人，不然你现在是嫁都嫁不出去。”

“你……你听谁说的?给我闭嘴。”经理前后看看有没有人，压低声音，慌张而又心急，她这么好强和好面子的人，要是让别人都知道了，不知背地里怎么笑她。

“闭嘴?看来这些传言都是……”

经理一口打断她的话，“你还在说，你都迟到多久了，小心我开除你！”

丽莉“哼”了一声，拉着志聪错开身体从经理旁边走过去，回办公室。

“还有，今天你们两人一人扣100块工资。”经理的声音从后背冷冷地传过来。

丽莉转过身想走回去和她理论，志聪摁着丽莉狂躁的身体，尽量阻止她往前挪动一步。一会儿，有几个同事路过，奇怪地看着他俩，丽莉才冷静下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同事走远了，丽莉臭着脸，“为什么拦着我？”

“你上去理论也没有用，要扣就扣吧！扣了今天的工资没事，工作还在，以后还能挣回来，把她给招惹了，工作丢了，说不定这辈子咱们都只能回家种田?”

志聪一脸愁容，对他这个快三十岁的中年人来说，工作是最大的事。

丽莉用力眨了几眨眼睛，“都怪你！都三十岁了，还没让我过上好日子。”

志聪苦笑了笑，很惭愧也很无奈，“怪我，都怪我，我没用……”

丽莉斜着眼看了志聪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好了，跟你开玩笑的。”

志聪也和丽莉相视一笑，手搭在她肩膀上，歪腻得让人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小夫妻卖完早餐，收拾收拾，休息了一小会会儿，快十二点了，又该去超市上班了。

吴倩越来越觉得一天打两份工越来越累了，早上天还没亮就得起来做好几百个包子，一大堆面包，一大桶豆浆，一大早忙完身体虚脱，头混混涨涨、沉沉浮浮的，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好想什么都不做，一直躺着一动不动。

在公交车上看着满满的一车子人，密密麻麻，吴倩心里有一股情绪很想爆发出来，但是又不知道想自己想干什么。

王磊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吴倩竟然一口气喷了出来，“干什么？别碰我！”

王磊吓了一跳，错愕地看着她，一脸雾水，不知道惹小倩了，于是在旁边安静地待着，不想惹小倩半点生气。

公交车到站，小倩扭手扭脚地下了车，往沃尔玛超市方向走，王磊后面追上去，“小倩，等等我。”

“你走路都走不过一个女人，你说你还有什么用?”小倩不知道怎么就一股脑地骂起来了，一会儿就甩开王磊进超市去了。

王磊留在原地，皱着眉头，挖破脑袋想：我到底哪招惹她了，今天怎么一直骂人？

锤了锤自己脑袋，听着对面路边卖冰糖葫芦的老人沙哑的吆喝声，缓缓走进超市。

卖冰糖葫芦的老人感觉有些疲惫，蹲在地上歇了会儿，有个大人牵着小孩过来询问冰糖葫芦的价格，老人又得马上精神起来，用慈祥友善的态度招呼客人。